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那个字,在君霖看见微昂着头看过来的江近月时,无声无息地被吞咽了下去。
晨光里,那人青衣翩跹,笔直挺立的身姿仿佛迎风而立的松。
“当什么?”
她问话的时候,一手捞起自己的头发示威似的朝后一扔。青丝滑出的弧度似极了她方才弯下的柔软腰身,简直要命的好看!
君霖愣愣地看着江近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她。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这姑娘变化起来,竟是让他这般应接不暇。
方才她用肩撞他的那一下,没有十足的准头和悍劲的灵力,根本撞不开。
还有她挺立起身体后紧绷的肩线和腿,分明是一个常游走在危险边缘,时刻保持警惕心的老手才有的。
她明明……
“你……恢复了?”
“恢复?”江近月后知后觉明白了君霖所言指的是什么。她摊开自己的手打量着,“公子是说灵力吗?”
“对。”
这么快就恢复了么?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啊。江近月满腹狐疑,凝力试了一下,果然如君霖所言。
静默片刻,她轻声说:“甚好。”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君霖没听清她嘟哝了句什么话,便往她那边凑近了些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江近月收敛了灵力,对凑近的人说:“公子还走不走?”
“走。”
君霖想都不想。这个时候怎敢由她一人离开,一定要将人锁牢在目光所及之处,他才能安心。
去往昆悟院子的路上,他暗中引了灵力偷偷摸摸的往江近月身上渡。
他以为对方毫无所觉,正得意,一抬眼就与对方探究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然后他被抓个正着。
江近月盯着那不停捣鼓的手,目露疑色:“公子,你在做什么?”
“我……”君霖收回手指,眸光流转间,不答反问:“你看不出来吗?”
她要看得出来,何必多此一问。
“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
“真看不出来?!”
“公子心思玲珑,恕我愚笨,真没看出来。敢问公子这又唱哪出?”江近月懒得跟他兜圈子了,一语双关。
方才她试着运转灵力的时候,前方不知何物竟与她的灵力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那共鸣十分特别,并不特别浓烈,就连江近月这种感知力敏锐的人一时也分辨不出来,因此心中的疑问愈发深。
燕府里除她和君霖外,唯一有灵力的人就只有燕迟归。
若果昨夜施法困住她的人是燕迟归,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报复公子,还是意在警告自己?
虽然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她也愿意相信燕迟归没有害她的心思。转念一想,难保不是他针对君霖的一种策略。
她说是孑然一身,生与死都已经看淡了。但她的命毕竟还系着契主,若她这个献祭者有什么闪失,想必身为契主的君霖也好不到哪里去。
否则,他何须时刻小心地盯着她。
江近月自知愚笨,怕说出来会被笑话,也怕别人觉得她是异想天开。所以在她的猜测得到证实之前,她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亦如此刻,她心有所忧却装无知,默默地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她想快些揭开谜底。想知道燕迟归给她一根与少年厌月仙君相同的柳条究竟是何用意,自己是否真与他有关联。
至于公子……
别节外生枝就好了。
“公子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我么。”
“本公子在想方才那句‘意有所指’到底想表达什么。可我没想出来,不若你说出来咱俩探讨探讨。”
“我没有意有所指。”江近月一听这不正经的调调,下意识就想岔开话题。
闻言,君霖的嘴角要翘不翘地动了两下,心说这不还是那个一逗就六神无主的傻姑娘么。于是便一副“我看你能忍多久不说”的表情盯着江近月看。
素来没自信的人哪经得起他这么盯着看,不消片刻就破了功。
江近月认栽了:“真的不是。”
“不是啊?哦——我晓得了,不是意有所指,那是别有深意对不对?”
这两个词有什么区别吗?江近月无语道:“公子,这俩差不多一个意思。”
“不,绝不是一个意思。”君霖说道,“这就好比‘我倾慕你’和‘我思慕你’,听上去差不多,实际上差远了。”
这都是哪跟哪啊!
被他一通胡搅蛮缠,江近月哪还记得追问他往自己身上渡灵力的意图。只道是公子越发的油嘴滑舌了。
“……行吧行吧。”江近月不愿继续跟他闲扯下去,便说,“公子要是累了就走慢点,或者歇会儿,我先……”
“不用。”君霖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江近月的话,“本公子陪你一起去。”
见他坚持,江近月也没再说什么,抬脚先行。
外头莺飞草长,梦里时光飞逝。
转瞬之间,昆悟梦到了年少相遇及至二人转身陌路。那中间多次出现模糊的场景,而他的记忆里,那些事情他并未亲历过。
缘何他的梦里会出现这些东西?
待昆悟睁眼时,外头已是天光大亮。他躺在床上,人尚未完全清醒,不久便又陷入了沉思。
因此,屋门口的交谈他并未听到。
“真不方便。”李叔半垂着眼帘,嘴里说着违心的话,心里却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人的一生总会说些无伤大雅的谎话。诚如他此刻骗江近月一样。
“公子昨夜伤着了,不大想见人。”
君霖嗤了一声:“一个大男人,未伤一寸皮肉,未留一滴血就要死要活的,当真是公子命,娇贵。”
“娇贵怎么了?”李叔最是不喜君霖了,每次公子见到他就郁气难疏。
“不怎么。既然是他‘没脸见人’,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言罢,他拽起江近月转身就要离开。
“你站住!”
被李叔呵斥地语气吼的不悦蹙眉,君霖侧头回看尽心尽责维护主人的老头,念他护主心切,便忍了。
“还有事?”
就见李叔满面怒容瞪着浑不知所以的江近月:“说你呢!你是木头人还是石头心,啊?我家公子为你旧伤复发,你竟连一丝负罪感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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