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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姝话音未落,却在这时,王氏身边的茱萸自那偏厅而来,只立在那沿栏上远远瞧见静姝成妧在这处,脸上带着笑意道:“两位姑娘在这儿,真是叫奴婢好找。”
静姝被方才那二人气到不成,当下见母亲身边来人了,便径直道:“茱萸姐姐来的正好,我这边有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正准备去回禀母亲提早发落了出去呢。”
那茱萸只道:“这些都是小事,五姑娘倒是不必为了这些事情烦忧,我来确实有要紧事要说。”
“方才左相府上派人来了,”茱萸缓缓道,目光却是瞧见看着成妧而去的,“他们府上三姑娘这些时日大抵是要过生辰,宴请了盛京许多家贵女,这一次只听说大老爷原先的肝胆忠义之事,点名儿要见见六姑娘呢。”
“你说什么?”成妧有些诧异,她早知道如今外头那般风言风语,这府上前来拜会瞧看她的便没有少过人,那左相家也是在风口浪尖上,自然坐不住,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左相府上如何同咱们府上亲近?”
“这我便不晓得,只听说那来人又道,知道五姑娘同二夫人因宫里头才人小主的事伤心,不去的话倒是情有可原,可是六姑娘却是一定要去的。”茱萸如此说,倒是堵死了成妧的后路,那谢家也是想的周全,只怕她寻着大姐故去伤心的由头来搪塞。
王氏是个单纯之人,外人说什么她便信什么那左相府上只说是特地来相请,她便信以为真,只觉得是天大的好事,合该成妧去消受,还当做是在为成府上铺路。
静姝到底也没有精神一道前去,她终日有些病殃殃的,就算去了也没什么力气,太夫人听说后大约也料到这时左相府上要抖抖威风,要叫成妧晓得那太子妃之位,唯独他们家,谢氏可得。
“你此去时,”太夫人见推脱不得,只能唤了成姈陪着一道,“我知你有时候碰到些硬货,你是个硬碰硬的性格,可是现如今你在众人眼前,也只可暂避锋芒,不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挽回境界,那个时候想反悔都晚了。”
成妧只点点头道是,只抬眸瞧看着院子里那一树棠梨花,旁的花都打起花骨朵儿了,今年不知为何偏生这树不死不开花,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或许,你哪日去左相府上也该是要见到,现如今的太子殿下了,”太夫人道,“到时候你也要好生瞧看他过去和现如今究竟有何不同,如果一个人在短短几日之间便大为改观,这样的人……。”
“阿妧知道了,”成妧只趴在太夫人腿上,“若说情分,我同他也不过是一场屋檐之下,乱世里头扶持过一夜的情分,不过我总记挂着他当年的一桩旧事,于我有许多恩情罢了。因这恩情记挂在心里,故而总不愿意去辜负了他。”
灯光忽明忽暗,落在成妧眼眸里,是不是这一次见过已经是太子的棠樾,有些事情便该尘埃落定。
左相到底是京中世族最为显赫代表,那一日还没有走到左相府前,便只见到周围华车连连人山人海,那门口传唤来人招待的小厮都忙的满头大汗,有些接不上气。
只因是府上嫡女作生辰所前来的不过都是一些女眷,成姈掀开一点点帘子往外探看出去,只见到那些富贵人家里头的夫人小姐,金钗华裳,鬓衣香影,心里头越发不悦,只看着成妧,成妧只穿着一身月白半袖纱衫,里有又是檀色玉兰夹缬的襦裙,挽个简单的发式,就连她素日最喜欢的那支珠钗都不戴,有些讥笑道:“六妹妹果然是聪颖,只道今天来见这些贵女夫人,不该同他们争奇斗艳,特地只这般打扮,唯恐咱们府上长了脸。”
成姈平日里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这般酸言冷语也怪叫人心烦的,成妧忍不住回道:“府上只要靠着姐姐长脸不就是了,还指望我这蠢笨不知礼数的作甚?”
言罢,成妧转身便下轿,才一脚落地,那边却早有人等着了,只听说是成府上姑娘来了,众人齐齐回过头来瞧看着成妧下轿,一时间竟是半个场子都无一人言语。
大约是众人皆都有些耳语,知道现如今成府不同往日,在宫乱第二日,便有东宫太子殿下送成家姑娘回府,也有人不知是哪一位,只见到成妧背后的成姈因好好打扮,通身气派,加之自来喜读诗书,周身也有些气度,只道:“这二位姑娘各有各的特点,却不知这太子爷瞧看上的是哪一位?”
“成姑娘,”成妧成姈走到那跟前,早有仆妇接上来,撇过众人道,“我家老爷在朝中本就是喜爱忠贞之人,得知姑娘阿父,先前的燕川太守,当年死谏之事大为感动,嘱咐今宵朝中已万事安定,得此功劳全赖姑娘阿父当年所搜集起来的一封罪证,今次特地请姑娘去内院与夫人,三姑娘在一处,是咱们府上座上宾呢。”
什么座上宾,成妧只心里头有些冷笑,还她阿父出来说事,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只不过都是为了一家荣宠罢了,谢家先前已经出过三位皇后,两位太后,却在本朝并无女子嫁入后宫,自然想要延续荣宠只有打现在东宫的主意了。
才入了里间内院,只见周围皆布置的雅致,有一道活水自那庭前而过,越过那小石桥便到内院,谢家女眷所居之处。
日光透过那些薄如蝉翼的纱幔照在那些凭栏之上,院子里有些兰草也有些微微的香气。
本就在红尘俗世,富贵权势里过一辈子,这些儒生心性倒是还装模作样的保持着,可见也是个文过饰非的地方。
“可是成家六姑娘四姑娘来了?”里间有人声,一身着华衣的夫人掀开帘子,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往外头的瞧看道,“早盼着了,姑娘们来了也别拘束,只听说你们家阿嫂是太傅府上的嫡孙女,我们家同太傅府上也有些亲戚,你们只当做自己家便是。”
她笑的和善又大方,却唯独不见他们家那三姑娘,成妧只得同成姈一道行过礼,进屋之后才见原来这内屋里坐着的皆都是女子。
探其话语,貌似皆都是谢氏的妯娌,并无外人。
在府外头,又有两架车马前来,有小厮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那管事之人一巴掌拍在后脑门上,只骂到:“糊涂东西!这是宫里的车驾,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接驾!”
那小厮赶忙去接,又问道:“宫里的人也来了不少,大抵都来了,却不知这是谁人,车架倒像是眼生的很。”
却还没说完,那帘子倒是自己拉开了,只从中走出来一个穿着圆领官袍的少年,他眼眸略微有些低沉,只环顾了四周一圈,有认识的人立刻便有些惊慌失措跪倒在地道:“给太子殿下请安……”
众人齐齐抽一口冷气,皆都只是想今日在左相眼前显现脸面,却没料到这东宫太子还会来只有些失措的跪倒在地。
那棠樾也不唤他们起身,只自己一人走到那府门之前,他之后的马车上江憬这才一跃而下,见左右这番光景,忍不住朝着众人道:“太子殿下性格宽宥,不在乎这些虚礼,你们起身吧。”
得了江憬这番话众人这才起身,管事见状也不做声,只领着这二人往里去,其间江憬忍不住朝着棠樾稍作叮嘱道:“现如今前来的都是左相交好之人,你大抵还是该顾及着脸面。”
棠樾只闷头往前,半饷之后才微微冷笑一声道:“这些世家大族,虚有其表,内里一团糟秽,面上倒是敬我,其实只是,想着只能把控我呢。”
言及至此,见江憬亦是蹙眉,只装作懵懂道:“我知憬哥哥再不是这样的人。”
却在这时只见到前头有个熟识的人影一晃而过,棠樾眸子一亮,只道:“这莫不是成姑娘身边的翠衣么?怎么会在这处?”
到底是记挂着,他提起旁的人都还是一面的不屑,却能够在提起成妧时,还是按照原先一般恭恭敬敬叫一声成姑娘。
“翠衣姑娘,”棠樾走上前,面上带着些许的欢喜,顾盼神飞,倒叫翠衣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跪倒在地朝着棠樾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给,给太子殿下问安。”
棠樾在她们面前是没有什么好摆架子的,反而格外的谦和,只走上前就要亲自伸手扶起那小丫头,江憬见状只咳嗽一声,身边的侍从便赶在棠樾之前自地上扶起那翠衣。
江憬微微低垂一下眼帘,似是有些料到了只问到:“你主子呢?”
翠衣答道:“主子被谢夫人和谢三姑娘请去了,命我在这里守着……”
“谢夫人?”棠樾一听变了脸色,回看江憬一眼道,“这般坐不住,动到我跟前来了,到真是好大的气量。”
江憬却道:“早知今日,太子殿下何必当初。”言语之中,多有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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