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

105 第 105 章

    
    “风顾期醒过来了, 王上说, 太医已去会诊过, 除了虚弱一些,脑子还清明。『樂『文『小『说|”
    一直于朝堂中事游刃有余的宣谨言确实开始忧心了, 姬元瓒刚拿到他们一些把柄以此威胁, 风顾期又赶在这个当口醒了,还是那一句, 巧合太多。
    “风顾期那边盯着就好,就算他脑子还清明, 晋王也不会此时把太师之职还他,倒是姬元瓒和孟将军那边还紧迫些,若其中真有阴谋,我们也早作打算。”早作打算, 这四个字听起来如有千钧重。
    筹谋多年, 父子俩绝不会忍心多年谋划前功尽弃,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行:箭在弦上。
    风府。
    昏迷许久的风太师终于醒了,全府上下欢天喜地,几乎比过年还热闹。
    此时,风夫人正喂他喝药, 虽然久在病榻折损了一些风采, 但这千年人参吃下去大概也就补回来了。
    “怎么没见茱萸和苏朝歌来?没派人去苏府告知?”风顾期喝完药, 容小姐用白帕为他轻拭了嘴角, 也不做声, 眼神有些躲闪, 见此情景,风顾期觉出异常,“是不是苏府出事了?”
    容小姐轻轻点头:“苏家,没人了。”然后便捡着重要的讲给他听了,一边留神,怕他气得再次晕厥。
    “欺人太甚!”风顾期从牙缝里说出这几个字,虽然他没有大的动作,但枯瘦脸庞上的嗜血意味却那么明显。
    容小姐叹了口气:“如今能做的便是从长计议,晋王想必不会那么快复你职位,想做什么,也很难。”
    风顾期笑了笑:“没错,我能等一个二十年,再等等又怕什么。”
    那个傻不愣登的茱萸逃过了出云神宫的覆灭,逃过了燕国神宫的大火,没想到死在权术阴谋之中。
    最后,和苏朝歌一同共赴黄泉,那个丫头应该也没有害怕吧,茱萸,你放心,凤古在世一天,就不会放弃为我家族、为你讨回公道。
    风顾期的苏醒,晋王还是很高兴的,风顾期从不顾惜金银财宝耗费家财助自己继位,除此,风顾期又忠心,有他在,对叔叔宣谨言也是牵制。
    詹起进宫看望两个孙女时,晋王忍不住高兴与詹起说起此事,詹起这个平时只会奉迎拍马的小人这次却没顺着晋王说,反倒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反问晋王:王上,风顾期与苏夫人情同亲手足,苏家虽是罪有应得,可人都是偏袒着自己人,难保风顾期不与王上因此而生了嫌隙啊?
    詹起有小心思,虽然他答应茱萸报复宣谨言,可他也没打算干掉宣谨言后让风顾期独占风头,他的小孙女又有了身孕,姐妹俩经过上回争风吃醋遭了教训,这一回可是齐心协力,只要生下个男孩儿,晋国的权柄还不尽在他手上!
    要说小人得志,大概也没有像詹起这样心想事成的了,他暗自盘算怎么替孙女们扳倒王后而继之的时候,晋王后生了一场来势汹汹的病,药石无用,短短一旬便瘦成皮包骨,痛苦离世,晋王虽见一个爱一个,但王后才是他明媒正娶,要与他一同进神宫祖庙牌位的女人,而且多年虽无所出但已无错,尤其死的又这么突然,晋王悲伤抑制不住,除大事铺张王后葬礼,还亲送王后牌位到神宫供奉,又传来神宫一众巫觋对着王后牌位唱那幽远凄切的祭歌,为她祈求一个好的来生。
    陪侍晋王而来的朝臣里有宣墨箴,所以他毫不意外的听到了一直怀疑的“一夜通灵”的祭歌。
    这首祭歌让春末夏初温暖时节里的宣墨箴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听过。
    他六岁被送到出云山,和同时入师门的同门们接受着太卜大人的亲自考察,有人去学占卜,有人去学桑林之舞,有人去唱祭歌,而他,太卜大人说他少年老成,面容严肃,歌舞定然不通,便让他却学占卜,星象地理,枯燥乏味,往往这时他便羡慕去学祭歌娱神舞的,听他们说,凤古师叔的嗓子真是天下第一,可惜心高气傲,总是隔着帘子不许人见他,据说很美,宣墨箴再少年老成,不过也是六七岁的孩子,好奇心渐渐被勾起,于是在进学之时称病偷了次懒悄悄去凤古师叔所居的神殿。
    但是他听到的便是这一首,这是助人往生之祭歌,当时听得他心里一阵酸似一阵,鼻头都泛酸,后来不知为何,凤古师叔被幽禁,神宫子弟被严令不许去接近。
    再没人去听凤古师叔的教诲,只有一个昆仑老奴陪伴他,而他的同门之中,因跟随师叔所学时日甚短,没人得其精髓,那此刻这个尽得神髓的是哪个?
    若是姬元瓒所为,他逼迫他们父子的决心还真是坚定。
    奉命退下的茱萸回到房中,夏初了,捂得这样密不透风实在不舒服,这长长的黑纱遮得气都要喘不上来,头上颈上背上都是汗,洇湿帕子,茱萸轻轻抬起帷帽略擦擦汗,刚擦了两下,只听门板被轻轻扣了两下,茱萸心生防备,小心拿了一直放在房中的木棍在手再问是哪位。
    结果来人在外说是晋王的殿前侍卫,奉命来送药膏给她。
    茱萸问奉谁的命,那人嗤笑一声:“我是殿前侍卫,难道还能奉别人的命?”
    想着晋王还在神宫,应该不会有人敢怎样,茱萸这才整理下帷帽,藏好棍子去将门开了一半,门外的人比较高,宽肩厚背,一身习武之人特有的略粗糙的气质,他手里拿着小小一个瓷瓶递给她。
    茱萸奇怪,晋王好好的怎么派人送药膏给她?又是治什么的?茱萸便问了,原本没指望对方回答,那人不知道是不是习武之人爽气的原因还是怎样,他朗声笑笑回答茱萸:“我们将世代武将,征战沙场,死多少回就不说了,刀剑无情受点血光之灾还是挺稀松平常,侍奉我爹多年的老伤医死前把他祖传的金创膏送了我们家,抹一抹,效果还真不错,王上说你被火毁了脸,正好用一用,看有没有效果。”
    鬼扯!
    只要她嗓子没坏,晋王会管她是烧了半条腿还是半只胳膊?
    “替我谢谢晋王。”茱萸撵人意味明显,虽此人看起来不像坏人,但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你的脸能否给我看一下?若差不多你就先用着这盒,若不好,我也好跟老伤医描述你脸上伤疤的样子,让老伤医给你重新配药。”
    “不用了,这样挺好。”茱萸做出要关门的姿态。
    “是不是烧得塌了鼻子化了眼睛,那我家的药膏可没这样大的功力,大概你得去寻一个能换脸的人了。”
    茱萸就一个感觉,这殿前侍卫话可真多。
    在茱萸又说了一句多谢之后,那人才磨蹭着走掉了,茱萸关了门,眼看门只剩下一条缝,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打开门,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嘴巴这样毒,让她想起了一个人,茱萸不禁轻轻摇头,怎么可能,明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她在瞎想些什么。
    晋王离开之后,詹起命茱萸去见,詹起正得意,也正急于为有孕的孙女制造一些“祥瑞”,以便生下小王子后能顺利成为王后,跟茱萸一番商议,决定这“祥瑞之兆”由茱萸来操作。
    “只盼着能真能生下个小王子。”詹起抚着胡子,终于多了丝担忧。
    “大人,若詹妃能生下一对龙凤胎不是更喜上加喜?我想此事根本不足为忧。”茱萸直直说道。
    詹起捋胡子的动作停了下,三白眼盯着茱萸看了看,忽而扯出个略带嘲讽的笑容道:“做事早有这样干脆决断,何至于到了个地步!”
    “有些本事对有些人来说是娘胎里就学会的,而有些人是要吃过苦头才学得会,这是差别。”茱萸不软不硬回敬。
    詹起也不觉得被顶撞,呵呵一笑,让茱萸好生准备着,他会派人来告知的。
    早这样决断……一直都是受制于人,这世道何曾给她决断的机会,希望,还得来及,在宣氏父子动手之前能最大限度获得晋王的信任,然后和詹起里应外合除掉宣氏父子,哦,不包括墨笺公子和二夫人,墨笺曾经违逆父兄之命救他们呢,活命的恩典还没报答。
    茱萸想着心事,没察觉自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待到回神,却是殿前侍卫给她的那个小小瓷瓶。
    “药膏有什么用,医得了表皮的伤,心中的伤谁治得了呢!罢了,就这样吧,反正这一生也不会再给人看。”茱萸拉开抽屉随手将瓷瓶放了进去。
    苏朝歌都从未嫌弃过她的伤口,别人嫌弃……关她什么事。
    按照和詹起的约定,茱萸精心准备着,万事俱备,可惜,詹妃肚子里的孩子才六个多月,连早产的时间都不到,这时间必须要等,至少要等到八个月早产能养活的时候,能令晋王不起疑的时候。
    茱萸和詹起急,显然有人比他们更急,詹妃腹中胎儿还差十天到八个月大的时候宣谨言父子动手了,茱萸在神宫中,未曾知晓一点风声,到宣墨箴派人来将她严密的“看护”起来的时候她才知道。
    报个仇竟如此之难。她已经如此果断,也还是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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