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八年,年节当日。
京都城中,因朝廷下令,家家门户紧闭,丝毫没有往年的欢乐祥和之气。
京都皇宫,无一处张灯结彩,无一声丝竹管弦,无一响烟花爆竹,各处宫殿大门紧闭,无一人敢相聚庆贺。
如今皇上未醒,朝堂不稳,灾情未解,整个南朝上下仿佛笼罩在茫茫大雪之中,根本看不清前路。
甚至已经开始有人传言,冬日祭礼上的吉兆都是假的,如今举国上下看不出一丝吉祥之意。
京都连王府,朱漆大门紧闭。
连王府内主院一间紧闭着的厢房,里面歌舞声、弦乐声、嬉笑声隐约传来。
不同于外面的冰天雪地,厢房内热火朝天,六名穿得火辣的女子在厢房正中央跳着艳舞。
楚连搂着两名婀娜多姿的女子喝酒唱歌,好不惬意。
“都给本王笑,大声地笑。”
厢房中的歌女、舞女听了此话,全都娇笑起来。
“连王殿下,您倒是喝啊!”
楚连撅着嘴在一旁的女子脸上吻了一口,又将她举起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才对,大好的日子,就应该这般喝酒作乐。”
“美人,你们说,是不是!?”
众女子一听,全都用着极其发嗲的声音喊道。
“是,连王殿下英明。”
披着厚厚狐裘斗篷的林依曼站在厢房外,身后伺候她的婢女小声提醒。
“连王妃,连王此刻正高兴,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林依曼听着里面传来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冷着脸,斗篷下的双手逐渐收紧,她真是恨极了楚连。
原本她与楚连的大婚应该是在年后,可不知为何,楚连突然把这事提上日程,大婚一事还办得极为仓促。
本应该名震京都的大婚却被朝廷如今莫名其妙的形式压制得格外荒凉,就连大婚那日,连王府里的婚宴也无一丝喜气。
直到大婚之后,她才明白过来,楚连根本不是为了娶她才将大婚提前。
楚连分明是看中了林府嫡女与镇国大将军慕寒之子慕青书定亲,而他在如此紧要的关头,继续镇国大将军的相助,娶了她便是跟林府攀上了关系,跟林府攀上了关系,自然跟镇国大将军府攀上了关系。
“如今我是府里的连王妃,夫君不顾太后之令,饮酒作乐,难道还不能一劝吗?”
话音落,林依曼便提起裙摆走到厢房门边。
“咚咚咚!”
林依曼敲响了厢房门。
只是里面的丝竹声、舞乐声嘈杂得很,似乎没人听到敲门声。
林依曼是林府小女,如今也算是知道了她在连王府及林府之间的作用,她知道她算不得什么,可既然楚连需要林府及慕府的帮助,于她再不喜欢,面子上也应该要过得去。
而今日她更是带来了楚连一直想要的消息,想到这里,林依曼更是气焰嚣张起来。
砰!
林依曼用力推开厢房门,她提着裙摆一只脚踏了进去。
风雪随之灌了进去,冷风落在那些穿着清凉的女子身上犹如刀割一般,众人全都尖叫起来。
楚连沉着脸,搂着女子的手也逐渐收紧,他阴恻恻地盯着林依曼。
“王妃这是何意?”
林依曼原本的气焰再见到楚连时有些消了下去,可她安慰着自己身后有林府还有镇国大将军府,腰板又直了起来。
“我要同连王殿下说话,其余人等都退下。”
楚连并未发话,只是仍旧坐在主位上,冷冷的看着林依曼,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
林依曼身后的婢女壮着胆子走进来,见里面的女子都不肯动,她舔了舔嘴唇道。
“连王妃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有几个女子胆子大得很,听了这话,冲着楚连撒娇。
“殿下,你倒是说句话啊!”
楚连仍旧盯着林依曼,半晌他才收回搂着女子的手,幽幽道。
“本王有话要与王妃说,你们下去吧。”
“殿下.”
还有女子不肯离开,想要撒娇。
“滚!”
楚连一声喝,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一声滚字,吓得所有女子连滚带爬的出了厢房,也不管外面的风有多冷,雪有多大了。
林依曼深吸一口气,欠身施礼。
“臣妾参见殿下。”
楚连冷哼一声,一只脚搁在椅子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样子放荡不羁。
“王妃如今真是派头十足,在本王面前也敢发号施令了?”
林依曼微扬着下巴,并不在意楚连的讽刺,只是抬了抬手。
身后的婢女立刻懂得,退出厢房带上了厢房门。
一时间,厢房内又恢复了一些温度,楚连仍旧那副样子。
“说吧,你来到底有什么事,若是说不出本王可要让你赔一场歌舞给本王。”
林依曼微微一笑,寻了一处椅子坐下来。
“连王殿下不是去信到了镇国将军府了吗?”
提到镇国将军府,楚连立刻变换了脸色,他猛然放下那只搭在膝盖上的手着急问。
“慕将军可是有回信?”
林依曼知道这就是可以拿捏楚连的消息。
“自然是有回信,否则妾也不敢擅自做主来找殿下的不痛快。”
楚连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林依曼面前,脸上带着一抹狂喜。
“如何?慕将军如何说?”
林依曼看着楚连,唇角一扬。
“自然是如殿下所愿,若是殿下能待妾好,林府便能安稳,青书将军最是疼爱妾的嫡姐,如此一来,殿下大事可成。”
“好,甚好!”
楚连一拍手,喊叫道。
京都城中,有慕府的助力,即便那楚南有三头六臂那也是抵挡不住了。
楚连脸上的狂喜化为痴迷的模样,他仿佛看到不久之后,他一身龙袍加身登上高位的样子。
南王府中。
楚南看着手中由苏府传进来的消息,眉头紧锁。
片刻后,他用力将那消息揉成团捏碎在手心,楚南懊悔,皇上发病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有所察觉。
东厂及令皇贵妃一派的人目标并不单单是远在徽州的楚煜,也不是登上太子之位,如今看来这是要一步到位,登上天之宝座了。
他们好算计!
若是皇上醒来,他们便会带兵逼宫!
若是皇上不醒,由着东厂及楚连这般把持朝政,他们也能很快将他推上那个位子。
楚南愤恨地将手中的碎屑丢进炭盆,忍不住咬牙低语。
“楚煜啊楚煜,你到底在何处?到底在筹谋什么啊?”
此刻,楚南口中离京三月的楚煜正在赶回京都的路上。
徽州雪灾严重,京都派来的赈灾军队不仅在路程上拖延时间,到达徽州城外后更是称无法入城。
唯有楚煜,他亲力亲为投身到解救百姓的行动当中。
白日,楚煜同他的人马及百姓一起,绞尽脑汁筹集物资,常常冻得全身麻木,饮食更与百姓无异。
入夜,手上、脚上长满冻疮的楚煜一边擦着药,一边对着苏幼宁送给他的各种瓷瓶发怔。
在这苦寒的异乡,楚煜想起她,才越发明白自己心中的感情。
好在,楚煜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在城内的所作所为赢得了徽州城所有百姓的尊重,而他想要探听的消息很快便收入囊中。
目的达成,楚煜开始另外的谋划,灾情缓解之时,他便隐去自己的消息。
赈灾军队不想进来,而连日的大雪他们以为城内的百姓早已没救,外面的人探听不到城内的消息,楚煜也不放任何消息出城,即便是京都煜王府,他也狠心没有传回一点消息。
沉寂一个多月,直到京都传来皇上病重的消息,楚煜便知道时机成熟了。
楚煜连夜清点人马,从徽州城另外一边出城,虽然绕过赈灾军队,可回京都的路程却要多了一倍。
一路冒着风雪日夜兼程,越是临近京都,楚煜心就跳动得越厉害,一是因为大计将成,二是因为苏幼宁。
楚煜常常想,苏幼宁会不会已经离开煜王府了!
眼看要到青州城,趁着休整之时,泽兰上前询问。
“主子,其余人马今夜会到青州城,可要进城宿上一晚?”
马车里,沧桑了不少的楚煜摩挲着手中的扳指,他的人马跟着他已经日夜兼程七日了,沉声吩咐道。
“传令,进青州,明日一早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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