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袍已沾染了不少尘土,却无损他半点绝色容颜。
山崖上,方丈双眸炯然,望着山下的那群人和那位孑然一步一跪首的人,“阿弥陀佛,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离灭不懂。”
“你看,那位夕屏幽谷的女施主的缘分已经来了。红尘剪不断,纷纷扰扰扰世间。我佛慈悲,那位女施主的良人至此也权当圆满了。”
离灭忽然语塞,他静静看着山下的那抹影子,心里生了几分急切,那位女施主的良人究竟是何模样?与她可当得齐肩而立?
夜雨微凉,打在身上有几分寒意。
山路青石铺就,虽尘土并无,却是凉意沁人的。绿尤为赫岱撑着伞,无力回劝,眼睁睁看着他的衣衫被雨水点点湿透。
“绿尤,东西呢?”他突然问道,雨水顺着他精致的轮廓慢慢滑落,眉眼愈渐澄澈。
“公子,在这里,梳子和发钗都在。”
他放了心,继续跪下。
绿尤不禁红了眼眶,公子,那样薄情心淡的公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心绪不宁,寝食难安。
翌日。
门僧推开门,寺门前有一众人候着。
赫岱已经换了干净衣饰,脸色微有几分苍白,琉璃黑玉般的眸子看向门僧。
“西域赫岱造访贵寺,劳烦通报。”
门僧掩去眼底的惊讶,原来是这样的一位天朝贵胄的俊美男子,“施主,方丈候时已久。”引荐众人朝寺内而去。
一树繁梅争妍,花瓣轻扬一如当初的似水年华。
赫岱站在树下,僧人离去,“方丈稍后就来,施主稍等片刻。”
他伸手,手心里落了一瓣粉色梅瓣,衬得他手心似玉莹白。
“施主久等。”方丈满面笑意,慢慢走上前,身侧跟着一年轻的白衣僧人。
离灭目不斜视,径直打量着树下的人。
风华绝秀,世间不可再得。
原来是这样的男子,原来是这般出众的男子,原来就是那个西域的世子赫岱。
原来是这样的男子,原来是这般出众的男子,原来就是那个西域的世子赫岱。
“方丈,久仰。”他清浅出言,让人觉得并无无礼之处,而是觉得此人修仪绝佳。
“施主此番虔心至此,可是有何贵干?”
“我只为一人而来。”赫岱眯眼道,唇畔轻扬,“兰迦寺可否愿意归还内子?”
离灭重新看向他。
方丈忽然笑了,笑声劲朗通泰,“施主好手段。何故执着如此?或许,放下也是解脱。”赫岱抿唇笑言,“我和她,永远不会再轻言放手,若换成是她,她或许会更甚于我。”
离灭心底涌起淡淡苦涩。
“不是本寺不愿成人之好,只是,女施主复醒未到时日,佛祖有心考验,施主你可愿意在寺内吃斋食素一段时日直至女施主醒来?”
赫岱慢道,神情意味难耐。
“当然。”
他复又问道,“我要见她。”
方丈轻叹一声,“离灭,你带施主去夕屏幽谷吧。”
“是。”
赫岱对着方丈道,“多谢,方丈。”
离灭一路无言。
他想起昨晚令他心惊的场景。
他照例为精舍里的她梳发,给她讲了有人来寻她,为着她一步一叩首,上了这深山古寺。
她紧闭的眼似在微动,眼角有大颗的眼泪滑落。
他心神大动,纵然是念了一整晚的清心经也无济于事。
耳边忽听得那浅慢的男声道,“高僧修为还远远不及方丈的一半。”
赫岱行至前方,男声渐远,离灭跟了上去,手里的念珠才开始转动。
“她就在这里。”离灭对着赫岱道。
赫岱面上并无其他表情,轻轻点头。
“施主好自为之。”离灭道完一言便转身离开。
赫岱沉静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了然。
他背身屋外的,站立在门前,投下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在揣测什么。
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袖,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进去。
雕花紫木门被轻轻推开。
房间由外自内泄了一地碎阳,屋内顿时阳光影舞,赫岱狭长的眼眸眸光落在侧面的玉石床畔。
“停车。”急速飞驰的马车渐渐止下前进的步伐。
一张如碧空干净的面容从车帘后露出,碧蓝的眸子静静看了半晌天空。不知何处飞来一瓣
梅花拂过他的面颊,君无的唇畔慢慢浮现澄澈的笑容,“赫哥哥一定是找到南姐姐了。”
许久过后,官道上只留下一道马车疾行而过的辙痕。
莫向霜晨怨未开,白头朝夕自相摧。斩新一朵含风露,恰似西厢待月来。——《再和杨公济梅花》宋.苏轼
殿上暖香徐徐,蓝衣美姬娇媚浅吟,一动一式里舞尽百媚千娇,极尽取悦的只为殿上那冷目静观的人。
舞尽,听得殿上那人开口道,声音低沉而触人心弦,“叫什么名字?”
“小女南鱼。”吴侬软语,丝丝柔媚。
那人慢慢睁开了半阖的眼,左眼金色耀目,右目蓝光溢彩,这双眸看得她心惊。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强按捺住心头的讶然,脸上尤挂着吟吟浅笑。
“南鱼,好名字……”他似在品究这名字,思绪却远远飞起出了这花宫,出了沙曼群岛,到了他自己都不明了的地域,只是慢慢细细描摹着那个人的模样。
“过来。”略带沙哑的嗓音又响起。
南鱼心底一喜。
“抬起头来。”
“南鱼不敢逾矩。”能混进这花宫,不多做点功课可不行,师傅老早就警告自己,这花宫主人性情怪异暴躁,忌讳别人打量自己的双目。
为了自己早日成为汴京小富婆的目标,她南鱼,豁出去了!
花宫的珍奇宝贝们,等着妙手飞贼姐姐我来好好疼爱你吧……
“无妨。”男声里带了一丝温言,似乎有几分柔和。
花盛曜看着面前乖巧低头的女子,长睫微卷,乌发刘海,几分俏皮随着她的动作轻扬。
像极了她。
像极了初次遇见她时,她低头为自己查看伤势的神情。
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剪水弯月瞳映入眼帘,不知是怎得,竟觉得面容与她是有几分相似。
花盛曜看了她一会儿,女子的眼里全无其他情绪,天真地一如她的神态。
“你不怕我?”
南鱼看着眼前俊美异常的男子,小心肝紧张地还未彻底平复下来,嘴里跑着话,“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好看……”还未说完,下意识地捂住了溜话的嘴。
该死,计划快泡汤了……他收起眼里微动的情绪,轻声笑了,“南鱼,以后,跟着我吧。”
是夜。
南鱼灵巧地从某人床上滑出来,蹑手蹑脚地钻出房间。刚跨出房间,就呼出一大口气。
真是个怪异的人,晚上抱着自己就这么静静躺在床榻上,什么也不做,谁也不说话,简直要憋死她了。
还好不是那种色胆包天的人,不然早被自己一掌劈晕掉。
南鱼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观测了下四周地形,最后目的地直通向花宫最机密之地。
地宫。
躲开了无数道陷阱暗器,总算进了最后一层密室。四面壁被夜明珠照耀地如同白昼。
满室的画像,全为一人。
笑着的,静默的,哭泣的,神态各异的美丽女子。
全是那一人。
南鱼眼中盛满了惊疑,随手拿起桌案上未完的画像,角落题字全为,曜。
原也只是痴心人。
南鱼唏嘘道,心头浮起不明晰的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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