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定天启

    
    “不说话？”
    顾容衡起身，拄着竹杖站在顾斯伯面前，眼中是如同深渊一般的寒冷。
    “啪！——”
    竹杖一抽，带着顾斯伯的一声闷叫。
    “疼！”
    顾斯伯捂着自己被打的地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点。
    “你还知道疼？”
    见到顾斯伯那么没出息的样子，顾容衡更是火大，举起竹杖就要再打。
    顾闻洛急忙上去挡住，“祖父手下留情！”
    顾容衡也只能收回竹杖，盯着躲在顾闻洛背后的顾斯伯。
    “老爷子这就是小题大做了！”顾斯伯还想要为自己夺得几分道理，顾闻洛连忙出声，“父亲别说了！”
    但是这样的喝止之声完全没有起到一星半点的作用。
    “小题大做？”顾容衡气极反笑，“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小题大做了？”
    顾斯伯见顾容衡依旧十分冷淡，但是好歹还是暂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了，心中也缓了几分，一手将顾闻洛拨开，义正言辞道：“孩儿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顾家啊！”
    顾容衡的笑意不达眼底，“你说。”
    顾斯伯却以为自己的父亲总算是愿意让他说话了，当即松了一口气，跪得挺直，“您试想一下，当时的情形下，雷清奕顶着魔种之名，必然是万万不能坐上皇帝之位了，虽然说这雷陨乃是曾经的太子，在众人面前也是展示了超凡的实力，但是最后还是晕了过去，最终最可能登上皇位的便是雷清昭了。当时孩儿投靠雷清昭，为他鞍前马后，他也答应孩儿只要他登上皇位，就让我们顾家重新登上巅峰！”
    顾斯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父亲眼中那一股涌起的杀意，继续说道：“虽然说，最后雷清昭失败了，但是也不要紧啊，闻依还是雷陨的人啊，只要雷陨顾及闻依，那么必然不会迁怒顾家，甚至是要扶持我们顾家，不论怎么说，我们顾家都是这场皇位争夺的胜利......”
    顾斯伯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身上一痛，一股强悍的力量由后背而来，直接将其狠狠砸入地面。
    “轰！——”
    地面碎裂，烟尘四起。
    “父亲！”
    顾闻洛吓得脸色煞白，想要前去将顾斯伯从其中救出，却被顾容衡拦了下来。
    “滚到一边去！”
    顾容衡黑着脸，巨大的压迫感如同阴云压下，令人喘不过气。
    顾闻洛顿时被吓住了，完全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在尘土之间挣扎。
    顾容衡上前一步，将那快要爬起来的顾斯伯又踩了回去，沉闷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怒气，“顾斯伯，你是不是觉得，整个世间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是不是觉得，皇族的争斗都是按照你的想法在走？你是不是觉得，为了利益，家人也能利用？”
    顾容衡的一字一句不仅敲打在了顾斯伯的心中，更是狠狠印刻在了顾闻洛与顾闻依心上。
    “顾斯伯，你真是我的好儿子，你真是顾家的好子孙！”
    顾容衡几乎已经是暴怒了，狂躁的源力在其周围聚沉，粘稠，顾闻依和顾闻洛在这源力之下完全动不了。
    “你以为雷陨殿下为何不说？你以为他真的是看在闻依的面子上不动顾家？”
    顾斯伯一愣，只听到顾容衡的声音继续。
    “殿下不说，乃是心疼我顾家，心疼我顾家出了你这么个蠢货！他不怪罪顾家，是知道，我还没有死，我顾家也会与你顾斯伯做个了断！”
    “你以为他是谁？你还以为他是林启天？！他不是了！从他封印破除，拿起紫霄破天戟的那一刻，他就不是那军中副将了！他是雷陨，是曾经的太子，是现在的皇帝！他一怒，便能山河动荡，血流成河！你一个顾斯伯在他眼中，就是蝼蚁而已，我们整个顾家也只是蝼蚁而已！”
    “你也看到了，他身边聚集的那五个人，一个是灵族实际上的首领——项朝，能将灵族出世，带入世间的一个奇人，他的本事有多大？在他的带领下，现在灵族完全有和人族一战之力了！裴鸿是什么人？扶持一个蠢人与雷清奕一争多年，还压了过去的人！方离朔呢？潜伏墘封宗，直接坐到了待选少宗主的位置，这才不到六年啊，另外两个与他一起的待选少宗主，最少的也是在墘封宗待了二十多年的！颜云更不用说了，最年轻的刀尊，一刀之下，山岳崩碎！容幼璇乃是毒医之后，阎王爷在她面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她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这样的五个人，足以动摇大陆，可是在殿下面前不还是乖乖称臣！雷陨既然能驯服这样的五个强者，你以为他是吃素的？！”
    “顾斯伯，我实话告诉你，你在他眼中早就是一个死人了，若不是他还看在老夫和闻依的面子上，你的首级已经悬挂在定霄城墙上多日了！”
    顾斯伯呆了，他现在泛起一阵后怕，后背也是冷汗淋漓，他如同一条垂死的野狗，抱住顾容衡的腿，“父亲，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能死.......父亲，你不能杀我啊，我是你最后一个儿子了.......”
    听着顾斯伯近乎哀求的呜咽，顾容衡闭了闭眼，“晚了.......”
    顿时，顾斯伯，心如死灰，整个身体如同被抽去了灵魂，顾容衡都说晚了，那便是真的晚了。
    顾闻洛噗通一声重重跪下，泪水也随之流下，他拼命向顾容衡磕头，鲜血染红了额头，“祖父，祖父，你救救父亲！你救救父亲啊！”
    即使顾斯伯犯下了如此不智之事，即使顾闻洛知道，若是顾斯伯不死，顾家虽然不会顷刻间倒下，从此之后的顾家将永远无法再拥有辉煌。
    但是，顾斯伯是他的父亲，他不能看着自己的父亲就这样死去，而自己无动于衷。
    顾容衡冷眼看着顾斯伯，狠狠一踹，顾斯伯又落回刚刚的坑中。
    顾闻洛知道，求顾容衡是没有用的了，他转而对着顾闻依死命磕头，“长姐，长姐，你救救我父亲，我求求你了，就算是拿我的命去抵，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求求你了！”
    “不要，洛儿！”顾斯伯向顾容衡哀求，“父亲，我甘愿赴死！”
    顾闻洛不理会顾斯伯，继续卑微地跪求顾闻依，“长姐，求求了！”
    顾闻依抿了抿唇，最终也只能一叹，“我.......”
    “顾闻洛，你是在逼太子妃殿下吗？！”
    冷冽的声音如同一把寒刀插在了顾闻洛的心上，这个声音他是熟悉的，他是雷陨身边的项朝！
    所有人都习惯了雷陨身边的人只称呼其为太子，顾闻依自然也是被称为太子妃。
    项朝从顾家祠堂之外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率先向顾闻依见礼，“见过殿下！”
    顾闻依微微颔首，算是应答。
    随后，项朝对着顾容衡一拱手，“见过帝师。”
    顾容衡也是几朝元老了，也是受得起项朝这一拜的，他摇了摇头，“我早就不是什么帝师了......”
    项朝只是一笑，请罪解释道：“小子乃是有事前来，见顾府闭门，不得已只能擅入，望殿下与老爷子不要怪罪！”
    顾容衡自然是不会怪罪的，便问道：“不知项统领前来是有何要事？”
    “小子突然想起，殿下走的时候，交代了一些顾家的事情，小子最近有些事情就给耽搁了，刚刚想起，就马不停蹄来了。”
    顾家几人均是心中一梗，顾闻洛更是无力地瘫软在地。
    顾容衡拱手，“既然陛下亲令，还请项统领细说。”
    “殿下说，顾家自踏入朝中以来，满门忠烈，以清流自居，顾家子弟之中也未曾有过扰乱朝中之人，很是难得。当年，顾家几位子弟都因为皇家内斗被卷入纷争而死，殿下十分愧疚，皇家之斗向来伤及无辜，顾家如此家族也受到了这么多的连累，殿下已经下旨，顾家几位逝去的子弟都将被封为郡王，子嗣罔替。而顾家家主乃是四朝元老，学识渊博，为人清明，故封为太子太师，亦为帝王太师，望顾家家主辅佐帝王太子，再创盛世！”
    项朝的一席话让几人均是目瞪口呆，项朝笑着对着顾容衡一行礼，“所以小子还是没喊错的，顾帝师！旨意已经下达，只是礼部还在拟几位郡王的封号，殿下的意思是，若是帝师愿意，可以自拟封号送到礼部，几位郡王的爵位，也可以由帝师在家族之中选取合适的人来过继继承。”
    顾容衡拄着竹杖的手几乎在颤抖，这等恩赐可是让他不敢相信。
    “多谢陛下！”
    顾容衡向着皇宫方向恭敬一拜。
    “对了。”项朝看了顾闻依一眼，道：“太子妃殿下生父的封号还请帝师多用心，到时候，殿下要去祭奠的！”
    顾闻依心中一软，顾容衡更是老泪纵横，“多谢陛下，如此恩宠，让我顾家无以为报啊！”
    项朝扶起顾容衡，“帝师不必如此，还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