有种你下凡试试

Chapter 221

    
    所谓的麻烦精体质,就是即便喝口水,都有可能惹出事来。杜衡以为躲过了厘明偃就高枕无忧了,可现实远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
    送走柳如烟,神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银玉的反应与杜衡预料的如出一辙,丝毫不曾询问柳如烟的去向,甚至都没察觉到她离开了。每日仍是三点一线,银河、外山、云桓殿。
    他依照柳如烟所言,在梧桐树下挖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四坛酒,许是怕他分不出,还体贴的在酒封上做了标注,以米、果二字区分,两坛米酒两坛果酒。
    他蹲在树下愣愣的看着那四坛酒,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一直以为银玉从不关心他做了什么,只要不惹出麻烦便可随意。初听银玉知晓他的喜好时,心情着实复杂。
    这万千年来,他一直兀自生气又兀自原谅,像个自导自演的丑角,甚至连个观众都不曾有。虽然他本源是颗百折不挠的杜衡草,又承了父尊的血脉,合该是这世上性情最为坚韧的。但他也有心,在怎么坚韧受到伤害时还是会痛。
    面对银玉一次又一次的漠然,他也会害怕,怕又是一场自作多情,怕又是银玉的随口一言,怕他自己想太多……
    可不管如何,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只因银玉将他的话记到了心里。只这一个理由,他便愿意在冒一次险,无论是皆大欢喜还是彻底死心,总要有个了结。
    他陷入自己的情绪,脸上的神色一会儿一个样儿,连旁边的声音都忽略了,长右一连唤了好几声后,他才回过神来,一脸懵的问道,“什么?”
    长右指着树坑里的酒坛,问道,“少尊这是打算启出来还是埋起来?”
    杜衡缓了缓神,道,“哦,我正准备启出来!”
    长右闻言边将树坑里的酒坛一一抱出,边小声嘟囔道,“您也太鸡贼了,竟在树下私藏了这许多的好酒。”
    杜衡暼他一眼道,“你说这话也不怕坏了良心,我的酒何时藏过,不都在酒窖嘛!”
    长右抚去落在酒封上的土,又将那土坑重新埋起来,问道,“这四坛酒您要如何解释?”
    杜衡扫了眼酒坛,顺势坐在地上,随意的道,“这是柳如烟埋在这儿的!”
    长右手下动作一顿,做贼似的四下看了一眼,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您竟然偷挖她的酒?小心她哭给你看!”
    杜衡一把拨开长右,抱起一坛果酒扯开酒封,闻了闻叹道,“野山果,不错!”
    长右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拿起酒封一面往酒坛上盖,一面回头朝殿门口望着,说道,“您别在这儿启开呀,我帮您遮掩着,您快将酒坛抱去书房,届时便说是神君要喝,她便不会哭闹了!”
    杜衡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说道,“行了,别遮掩了,柳如烟回魔界了!”
    长右一愣,随后满面喜色的看着他,道,“走了?您将她送回去了?”
    杜衡抱着酒坛甚是豪爽的喝了一口,又抬袖拭了拭嘴角,道,“不是我送的,难道是你?”
    长右崇拜的看着他,暗道,果然还是少尊靠得住,一回来就解决了那女魔。如此,他就不用担心神君会把他指派给少尊了,也不用忧心自己会被少尊拖累死了。
    赔着笑,一脸狗腿的道,“少尊远见卓识,能为神界大局考虑,长右佩服!”
    杜衡斜他一眼,好笑的道,“这跟大局有什么关系。”顿了一顿,问道,“地脉紫芝可送予妣修了?”
    长右忙道,“冥王未归,长右将紫芝给了应晨少君。”
    杜衡点了点头,道,“那便好!”妣修对那株莲苗宝贝的紧,这事儿他还真不敢怠慢。
    又饮了口酒,站起身朝长右道,“另外三坛送你了,劳你跑一趟天界,寻狄斯讨一张酿酒的方子!”转身刚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哦,还有,去天界司膳使官处讨教点心制作之法,回来后传授与我!”
    长右看着杜衡的背影,又看了眼地上的三坛酒酿,喜滋滋的接下了任务。得亏杜衡送走女魔,他才得以高枕无忧。不过是跑一趟腿罢了,他自然乐意效劳,更何况还有三坛佳酿。
    杜衡边走边思索着如何开口询问之事,左思右想也不得最佳之法。此事不同于其他,并非直接就能开口询问,定是需要某些事来做铺垫,如此便难了。
    一番思忖后,最终还是决定用思士与咸池的事儿做引子,虽然他如此高洁之人说他人八卦,有点与身份不符,可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打定主意后,便抱着酒坛走进了书房。见银玉并未同往常一般举着本书籍参经悟道,而是站在编钟前奏乐,敲击一段乐律后,便走到一旁的乐板上写写画画一番,看样子像是在谱奏新曲。
    他抱着酒坛痴迷的注视着银玉,好一会儿后,银玉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看他,问道,“为何站在那处?”
    杜衡回过神,举了举手里的酒坛,道,“今日刚启开的,特来与你共饮。”
    银玉目光转向酒坛,淡淡的道,“好。”语毕将手里的钟槌朝后一抛,那金灿灿的小锤如有了生命一般,自发的按照银玉方才谱的曲子敲击起来,清脆的乐声流泻而出,轻灵而幽远。
    他走到西窗下的坐榻上坐定,抬眼看了银玉一眼,抱着酒坛斟了两杯酒,道,“听说,这酒是你命柳如烟酿的?”
    银玉淡淡的道,“瑶池喜宴时,闻你提及狄斯酿的芝华琼浆,故而取了些银河水让她一试。”
    杜衡嘴角微微扬起,将酒樽推到银玉面前道,“芝华琼浆是用雪山灵芝、骏山杜梨、天帝山脚的甘薯配银河水制成。这酒却是用野山果与菊芋酿制,这两者差别甚大,味道也相差许多。”
    银玉看他一眼,端起酒樽浅嗫一口,道,“你倒是精通。”
    杜衡也端起酒樽一饮而尽,笑着道,“改日我制一坛给你尝尝。”
    银玉不疑有他的应道,“好!”
    只这一个字,杜衡便乐开了花,瞄了他一眼,试探的说道,“思士下凡了,此事你可知晓?”
    银玉淡淡的道,“不知。”
    杜衡清了清嗓子,道,“那日我们离开后,喜宴便终止了,咸池在定亲仪式上公然丢下思女,毅然去了冥界入了轮回镜。之后思女与思士也先后随其而去。不过,思士是携识海入的轮回镜。”说完抬头紧紧盯着银玉,观察着他的反应。
    银玉端着酒樽浅饮一口,面无表情的道,“是缘是孽,皆在一念之间。”
    杜衡追问道,“你对思士此举作何看法?他为了能下界与咸池在一处,忘川都跳了,可谓是豁出了一切!”
    银玉转头看他道,“每个生灵都是以独立形态存在的。意识、形体、因缘际会皆不相同。他人的经历,你无法用自己的意识去评判、介入,反之也亦然。”
    杜衡懂了,意思就是不予评论!
    缄默片刻后,问道,“若下凡的是我,你可会去凡世寻我?”
    银玉转头目视前方,道,“若是你自愿下凡,为何要去寻你?”
    杜衡愣怔的看着他,良晌后才道,“若我不是自愿的,你就去寻我了?”
    银玉不咸不淡的道,“这六界之中,应少有生灵能迫你下凡!”
    杜衡不甘的道,“就算是我自愿的,你不好奇我为何要下凡?”
    银玉慢悠悠的道,“你既做出决定,自有你的道理。”
    对,解释的很是清楚明白,他都想给他鼓掌喝彩了。可如此冷静又淡漠,也不禁让他心寒。
    想到此不由问道,“你可曾为谁担忧、紧张过吗?为了那人不顾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尊荣、身份都能抛至一旁?”
    银玉转头定定的看着他,问道,“为何要如此?”忽地想起那些话本子上的故事,悠悠的道,“杜十娘不识李甲真面,为他抛下一切,终得抱百宝箱沉入长江。小卿与双渐私定终身,双渐高中,小卿落入花楼为娼,几番波折后终得双宿双飞。你说的可是如戏文中的这般执念?”
    杜衡正想点头附和,忽地发现不对,不由看着他问道,“你从何处得知这些戏文的?”
    银玉一脸平静的道,“寝殿北窗矮柜上的话本子中看到的。”
    杜衡訝然道,“你翻看我的话本子?”
    银玉淡淡的道,“你并未在矮柜上施加封印!”
    杜衡震惊了,他从没想过银玉会对那些话本子感兴趣,这才未加封印。不曾想,银玉不但感兴趣,还看了。不但看了还拿出来与他讨论……
    这心情就像,一青年才俊因好奇看了本龙阳图,不想却被心仪之人发现了。心仪之人趁他不备偷看了那图,过后不但不遮掩着,还将那图里的姿势拿到面上来与他讨论。这感觉,比被雷劈了八十遍还要酸爽。
    他当下耳根一红,放下酒樽,逃也似的回了寝殿。紧接着将那一矮柜的话本子挨个打上了封印,想想仍觉不稳妥,于是便抱起矮柜朝长右寝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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