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段侍郎冷哼一声,微有得色,“上方军务之事,还有衡王于四部当值之时的绝密之事,无一疏漏。”
夜衡缓缓颌首:“且不说你未拿到密信此类铁证,但问机密之事,你确定所查是真的?”
段侍郎骄色满面:“衡王意欲如何狡辩?”
“无需狡辩。“夜衡将册子置入盘中,“请四部看过,将册上所载之事,与密档对应过后再行商讨。”
段浪见他眸光平静,无半分慌乱之迹,当下便生出疑惑,但是他处事向来谨慎,旁的不说,刑部所泄之秘他是令人查过,这才敢送到御前,当下便觉夜衡不过虚张声势,不足为惧,只由着四部进行查验。
四部官员将册上所载仔细查验,便置回原位。西岐国君这才问道:“可是确认了?”
吏部尚书恭声答道:“册上所载,确是四部机要之事。”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原先还有人觉得此册子所载未必是真的,此刻纷纷露出惊讶之色,看向夜衡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的意味。
即是已证明那册子所载是真的,又是从东陵奸细处所得,那便是将夜衡的罪名便坐实了。
通敌叛国,那可是死罪呀!
“且不说旁的,光是吏部所载,藏于各国的细作的名单,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段浪努力压制住心中满满的得意,开口朝夜衡道:“衡王,如今,你可认罪。”
“不认。”淡漠的声音裹着令人不敢违抗的气势,在发出的瞬间席卷整个大殿,明明已经罪证确凿,但是夜衡那一身浩然的模样却令众人忍不住开始质疑起吏部尚书的证言。
唯有西岐国君强行制住了心中的异样,面露关切之色道:“六弟即是不认,必是有证据,取出来,便可还你清白。”
这话说得恳切,但是仔细一想便不可多信。
夜衡被困在落燕院,行事多有不便,更不可能在当下拿出证据自证清白。
西岐国君此举,无疑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夜衡抬眼看他,一双如深海般幽深的眸已将所有的情绪隐藏,他用着如常的清冷声音道:“蒙陛下多年厚宠,臣怎会做出谋逆之举?”
段浪自是不想放过,挺身道:“衡王也知陛下极重兄弟之情,却以怨报德,枉顾陛下一番情义,如今又想用兄弟之情裹胁么?衡王,你这是叛国谋逆,并非家事!”
夜衡转目与之对视,不过一眼,已将段浪的气焰压下,他冷声道:“我想吏部尚书应当还未说完,段侍郎又何必如此着急?”
段浪闻言一愣,心中暗自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吏部尚书轻轻咳了一声,这才缓缓说道:“确然,臣等仔细验过册子上所载之事,均为各部机要内容,但……”
他说着,又是顿了顿,却是急煞旁人,西岐国君催促道:“但如何?”
吏部尚书恭声应道:“但这些机要已是陈年信息,大多都已解决,或者弃用,譬如兵部新式兵器的制法,已有更新的兵器替代,旧式兵器也已现世并淘汰多年,吏部一些藏于各国细作的名单,也早已召回,后续的牵连更是清理干净,户部……”
吏部尚书每说一项,段浪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而众人此时更是明白过来,这册子所载的,竟是陈年无用的消息,即便公开,也无大碍。
段浪猛吸了口气,怒目朝已昏死在地上的证人扫过,才慢慢恢复心绪,拱手高声道:“未必不是衡王不知情况,错传了消息,且不说此,即便是陈年旧事,到底是国家机密,衡王叛国之心,已是昭然。”
兵部尚书闻言,面露不悦道:“这册上所载的旧式兵器是衡王亲自设计,新式兵器也是他于军中暗自改良之后交由兵由兵部,他怎会不知!”
吏部侍郎轻轻咳了一声道:“当初这批名单撤回也是衡王亲自设计安排了善后之举。”
户部同样有官员上前驳了段浪的控诉,只余下刑部始终默不作声。
苏芊芊在侧忍不住问道:“四部有三部证实册子上所载的乃是旧事,刑部呢,莫非只有刑部的消息是真的?”
段浪冷冷看向苏芊芊,心中那股不安终于坐实,与此同时,他更生出一个连自己都震惊害怕的念头,苏芊芊如山泉般悦耳的声音再度传入耳内:“段侍郎在职刑部,亲理此案,莫非……”
余下的未说出口,但在场之人皆是在官场多年滚爬的老油子,又怎听不出话中意。
莫非,是自己制出了这册子,裁赃予衡王?
其他三部消息有错,但刑部是他亲自管理,这消息自不会有假。
段浪哪会不察,立时挺身道:“陛下明鉴,臣绝不会伪造证据污人清白!”
西岐国君哪里看不出个中端倪,段浪所交出的证据已不能证明夜衡有通敌之嫌,那传信的密道怕是如苏芊芊所言仅传家书罢了,当下只余下证人之言,但……
刺客有杀他之心,难保不会故意误导,即便没有,那名证人之言,怕也是不足为信了。
西岐国君默然,夜衡却先行开口,声音不徐不疾:“传信的是密道,还是邮路,自可从户部查明,所谓雁过留痕,只消再深入调查一番那位证人,自是能寻个水落石出。只不过,此事怕是不适合再由段侍郎来办了。”
刑部尚书是一名消瘦的老者,眼底下一片青影,这几日显是休息的不太好,他方才始终未发一言,此时却突然上前拱手朝西岐国君说道:“刑部出了此事,微臣有莫大责任,请陛下容臣将功折罪。”
此言立刻勾起了朝堂上下的好奇心。
段家势大,在朝中举足轻重,刑部自段浪升为侍郎之后,便被其全力把控,刑部尚书俨然成了摆设。
这摆设骤然发声,还要将功折罪,众人当下又生出了好奇心。
却见他挺直了身,朝身后挥了挥,便有官差捧着几份卷宗走到他身边,刑部尚书伸出枯瘦的双臂,颤抖着将这些卷宗抱在怀中,缓步走到西岐国君面前,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决然:“方才那本册子,微臣也看过,与其他三位大人不同,微臣看不出真假,却从中看出了旁的东西来,是以,请人将这些卷宗整理之后,取过来请陛下过目。”
内侍得了旨,上前将卷宗抱走,西岐国君面带困惑,取过之后匆匆翻过,依然看不出端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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