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张道年将这领队之职,禅让给自己时的干脆利落。
宁观幡然醒悟。
原来炼气九层徒有其表。
张道年一介商人,不堪大用,修为恐怕是常吃丹药,提上来的。
铁如真年迈体衰,功力衰减,早已不复当年神威。此刻一直望着月亮,低声沉吟,一点也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思。
而秦家主,看似长相凶恶,其实是个怕虫的书呆子,此刻呕吐不止,失去战力。
舒掠长期划水。
青铜。
都是青铜!
统统都是青铜!
就他一个人能稳定发挥!
小丑竟是我自己。
悟透此节,宁观一把捂住脸庞,他为自己感觉到深深的悲哀。
张道年似乎察觉到后者的异常,讪笑道:“宗主,您看,这里最能打的,就属您了……”
“你给我住口!”
宁观抬手一拦,知道他还有后话,正欲怒斥。
忽然地起震荡,林中狂风漫卷,两侧飘来一阵阵金碧色光华,仔细一辨,那是如同穹光一般的火焰!
劫火!
“是一道劫火!!”
众人纷纷骇然失色!
恐惧霎时蔓延四肢百骸。
灭绝古法修家的火焰,居然卷土重来。他们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连灵鹿也被其惊扰,四蹄连踏,喘着白息,死命的挣脱束缚。
秦家子弟的之人想要勒住缰绳,但一阵阵磅礴的妖气,自前方不断涌出。
天空倏忽一黑。
那劫火过境,使得众人透体寒意,如针砭入骨。
“糟了……”
铁如真面色骤变,就见那道劫火并未飞掠众人,而是在空盘旋一番,径直钻入妖虺王的体内。
虺王仰天长嘶。
此幕,惊起千层浪。
人群中顿时掀起了一片哗然。
“这孽障要突破开窍境了!”
此言脱口之际,妖虺头部翻升而起,化作蛇肌,妖光大冒,身躯猛地一拔,须臾之间迎空急速膨胀,暴长数倍有余。
幻光中,它头拔二角,腹生蜷爪,弓身立颈,扬首吐芯,双目之中的血腥之色,更是看得几人心中阵阵发虚。
只几个呼吸间,其身遍生鳞片,如火金碧,似如彩胄。
已显蛟龙之态!
一阵阵惊呼中,宁观表情也凝重起来。
滚滚黄烟自四面八方漫卷上来,仿佛积于天地间的凛冽威势倾泻而出,吹得宁观玄袍猎猎作声,满耳俱是轰鸣摩擦之音,在这方天地之中急骤飞旋。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准备束手以待时,
宁观出手了。
他一脸平静,凝功动念,体内灵息便如坝提洪水,源源不绝,灌输在法衣之上。
顷刻间,大袖鼓荡飞扬开来,绣上的道纹骤亮,宛若夜底寒星,光彩夺目,一直延伸数尺,形成一个又一个的神秘纹路。
双瞳神光一闪,他举袖一挥,那股久蓄的气劲,“砰”的一声如烟涨开,就见两袖碎裂,化作点点星芒。
乃以袖中灵光聚化,凭空凝练成一杆竖月大弓。
旋即全身法衣猛一鼓荡,纷纷碎成淡淡金光。
自顶门处凝聚成一个小圆球,灵机彼此纠缠,逐渐化大,几个喘息间已有手掌大小。
乃凝成一方月白箭矢。
全长只有九寸,箭头扁平,刃薄锋利,通体泛着乾蓝冰寒。
他觅寻破绽,目光飞速换扫,抬手弓步,呈拉弓之势。
随一声振弦,聚百里锋芒,破穹云遣,寒光瞬息即至。
遒劲的锋芒,顷刻间撕裂了呼荡的狂风,于天地间划出一道贯日长虹!
“轰隆——”
临空一声惊人爆响!
卷起尘烟万丈。
劫火爆散,风卷残阳,伴着一阵刺耳的惨叫,千年虺王的身形顿时殒灭在这一箭之中,化作飞灰。
周围古林、巨岩尽数坍塌。
一箭过后,万籁俱寂。
方圆十丈,濯濯无机。
全场鸦雀无声。
看着宁观如同看怪物一般。
宁观不理众人目光,他只剩一件白色内衬,赶忙双臂上扬,漫天的金光倏一回璇,飞快聚拢,重新化作一件藏青袍服。
须臾间竟完好如初。
宁观袍袖舒展,觉得很是合身,不禁满意的笑了笑。
“针不戳。”
袖子中还多出一株【千年血颚】……
他急忙收入储物袋中。
待目瞪口呆的众人回过神来时,立时掀起一片如浪海般的惊呼。
“宗主,这是……神仙下凡了吧。”
“宗主,您还缺弟子吗?我想加入……”
“宗主,我也想……”
张景游虽在人群之后,却激动地浑身颤抖,恨不得当场拜师学艺。
张道年也是内心狂喜。
张家赌对了。
此子非是池中之物,想必此行之后,必会在广缘之地立足,甚至不出意外的话,能将神渊派发扬光大,届时他张家一脉,可是开山世家,何愁这区区一县之地?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心思,
赌!
他娘的,我,全押了。
张道年当即跪伏在地,拱手抱拳道:“能灭千年虺王,全靠宗主神功盖世,英明神武,我等佩服至极……”
“嗯?”宁观侧目盯着他,皱眉道:“这是大家的功劳,非我一人之功。正是大家的求生之欲,给了我力量。我才灭掉妖兽的……”
“宗主……”张道年老脸一红,他可没帮上什么忙。
“你有什么话起来说。”
“是。”
张道年面色一喜。
这只是他张道年试探的第一步。
他虽屈居与世家,处于下层,但既要投诚报效,要想弄清楚宗主的性格,关键还要看此人是不是有莫大宗主威仪。
投效宗门时,宗主的性格,会牵扯到家族自身的诸多利益。
但见此人,不但愿与他平起平坐。
更是不贪功,不扬过,不骄不躁。
这令张道年心中暗自下了决定,准备开始接下来的一系列豪赌。
事实上,宁观真没觉得怎样。
他说的话,并非过场话。
他的功法《道纹束甲》,可以摄取周遭天地万物的元素之力,予以储藏,或是齐发。诸如摘取秦横的雷殛之力,为我所用。
而天地元素,同样包括人的七情六欲,所散发出来的灵机。
方才正是众人散发出来的恐惧之意,令他道法更进一步,这才一举歼灭欲要化作通感期的千年虺王。
而此举在他看来,也不过是随手灭了一只大虫子而已。
没甚值得欢庆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几句话说完,众人无不对这位宗主心悦诚服。
同样的,秦横也早已停止了呕吐,用袖子抹了抹嘴,径直走了过来,一脸崇拜:
“宁前辈,我……”
“得了,你还是叫我宁兄弟。”宁观摆了摆手。
秦横闻言一脸苦楚:“唉,都怪兄弟我管束不周,差点酿下滔天大祸,我这就将那斯绑过来,是杀是剐,但请兄弟发落!”
“不必了。”宁观笑了笑,“人生在世,孰能无过?这鲁莽的性子,改了就是了。”
“只是日后没我允许,不可擅自行动。有事先禀,令行禁止。”
“是是是。”秦横松了口气。
铁如真、舒掠也是来此恭贺,不过后者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秦横更是面态感激,这可是秦家的族人啊,死伤那个都能令他心疼不已。
被人团团围住,宁观有些不适,忽然想起了小师妹还昏着呢,不知可有好转。
不由举步探查。
却见小师妹早就醒了,此刻正啃着一个烧鸡,眯起眼睛嚼着,很是开心的样子。
见到师兄走过来,顿时伸出油腻的纤手:“师兄,吃鸡……”
“你快够了。”
看她口型,宁观赶忙捂住她的嘴,防止下一个字蹦出来。他心中着实吓的不轻,这小妮子口无遮拦,什么词都敢往外扔。
“出门在外,可不能说虎狼之词。如若不然,是要讨打的。”
宁观从袖中掏出了一根戒尺,虚晃了几下,表情也变得‘和善’起来。
看着这明晃晃的‘惩具’,小师妹挣脱开来,十分委屈:“师兄,我知错了!”
“不过我还是习惯师兄用手刀,你这一尺子下去,小师妹我会吃不消的。”
“啪嗒”一声。
宁观手中持尺掉在地上,嘴角一阵抽搐:“你给我正常点!”
“诸位,你们看那是什么……”
恰在此刻,铁如真座下大弟子路修远,似乎猛然间发现了什么,抬手焦急的指去。
顺他所指,众人循迹看去。
就见不远处被那惊天一箭轰出的丘陵,幻化出一副九曜顺星符图,似乎在渐渐破碎。
缓缓露出的,
是一处隐秘山坳。
众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赶忙试探着凑上其前,顺着符图的指引,拨开攀附在岩壁的几处粗大根须,朝内望去。
其内是一处幽深洞穴,森冷阴暗,不知通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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