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百姓们果然陷入了沉思,他们现在饥渴交加,什么都想要,可却没有能两者兼得的办法。
“要……”
“要粥吧!粥里不也有水吗?”
“对对对,粥稀一点也没事,太渴了,我们太渴了!”
听着百姓们的回答,姜景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边正热闹着,看着那一袋袋被扛上马车的粮食,百姓们眼里都露出渴求,但到底没有人动手去抢,因为他们无水做饭。
街尽头,一个商贾打扮的人匆匆赶来,“衙门的人在搬粮食?怎么没用去放着旧米的仓库搬?米掌柜呢?”
“住手!住手!”
最后一袋米被搬上马车时,那商人和几个随从总算是赶到了,商人走近一看,果然发现是米掌柜铺子里藏着的新米。
他眉头一皱,刚要冲姜景煜发火,却见姜景煜冷着脸,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顿时被惊得忘了说话。
好在身旁的随从见他没吭声,立刻跳出来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私自搬运米掌柜铺子里的粮食?”
姜景煜带来的可都是衙门里的人,那些衣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身份。而且还有裴岑这个知府之子在旁,这人有此一问,明摆着多此一举。
这时,铺子里的几个打手锁上了仓库门,忙跑了出来说道:“刘掌柜误会了,误会了!咱们掌柜和衙门的人做了一笔生意,您看看!”
他急忙把合约交给刘掌柜,还有那刚揣进怀里尚未捂热的五百两银票。
“五百两是用作取粮食的证明,另外的二千五百两银票已经交给了米掌柜。”姜景煜见粮食已经搬完,周围不少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望眼欲穿。
“本……钱货两讫,刘掌柜,告辞。”
说着,他就让裴岑带路回衙门。
“慢着!”
刘掌柜一目十行看完合约,叫住姜景煜时嗓子差点岔劈了。而姜景煜仅仅是对裴岑挥挥手,就让他先行带着人回去衙门。
“三千两,新米带旧米,他怎么可能会跟你们做这种折本的买卖!”
那米掌柜真是个蠢货,之前他们可是商量好了的,用二千五百两的价钱把那批旧米卖出去,他如今倒做了好人,只添了五百两,就让他们折了近五千两!
当然,这也只是刘掌柜按照他们一伙奸商的算法算出来的。
实际上,如果按照原来的价钱,这些米甚至卖不到一千两。
但被利欲熏心的刘掌柜显然不会明白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的腰包失去了一个鼓起来的机会。
姜景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白纸黑字的合约,刘掌柜要是不信,大可向米掌柜求证。若无别的事,便告辞了。”
瞪着姜景煜离开的背影,刘掌柜久久无法平静,这可不是米掌柜一个人的生意。当初,他们一伙八人,收购粮食,高价倒卖,如今早已是一体的了。
原本今日他们和裴大人扯皮,那个穷鬼却怎么都不能松口,于是才让米掌柜跟他走一趟。谁知居然会……
“真是不怕让人笑掉大牙,说什么折本,结果还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忽然一个讥讽的声音闯入刘掌柜耳朵里。
接着,另一个人也跟着说:“赚的都是丧良心的钱,也不怕损了阴德!”
刘掌柜瞪大眼睛,向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可那边有好几个面黄肌瘦的人,一时间根本认不出是谁在说话。
他却是不怕被说闲话的,这世道,有良心的都没好下场!
再不理会那些人或怨恨或恳求的目光,刘掌柜走进了米掌柜的铺子,几个打手帮着姜景煜搬好了粮食之后又守在了仓库门口。刘掌柜问着几人:“米掌柜回来了没有?”
一人说:“掌柜的一个时辰前去了衙门,还没回来过。但合约都签了,可能回了家去。”
刘掌柜点点头,又去了米掌柜的家找人。可米夫人听闻后满脸疑惑,“我那当家的没回来啊。他今儿一早不就跟你们商量正事去了吗?”
这可奇了怪了。
刘掌柜脸色阴郁,看这情况,米掌柜根本就没回家,也没回铺子——他身上可揣着将二千五百两的银票,竟还敢在外头瞎逛?
不,不对!
“走,去衙门瞧瞧。”
他后知后觉想了起来,不管是所谓的三千两还是合约,都只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的一面之词,自始至终,米掌柜都没有出现过!
那人是谁?他把米掌柜怎么了?
“杀人灭口”几个字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立刻又被否定了。那人能指挥官差,身份肯定不一般,如果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岂不是自寻死路?
与此同时,衙门外支起了简单的棚子。为了节约时间,沈惜之甚至还让人搬了一口大锅出来,准备在百姓们的眼皮子底下熬粥。
她面生,州府的百姓根本不认识她,可她又在棚子里帮忙,因此,不少人都在打量着她。不一会儿,姜景煜也出来了,他倒是百姓们交口称赞的大好人——毕竟是他去米掌柜的铺子里取了粮食的。
这边的锅刚刚支好,百姓们就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就都知道了衙门将要施粥的事情,于是不约而同地赶来。
大锅里加上水,下了米,由衙门里烧了几十年锅的邱老头烧火,不一会儿就把火烧得又大又旺。周围的温度随之增高,而温度一高,就让人越发觉得口渴,于是围着的人又悄悄退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棚子前竟然排起了长队。
衙门的小牢房里,米掌柜缩着自己肥胖的身子,他又饿又渴,前不久吃的那个烙饼在他肚子里逛了一圈早就连渣渣都没有了。
“来人啊!来人啊!我要饿死了,要渴死了!”
他大喊大叫着,可没人理会他,不一会儿,他没了耐心,开始叫骂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他明明和裴大人签了合约,白纸黑字,板上钉钉!可怎么就进了大牢?
米掌柜叫骂了半晌,骂得嗓子都干了,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于是他只好渐渐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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