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梵音出声喊道,声音已是颤抖,却极力忍耐,“早点休息……”
“知道了。”夜昼关上了房门
梵音提着酒坛,上了东菱山,来到悬崖旁,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她当年第一次来东菱,来到这里一模一样。海浪敲击着悬崖,隆隆作响,她听不到,因为每一天,每一晚,第五梵音的心都在隆隆作响,从未休止。
梵音抱着酒坛,打开了盖子,一股醉人的豪烈扑面而来,那是北冥最喜欢喝的北境冷酒。
啪嗒,啪嗒,无数颗眼泪掉了下来,梵音哭了,眼泪掉进酒坛里。三年里,梵音从未哭过。因为她哭了,就证明她承认北冥回不来了,所以,她从不落泪。直到今天,她哭了,因为她知道,北冥回不来了。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三年前,那道裂缝消失了,时间停止在了那个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梵音想着三年前,雷落从时空裂缝回来,对自己说的话:“北唐让你等他回来。”
梵音抱着酒坛哭而又笑,笑而又哭,喃喃自语道:“你才不会对我说那样的话,你才不会对我说那样的话……你才舍不得让我等你……你才舍不得让我等你……我干什么,你都舍不得……哪里还会舍得让我等你……你才不会……”
梵音痴痴地抱着酒坛,又过了一会儿道:“冥……你会对我说什么呢?嗯……”梵音闷声想着,“我想你一定对我说的是,“别让音儿等我……”。”说罢,梵音笑了起来,越笑越苦,声越笑越大,最后竟放声痴喊出来:“你才舍不得让我等你!对不对!你宁愿让我随你一起死去,也不愿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受这相思苦!对不对!哈哈哈哈!”梵音狂笑起来,泪如长河,她抱起酒坛咚咚咚喝了下去,一饮而尽!
“冥!我现在就来找你!”梵音大喊着,投下了悬崖。让这无边海域,化了她一世相思苦。
怒浪淘沙,波涛滚滚,梵音瘦弱的身体在大海中飘零,好像她一世写照。梵音哭着,想着,也许死去,她就真的可以见到他了,别无所求。梵音神形涣散,已到末路。
弥留之际,一抹温柔揽住了她的腰身,让她不再承受这惊涛骇浪的拍打,支离破碎。她不再那么难过,人好像一点点向上浮去,出了海面,脸还是冰凉的,可阳光照了下来,她好像还活着,或者已经死了,在去天堂的路上……
又是一抹轻柔吻上了她的唇间,冰冰凉的,薄薄的,那感觉是那样熟悉。梵音的心停止了跳动,呼吸也没了。只觉得那个人的温柔还没停下,沿着她的唇间直到她心底。
梵音的薄唇被轻吻着,那样温柔,呵护备至,却越吻越深,越吻越浓。梵音的心跳再次回来了!她紧紧闭着双眼,抓着那个人的肩膀,顺势搂住了那个人的脖子。
“别停下!别停下!”梵音的心在呐喊,她不敢睁开双眼!如果这是梦,就让她一辈子别醒!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吻的昏天暗地,乾坤颠倒,梵音只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力气全用在了这个冗长的吻上。
“音儿。”忽而,一个让梵音魂牵梦萦的声音在她耳边炸裂!即便那个人的声音那样轻柔,即便梵音的耳朵那样混沌,可她永远都能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就像着了魔。
梵音张着嘴,用出全部力气,死死抱着那个人的脖子,手心已经攥出了血。脸还抵在那个人脸上,一刻也不敢离开,怕松了,梦就醒了!
那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音儿,我回来了。”
梵音呼吸一滞,登时魂飞天外!下一刻“啊!”的叫了出来。她一把搂过那人脖子,把头死死贴在那人颈侧,一动也不敢动了。
“北冥!你别走!”梵音吓得尖叫出声,她以为自己的梦就要醒了,一睁眼!全都没了!
“音儿!我不走!我不走!你别怕!别怕!”那人紧紧抱着梵音道。
“嗯!嗯!”梵音吓得浑身打颤,止不住的抖。
那人单臂裹住梵音腰身,头挨着梵音脸侧,两人好像绕颈的鸳鸯,相互依偎。
许久,只听那人柔声细语道:“音儿,别怕,看看我好吗?看看我。”
“我不……我不敢……”梵音低泣着,双眸紧闭,泪如雨线。
那人心中一阵绞痛,冲着梵音的额尖、眼尾,耳畔,吻了过去,轻声道:“音儿,看看我好吗?看看我。”
“别!别!北冥!你别走!你别走!”梵音痛苦的哀求道,大声喊了出来,肝肠寸断!她只觉那人在强行唤醒她,唤醒她的美梦!
“我不走!我不走!我哪都不去!音儿,你别怕!别怕!”那人慌道,再不敢多做要求。
“嗯!”梵音发出痛苦的呜咽,浑身颤抖,双眸紧闭,抱着那个人的脖子,不撒手。那个人也大力抱着她,把梵音护在自己的一只臂弯之下,不再强求。海水很冷,梵音的嘴唇都已经白了,那人护着梵音,一分一毫不离开,两个人在海上飘荡着,相拥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梵音的身体已经僵在了那个人身上,姿势一动未动。只听一声温柔道:“音儿,太冷了,我们去岸边,好不好?”
梵音痛苦一声,身体再次紧绷起来,他要走!梵音怕的在那个人身上胡乱抓着!已经停止了呼吸!
“音儿!不怕,不怕!”那人再次柔声道,略显急迫,轻轻贴着梵音的额头,“睁开眼,看一下我,好吗?”
梵音嘴唇轻动,颤抖道:“冥……你别走……你别走……”
“我不走,不走,我永远都会留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你别让我睁开眼睛,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一睁开眼睛,你就不在了……”说到这,梵音又开始痛哭起来。忽而,一片温热洒在梵音脸上,那个人也在哭。
“不怕,我的好音儿,不怕……”那个人一边哭,一边道。
梵音寻着他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夕阳将落,余晖盛撒,像那银翼的龙鳞,铺满浩瀚汪洋。那人迎着光出现在梵音面前。皓月明眸不曾改,唇红齿白少年郎,只留半面好样貌,一半已似枯花残叶,腐朽破败,眸间黑白颠倒,只叫人心生畏惧。
梵音杏眼越睁越大,越看越明,眸光频闪,小嘴微张。
忽听那人柔声道:“音儿,我回来了。”
梵音神形一顿,呜地扑了上去,抱住那人脖颈一声悲切道:“冥!”
夕阳落下,越过礼仪部尖顶,莫多莉穿着一席暗红色长裙正往阶梯上去。忽然一道强烈灵力来袭,白灵乍现,猝不及防。莫多莉猛然回首,霍的,她心下一震,浓唇颤抖,媚眼流转,呼道:“童哥!”
夕阳余晖,落下加密山,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坐在胡蔓国的青石旁,忽而天边出现一道裂缝,那是东菱国的方向。女孩瞪大眼睛,看着那个方向,赤|裸着脚,从青石上跳了下来,向前奔跑着,大声道:“他回来了!”
晚霞满天。辽地一片荒芜,辽界却已是万物生长,百林重生。一匹银霜满身的狼兽往天边看去,那道裂缝劈天而落,万丈光芒,那个人回来了。
狼兽开了口,向旁边站着的一人问道:“为何杀他?”说话的正是修彦。修彦知道,修弥永远不是一个冒进的人。三年前,灵主亚辛蛊惑修弥斩杀北唐北冥,修弥应了,那不是修弥的作风。他永远只会渔翁得利,暗中权衡。
“杀了他,算给父亲报仇;擒了他,与亚辛交换永灵石,都不算亏。”修弥化成人形,披着银色斗篷道。
“那现在呢?”修彦道,她仍旧是一身狼形,不喜化人。
修弥回头看了一眼修彦,此时的她刚刚产下一窝健康的狼崽。
“也不算亏。”修弥道。
“为何要把灵石给我。”修彦道。
三年前,弥天之战结束,修弥找到了最后一块残存的永灵石,让给了修彦,从此化了她一身弥生骨的咒。成为了这辽界之上最强悍的狼。
修弥身形冷冽,看着辽界西方的落日,走进了余晖里。
忽而,一只狼崽跑了过来,跟在了他的身旁,蹭了蹭他的脚踝,修弥低头看去,那只狼崽正冲他龇牙咧嘴。
修彦望着修弥的身影,另一只强壮的狼兽来到她身旁,陪她卧下,那是修彦的丈夫,这一窝狼崽的父亲。
修弥低头看着咬着他裤脚的狼崽,伸手一抓,把狼崽扔到了自己肩上。狼崽骑在修弥肩上,兴奋的随他往辽阔的辽界走去。
倏!一道纯白灵力划过弥天大陆,向大荒芜的方向涌去。那里早已是尘埃落定,灰飞烟灭。那道灵光越过大荒芜天际,往灵魅的王庭走去,那是灵父的遗迹,是灵母的心脏。灵光投身冲下了干涸的永生湖,霍的,一片晶亮四起,灵力尽涌,迷雾散去,水花荡漾。永生湖活了过来!她没死!一道道涟漪映着余晖,往大荒芜的边境漫去,温和的白浪,细腻的波纹,能抚平这大地上的一切伤疤,那是母亲的力量。
“妈妈,我回来了。”一声明亮响彻荒芜之境,生命的气息随着亚辛的归来再次破土重生。
“辛儿!”一声清澈环绕在亚辛身旁,明泉叮咚,润物细无声。
东菱海域,一双可人儿望着彼此,此时他们的眼睛里看到的就是整个世界。
梵音颤抖着双唇,默默念着,泪珠好像星星一般一颗颗掉了下来:“北冥……”
“音儿,我回来了。”一声温柔,解了她一世相思苦。半面俊朗,半面鬼魅,北冥换了模样。
梵音的眼睛在北冥脸上一遍遍看着,一遍遍寻着,是他回来了吗?是他回来了!哪怕他换了模样,毁了皮囊,她还是能认出他,只要给她一点北冥的气息,她就不会再放手!
“冥……”梵音捧着北冥已经毁去的半面脸庞,小心翼翼道:“是你吗?”
“是我,音儿,我回来。”北冥道。下一刻,梵音闭上双眼,深情地吻了上去。北冥抱着她,两个人的身子在这冰冷的海水里渐渐暖了起来,越来越烫,越来越甜。
忽然,一股窜动在北冥怀里扭着,北冥轻轻放开梵音,道:“音儿,你看。”只见北冥手里捧着一个小火球,梵音登时愣住,下一刻大喊出来:“鸾儿!”
只听一声长鸣,红鸾的声音穿透苍穹,扑凌凌飞进梵音怀里。梵音宠溺地亲抚着红鸾的额头,无限怜爱。跟着一声玄天龙吟,响彻弥天大陆:“北冥回来啦!”
北冥抱着他们,一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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