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连忙点头,接着话茬道:“臣是后来才知晓这位竟是二皇子的,殿下谦逊有礼,并不因居高位而向下属施压,实在难能可贵。”
刘禹听见外人这样夸赞他的儿子,心中自然是得意的,转念却又觉得,刘昱和外人的关系,都要比同他的关系还亲近几分,心中又有些不悦。
“父皇,儿臣本应在林大人府邸等您,但兵部不能无人看管,因此耽搁了。”刘昱急于将计划拉到正轨,因此直言道。
“兵部就没人了吗,还得你亲自去监督?”刘禹果然皱着眉问道。
“兵部尚书想必在和哪位那人商讨大事呢。”刘昱轻飘飘地答道。
“国防军事,不是大事,那何为大事?朕要亲自去查看一番。”刘禹厉声问道。随即一甩袖袍,大步离去。
刘昱同国师对视了眼,二人连忙紧跟上去。
兵部尚书胆子也是真大,自从刘昱每日准时准点地去尚书府处理军务后,他倒是乐得清闲,常常在同刘昱打个招呼后,整个人便不知所踪了。
刘昱好几次暗中感叹,国家任用了一个这么玩意儿掌管军务,没亡国真是幸事。但他也不揭发,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让赵尚书更加肆虐,而刘昱也借机搜查他的罪证。
刘禹怒气冲冲地赶到了兵部尚书府,一进门便厉声质问赵大人去了何处。
刘昱早就让陌颜盯着他去了,因此自然知道地址,便出口道:“父皇,儿臣的亲随曾见过赵大人出去了,便随儿臣去找吧。”
刘禹点了点头,伸手整理了下身上那件平常的粗布衣袍,神色不悦地朝前走去。
随着刘昱一点点靠近目的地,刘禹的脸色越来越沉,因为那处地方,他隐隐看出了端倪。
远远一阵丝竹管弦,近处则一群衣着艳丽的女子扭着曼妙的腰肢,在窗口挥着手绢,顿时猜到了这是什么烟花柳巷,而他的猜测在抬头望向牌匾上醒目的“醉春楼”三个大字得到了证实。
刘昱心中也有些发虚,偷偷去打量刘禹的神色,只见他面色铁青地定在门口,却还是冷哼了声,大步走了进去。
国师抢先一步挡在了刘禹面前,将扭着细腰凑到跟前的姑娘拦了下来,冷声道:“我们是来找人的,赵大人在哪里?”
那女子却是微微撅了噘嘴,还要往上凑,被国师一把推开。
刘昱微微发力,捏住了那女子的手腕,低声道:“你最好老实交代。”
那女子吃痛地“哎哟”了声,连连道:“那位大人,在二楼,最左侧那间。”
刘昱立刻松开了她,迈着长腿朝楼上走去。
身后女子边揉着手腕,边小声抱怨道:“生得眉目俊朗一派风流,却是这么不解风情。”
刘昱一脚踢开了那女子指示的房间,一眼便见到油头肥耳的赵大人压着床上的一个女人,他倒是衣冠完整,那女人却已衣衫半褪,满脸潮红。看来他来得巧,坏了人家的好事。
刘禹和国师这时也到了此处,见到这一步,刘禹怒火难耐,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水杯砸向赵大人。
赵大人一惊,扭头看了眼,便被吓得失魂落魄,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轱辘了下来,跪在地上一步步蹭到刘禹脚边,不停磕着头,十分慌乱地喊着:“皇上,臣知错了,请皇上恕臣一罪。”
刘禹双眼直直地盯着他,怒火仿佛随时都会从眼中喷出来。
刘昱却是一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已经透过这一幕看到了未来。赵大人此刻这般惊慌失措,下场定然凄惨,但却又有另一人为此斩头露角。
刘禹对这个昏官的苦苦哀求无动于衷,火气渐息后,却是转头看向刘昱,问道:“昱儿,你觉得他该如何处置?”
刘昱又扭头看向国师:“林大人觉得呢?”
国师微微一愣,显然没想料到刘昱会如此直接地在皇帝面前点自己名,在他看来,皇帝对他还未生出信任,因此不敢主动出言。
“林大人不妨也说说看法。”刘禹也接着道。
国师这才松了口气,平静地道:“为官理应将政事放在首位,其次爱民如子,再次洁身自好。不过赵大人这种行径,是他的私事,我们无权过问。”
刘昱微微挑眉,似乎对他这番话有些惊讶,一时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正要补充两句替他圆场,又听国师接着道:
“不过,赵大人的确有错,此般错在任职期间置军务于不顾,贪图安逸,是为渎职。”国师声音平缓,掷地有声,每句话一出口,都让本就慌乱的赵大人浑身一颤。
“那林大人认为该如何处置?”刘禹显然对他这番话颇为赞同,接着问道。
“此事臣不敢决断,不过理应按照国之律法,对赵大人进行惩治。”国师恭敬地答道。
“父皇,赵大人身为兵部尚书,居如此高位,非但不谨小慎微兢兢业业,还贪图安逸,严重失职,按照律法,应当撤职。”
刘昱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成功让面色惨白如纸的赵大人僵在了原地,许久未回过神。
“那就依昱儿所言,立刻命人拟一道圣旨,撤下兵部尚书的职位,由昱儿代管兵部,直到物色道合适人选。”刘禹沉声道。
“儿臣遵旨。”
赵大人早已被吓得双腿疲软,再也站不起来。皇帝此番又是微服私访,因此并未带侍从。
于是刘昱一手拖着赵大人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撑了起来,一脸冷漠地半拖半拽着将人往外带。
回到国师府宅,刘昱召来了宫中护卫,将赵大人押入牢中,择日提审。
事情进行到这步,刘昱计划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至于扶国师上位,不可心急。
“昱儿,这便是你建议朕微服私访的用意吗?”刘禹看向刘昱问道。
“父皇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京城毕竟在您眼皮子底下,他们再放肆,也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来。”刘昱轻笑着答,却是话里有话。
“朕并未打算回去,所以昱儿建议朕接下来去哪处?”刘禹低声问道。
出了皇宫,他才发现自己因位高权贵,被许多繁华表象蒙住了眼睛,因此出宫后,他倒是依赖这个常在宫外游历的儿子多些。
“京城居于北方,父皇若是想了解最真实的情况,儿臣建议您下江南。”刘昱眸中幽深如谭,说出口的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般平静。
刘禹听到这个建议,却是微怔了下。江南距京都,少说也有几日行程,舟车劳顿,他还真有些吃不消,最担心的还是身侧无人,许多事情不方便。
刘昱看出了他的担忧,沉声道:“父皇不必担心,朝中之事交由丞相,至于下江南,林大人会随行,他是个可靠之人,定会照顾好父皇。”
国师又是一惊,刘昱今天说了许多他意料之外的话,将他推入了一个又一个令他猝不及防的局中。
“林大人,你没意见吧?”刘昱微微勾唇问道,丝毫没有因为临时将国师推入火坑的罪恶感。
“能为皇上效劳,臣之幸也。”国师嘴角抽了抽,不过片刻便恢复了平静,恭顺地答道。
于是这事情定下后,刘禹决定再在国师府中停留一天,第二日便同国师出发下江南。
国师临行前,还偷偷寻了个机会见了刘昱一面,倒是不敢责怪二皇子没经他同意便做出了决定,只是问了些他要注意的事情。
“国师只需注意同我保持密切联系便可。”刘昱只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
第二日,刘昱送走刘禹和国师后,便去兵部处理军务。他其实对这件事并无几分热情,只是责任使然。
中途方雨霖来找他,二人便一同去了刘明的幽兰居探望温筠。
幽兰居内的树木更茂盛了,远看倒像是密林中隐了一间小屋。
刘昱和方雨霖穿过这片林子,眼前豁然开朗。
平阳郡主正扶着温筠,在平坦的地上踱着步,不时坐到树荫下乘凉。
“二哥,云儿,你们来啦!”平阳郡主眼尖地发现了他们,连忙挥手同他们打招呼。
方雨霖笑着上前,对她道:“郡主最近感觉如何,应该好完全了吧。”
平阳郡主点了点头,看了眼温筠,有些娇羞地道:“我倒是没事,主要温筠恢复的太慢了。”
刘昱也坐到树荫下的一块大石头上,对温筠道:“父皇下江南了,微服私访。”
温筠神色一惊,目光带着几分质疑望向他,见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开口道:“二皇子,其实没必要,皇上知晓便好,倒不必亲自去。”
“去就去了,再说也不全是因为你所说的事,我还有别的计划。”刘昱展开折扇轻摇着,在微微凉风中慵懒地微眯着眼睛,语气轻松。
温筠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沉默了会儿,又轻声道:“皇上抵达江南后,若真发现了什么而出令整治的话,温筠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到时能不能请二皇子答应温筠一个请求。”
刘昱还未答话,平阳郡主却是一惊,语气惊慌地道:“你是不是又想归隐山林了?”
“郡主,我……”
“想都别想!”
平阳郡主找到机会就开口堵他,让他一句话憋了许久都未说全,最终认命地紧闭上嘴巴。
许久平阳郡主才小声道:“你若是不喜欢京城,想去哪儿都行,不过、不过得带着我。”
温筠听见她这话,忍不住轻笑了声,对她说道:“郡主,你倒是让我说完。”
平阳郡主低垂着头,显然并不觉得他能说出什么好消息出来,声音闷闷的:“那你说吧。”
温筠再次看向刘昱,轻声道:“我想将父母接到京都,这样方便照顾,所以想请二皇子帮我安置一下。”
刘昱听罢,爽朗地答道:“好啊,没问题,你只管安心养伤,其余的我会交代人办。”
温筠艰难地撑着树干起身,端端正正地朝他作了个揖,温声道:“多谢二皇子。”
平阳郡主听见他要说的原来是这事,脸上阴霾一扫而光,声音中难掩喜悦:“这种小事你跟我说不就得了。”
温筠连忙点了点头。
几人又闲谈了会儿,便回了各自府中。
刘昱接到了国师的书信,说他们已经行了一半路程。期间他有意无意同皇帝讲了些有关刘漠动作的话,皇帝心中已对刘漠生出不满。
刘昱读完信,神色淡然地转着手中折扇,心中却生出了几分快意。
一连两日,早朝之时都是太监出面,以皇帝身体抱恙为由取消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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