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寒毫不犹豫上前就拿起那封信,直接将里面的信件拆出来。他在读取信件之前,还特地去确认了那蓝蜡是不是出自宫廷之中。
皇上曾经不止一次的用蓝色的蜡来封住信件传给外臣,让他们去秘密地进行一些事情。他在御书房中曾经见到过几次,那皇宫中的制蜡材料跟民间的不同,这手感也不一样。
顾景寒将那蓝色蜡封放在二者之间,轻轻捏了一下,手感细腻润滑,几乎没有任何涩滞。这么圆润的触感绝对只能使出自宫廷之中,民间不会有这么好的材料,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做工。
“这封信叶大人确定要给我看,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顾某可担待不起。”顾景寒知道这信件中的内容非同小可,在看之前还再三的跟叶怀确认了一下。
叶怀有些无奈的冷笑一声别过头去:“顾大人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现在又何必要假装心善呢。只要你从这个门口走出去,写给我这封信的人也会怀疑到我头上,根本不会听信我的任何解释。就算我没有给你看过这封信,他也会认为我有。”
顾景寒无话可说,如果是一个多疑的人,绝对会这么怀疑,尤其叶怀还不是真的跟那写信的人一条心,否则他就算是顶住那些流言蜚语,盯住所有的质疑跟审问,也绝对不会将这封信拿出来。
而且这封信还没有被烧掉,可见叶怀就是想等着有一天将这信拿出来,揭穿这幕后的黑手。
顾景寒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了一件不太稳妥的事情,他为了急于求成,将叶怀是放在架子上用火烤着的了。这封信无论他有没有看,当他踏入这里的第一刻起,夜怀旧已经被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天底下没有卖的药就是后悔药。他手里捏着这封信,一时间心情变得沉重无比。
但是转念一想,与其让他白白的冒了这个风险,不如索性看看这信上写的是什么,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他还能帮叶怀解困。
顾景寒所以手一甩,将那信纸摊开,上面的墨迹十分清晰,没想到还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味道。这不止性上的蓝蜡是出自宫廷,这墨想必也是送进宫里的贡墨。
那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透着令人直接就能看得见的锋芒。写信的人必然是心高气傲,并且已然是位高权重,否则,这样的心性在朝中绝对不可能活得过一个月。
那信上的内容写着叶怀的夫人曾经帮着自己弟弟。买通了考场的考官,让弟弟成功中了一个解元。虽然还没有参加殿试,但是凭着这解元他也是收了不少父老乡亲的礼物,中饱了私囊。
虽然对于官场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大贪污,可终究是叶怀的一个污点。如果暴露出去的话,户部的官员就会弹劾他其位不正,他只能是乖乖将尚书的位置让出来。
他这尚书位置退下之后,那就是王仁这个户部侍郎顶上。只要让他坐在这尚书之位上,贪污舞弊的事情只会更多。不说别的,他那王家已经是富可敌国。有了户部这个位置的女婿,那肥差还不是更多不胜数。
只要在从中钻一点空子,就足以让王家这样日进斗金的大商户更是以利滚利。那一日所赚的钱会增加多少,根本就难以想象。
如果有人敢弹劾王仁,那他们的性命就会受到威胁,就像当初王仁对待叶怀那样。这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富斗。当这官跟富勾结在一起的时候,那就是狼狈为奸,难以对付。
“叶大人就是拿住了这个把柄,所以才一直对户部当中的一些臭虫视而不见?”顾景寒将那信件折叠好从今塞回了信封里,有些不屑地将它扔回了桌子上。
“这事关我叶家上下,在顾大人口中就是这么不值一提吗?我可不像你一样,有一个大家族可以庇护!我是寒门出身,你可知道我走到今天,受了多少苦,经历的多少磨难!”
叶怀突然是站了起来,眼睛里是冒出的火光,他并非有意要庇护他那没用的小舅子,但只是这件事情牵涉到他的一家人。
没有人比她更想将那不成器的小舅子绳之以法,也没有人比她更责怪夫人当时做出的错误决定,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他们的错已经犯下,并且还被当成把柄抓在别人的手上,除了了乖乖受钳制之外,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他这顶乌纱帽保不住就算了,一家老小也只能跟着他去喝西北风!
“皇上英明,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也绝对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朝臣。只要你将心中的无奈向皇上说出,他必然会体恤你对家人的一番苦心,原谅你夫人犯下的过错。”
顾景寒面对他的咆哮毫不动容。
“可是你却选择不相信皇上,而是白白的被牵制在那小人手中,就这么苟延残喘的坐在上述位置上这么多年。难道说忍气吞声,比起坦白来更加要让你好受一些吗?”
说白了,这么多年他遭受到旁人的牵制,都是咎由自取而已。
“你简直就是何不食肉糜,我可不像你有一个得宠的姐姐。我若犯下的什么错,都得找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且一旦向皇上坦白,文武百官都知道我那夫人做下的蠢事。在背后不会少戳我的脊梁骨,说我治家不严。”
叶怀眼中的怒意越发的旺盛了,嗓门也是越发的高亢起来。他此刻也不在乎外面的同僚,会不会听到他的一腔怒火,已经无处发泄。
“难道在叶大人看来,文武百官也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因为你夫人放一下的一点糊涂,就公然地指责你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吗!”
顾景寒也是被他的话语给激怒了,他一手狠狠地又是揪住了他的衣领。一双怒眼瞪着他,将他那目中的火都卷入了自己的目中。
“那文武百官也不都是官家子弟出身,许多也都是像叶大人一样出身寒门,十年寒窗苦读才走到了今天。难道叶大人觉得他们就会对你不闻不问,做那冷眼旁观的看客不成!”
叶怀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里的怒火也是渐渐消散而去。在朝臣当中有几个确实跟他惺惺相惜,彼此之间作为寒窗苦读十年而来的人,都对彼此有着暗中的崇敬。
他跟那几个朝臣也曾经举杯邀月对酌到天亮,诉说着当年科考读书时的艰辛。彼此也都约定好,如果哪天对方有难,彼此都不要袖手旁观,哪怕是上一封暗折子,也要替对方说几句话。
那时候的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对方会犯一下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一心只想着如果对方犯下的什么错,那一定是另有隐情或者出于无奈。那时他们的心境都是那么的纯良,对彼此都那么的信任。
顾景寒得这一席话,让他想起了还怀有一腔热血,没有被这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污浊的自己。
“我虽然不知道写这封信来威胁你的是谁,但我知道,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无法无天。皇上已经受够了那些你以权谋私,倚强凌弱的狗官!现在他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叶大人若不想配合也无妨,总归那些人必死无疑!”
顾景寒狠狠将他一推,任由他跌坐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他看了一眼那信上的蓝蜡,冷哼一声,再也不看叶怀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那信上的字迹其实他看着很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而已。能用得上蓝蜡跟贡墨的人也绝对不可小觑,他必须要赶快修书一封,让张寻快马加鞭的送到皇上御书房里去,告知他这一细节。
他从户部里出来之后便先回了酒馆,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姐姐。
“没想到连户部尚书都已经被牵制在手里了,皇上想要对付的元老朝臣怕不止有一个而已。”顾景悦听得复述的那一切,眉头也是皱在了一起。
“我再进去之后就想着跟他打太极,慢慢消磨他的耐心,好让他将帮我调查王仁究竟是哪个。可是这兜兜转转,竟是一件事情也没有办成。”
顾景寒当时知道叶怀宁愿被人拿着把柄威胁,也没有向皇上坦白一切,那唯唯诺诺的性子让他是愤怒无比,也忘了要调查银票上那王仁的事情。
“就算你问他,他也未必会帮你调查,反而会打草惊蛇。让王仁知道了你在查他那银票上的人,你没有问,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顾景悦也没有责怪他,早在自己这弟弟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没有成功的可能。毕竟那户部尚书叶怀也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人物,就算是出于警惕都不会帮他调查。
“可是如果不能抓住那银票上的王仁,我们就等于是失去了一个人,这对付那姓王的小子便多了一层困难。”顾景寒好不容易才追查到这个线索,可不想轻易的就这样从自己手里溜走。
就算不能牵扯出王仁贪污,以权谋私,至少也能抓住他一个冒任姓名,私藏钱财的罪。
“想要扳倒他,这一点点小小的证据要不要也无妨。你将通行令已经晾在了叶怀的面前,他为了明哲保身必然会寻求庇护,绝不会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现在你应该派人悄悄地跟着他,看他去跟谁见面才是。”
顾景悦想来想去也猜不到,这京城当中除了皇族之外,还有谁能够用得了蓝蜡跟贡墨。风彦恒根本就没有将这东西送给过其他的朝臣,其他的那些公侯早就已经怕触怒君权而不用了。
连公侯王爵都害怕用的东西,在这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用出来。而且只是为了威胁一个户部尚书,那人的胆子当真是已经可以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
“姐姐觉得那叶怀还会去跟那威胁过他的人寻求帮助,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吧,这不是将自己往那虎口里面送吗?”顾景寒想不明白。
顾景悦轻声一笑,这就是自己这个愣头青弟弟对人性所知甚少的地方。今天她就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好好的上一堂课吧。
“叶怀虽然说有把柄握在那个人手里,但想必也是心甘情愿的为那个人所用。不然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无所作为,能到尚书之位上的人必然都是有一点手段的。”
顾景悦轻声说道,那个人的权势地位本来就叶怀想倚仗的,所以也就将计就计地被人家拿捏在手里。只不过这么多年他没有得到回报,所以在景寒面前才会那么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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