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破碎

    
    走进客房，他平日参悟的地方倒着一个穿着打扮清秀，可身体如老者般苍老的女人。
    他扶起那人，她的嘴唇微动，似乎是要水。
    三浪打开自己的葫芦，里面是他平日饮用的水。或许是他时常就着这水服下修为丹药，现在葫芦内的水总是充斥着精纯的灵气。
    那女子饮下数口，才有些许力气微微睁开了眼角。一看到面前的人，她笑了笑，脸上褶皱许多。
    似乎是想起什么，她急着想用手遮住自己。
    三浪见她这般动作，再嗅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哪里还不知道这人？！正是那走前送自己香囊的羞涩女子叶梦儿。
    看着如今她这无力也试图遮掩自己的动作，三浪不禁嚎啕大哭。
    究竟怎样的邪魔才能让这般花样姑娘变成如今的模样？！
    三浪心抽抽地剧痛！
    他狂狠！如潮水般的心疼惋惜愤怒痴狂占满了他所有的思绪。
    这眼前的一切，击垮了这个踏入修行不久的男儿。他有些厌恶修行了，异变骤起。
    来到江渝之地的浮华心念一动，念叨道：“心魔？！”
    留在三浪脑海的神识印记都被磨去少许，本来就只靠修为丹和那数十年修炼残缺功法的底蕴，光是修为到了，境界却没能跟上。心魔妄图以此机会直接侵占三浪的神智！
    浮华眼中金光绽起，双眼附上一层金焰，与半与在大街上闲逛的她现出如此异样，引起了路人的惊恐。她身边的路人骤然退开，转瞬金焰退却。
    半与关切问道：“有什么事？”
    浮华面无表情，摇头道：“小事。”
    动用受损神识调动那被道境灵气，横隔数千上万里强行封锁他人心魔。这般神通手段，怕这整个逍遥大陆也只有身为道祖的浮华能做到。
    浮华微微皱眉，玉指轻按眉穴。刚刚的金焰将她脸上的面纱烧成虚无。浮华作此病状，好一番柔弱娇美，路过的人看到，不禁回头又或是驻足观望。
    ……
    三浪身上突然浮现的黑沉的气息，至冷至阴，差点把如今虚弱的叶梦儿直接送走。好在只是一瞬，三浪随即清醒，看见她脸色极差，赶忙喂她一些水，抓住她的手掌渡气，以强横的气血推动灵气逼走了她体内的魔气。
    眼看着叶梦儿还要遮掩，三浪一手拦住她的手，紧抱着她。
    叶梦儿有些愣，如今这般模样反而是实现了企望，她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三浪道：“你躺着休息一下吧。”
    叶梦儿仔细地打量着三浪的脸，确认他没露出嫌弃的神色，这才点头。
    他看着她紧绷的神情舒缓，给她拉上被角，自行静默离开。
    三浪三人找寻整个城，也只有十数人活了下来。
    其中有一处极为怪异，就是当时买到堪舆图的小铺子，三浪经过时，发现这铺子里面所有东西都碎成接近粉末状，况且店铺老者生不见人死未见尸。
    陈如龙因此断定这老者必定是一位隐修修士。
    三浪骤感些许气愤。
    看着他那满是写在脸上的想法，克苏恩开口道：“不要想着他为什么不帮这个城，邪修之流，沾染一丝便是无穷尽的因果。修者便是如此，不仅没义务，更不一定有能耐去管这些闲事。”
    三浪这边心情翻涌，可苦了浮华在客栈中死命压制那心魔。
    浮华心中感慨：“这神品丹药养出来的心魔真恐怖如斯……”
    时隔半个时辰，驾驭风行诀的叶见真一行人姗姗来迟。
    较之三浪更甚，他们之中有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胆寒瘫倒，有的直接在角落里抱头痛哭，只有叶见真和叶老二勉强压住心潮的翻涌。
    直到由三浪引着见到现如今叶梦儿的样子，他们二人终于还是痛哭流涕。
    三浪讨要了些许酒水，由叶见真给他满上。
    叶见真尚未能从悲痛中缓神，这整个城如今空无一人。若不是当日晚上下的暴雨，这个城都可能早已化为灰烬了。
    叮。
    两只碗相碰，月映于酒，碎碎圆圆。
    正是满月时日，过两天就是元灯节了，可他们都知道，不能再看见那全城满灯的繁华景象了。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三浪望着圆润的月色道。
    叶见真长叹一声，开口道：“这一回，还是劳烦小哥了。”
    三浪摇头不语。叶见真说的是他救回叶梦儿的事情，可现如今回想起一丝，便令三浪内心疼如刀剐。
    说起救人，搜罗全城时，三浪发现了城主府中尚且存留一丝气息的修士。
    以浮华留存的活血丹勉强吊住了他的性命，在搬动他的时候那修士的衣衫处掉落一块染的褐红的令牌，才由此得知那修士是这九原城的城主。
    三浪又道：“我，等这城主醒来，仔细询问一番。”
    他喃喃：“我才不管什么因果报应，若是有能力……”
    “必定报此大仇。”
    此刻的三浪萧瑟的身形，让一旁的叶见真感到有些许陌生。
    他眼中寒光，犀利地直窜而上，破障直入明月。
    欲以目光摘月，将往神念冲霄。
    咕咚！叶见真饮罢碗中酒，说道：“那就多谢小哥！我在此，敬你！”
    他道：“叶泷镖局还没有倒下，我们还有人。”叶见真积郁已深，叹道：“过两天带着小妹，离开这里，此番，便是有缘再见了。”
    三浪也干完，道：“叶老哥，祝一路顺风。”
    两天后，叶见真带着稍稍恢复的叶梦儿，与三浪道别。
    叶梦儿以及其繁杂的布匹袍子包裹着全身，唯独露双眼处出一丝缝隙。
    仅剩下的数人正收拾着一些没被摧毁的古器与些许粮食。一旁的木车上，几位老者坐于其上，整个院落只有他们搬动的声音。
    收拾数刻后，差不多齐备。
    三浪抱拳道：“此后，叶老大，后会有期！”
    叶见真同行礼道：“大哥我虚长几岁，没本事！这一路下去，希望能寻个落脚处。我想求下小哥，如果能找到什么灵丹妙药能治疗小妹的伤，还请到时候能惦记着我这个老大。”
    三浪果决地回道：“一定！”
    叶见真一手虚抹了眼角，勉强地笑道：“那，大哥我祝愿你平安归来，再与我们一聚！”
    “一定！”
    ……
    叶见真离开数日，城主才渐渐转醒。
    不过刚醒来的他貌似神魂离体，神志不清，双眼暗淡尽是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