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凶者

破裂艺术·第87章

    
    一声来自深渊的呼喊,自远而近,悄悄跑到耳畔,不断地说着酸楚。双手捂住耳朵,也抵不过声音顺着两指的缝隙钻入,敲响大脑最深处。那声音回荡不息,注意地听,会发现在,这声音不是在周遭,而是在自己的脑中。
    双手扯着头发,敲打着头,痛苦欲裂,想要把着声音从脑中揪出来,重重地摔在地面,摔个粉碎。
    可是,声音又如何可以揪得出来?
    其他的声音没有了该有的声音,独留脑中的声音在独唱,渐渐听清那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低沉无情,冷冰冰地,恰似冬日最冰冷的白雪沁入心肺,冰住食道、冰住扑腾而跳的心。
    “放了我吧。”
    放了你?可谁又能放我呢?
    慢慢睁开的双眼,洁白的天花板没有一点颜色。高云扬从噩梦中苏醒,他已经不再向第一次噩梦时那样还会琢磨梦所表达的含义,但还是会有一丝不适。
    简单洗漱之后,吃了几口妈妈精心准备的早餐,高云扬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天气阴沉,风也是有气无力的,吹在身上没有舒爽的感觉,很粘稠。如果天气预报说得没错的话,今天会下雨,高云扬抬起头看向天空,几朵白云在天边一角,他觉得白云会变黑的。
    公交车来得比往常晚一些,这让高云扬有些烦躁。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高云扬坐了下来,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不知为何,醒来后,他的心中就觉得有一股气在胸腔中不断回荡,看什么事情都不爽。
    后排坐着一对母女,孩子还在襁褓之中,因为汽车颠簸,哭闹声没有停止过。旁边的一个妙龄女子,从手提包中掏出一把瓜子,旁若无人地磕起来,随手将瓜子皮丢在地上。高云扬背后的一个男人拿着电话,大声地说话,扭动的身体触碰着高云扬的座椅,让他不禁皱着眉头,克制即将迸发而出的火气。
    他在压制,他在压制......他知道,他无法压制了......
    “我都和你说了,那娘们和我没关系,就是你误会了,当时她脸上沾了个睫毛,我当时在给她......”
    接电话的男人话还未说完,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一个有力的拳头毫无迟疑地挥向自己的面部,耳边的手机随着这股力量也丢了很远。
    “卧槽!你他妈有病啊!”男人被突然的袭击吓了一跳,口中说着脏话,双手就像前摸着,眼睛睁开,只看到前排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转过身子,挥动的拳头还停在半空中。
    莫名其妙被打的男人火气更涨了,不由分出,一拳一拳地挥过去,拳拳都落在高云扬的身上,奇怪地是高云扬并没有躲开,任凭拳头在自己的上落下。
    车上的其他人看不下去了,在司机和乘客的阻拦下,男人停下了动作,可嘴里还是不饶人。
    被打倒在地的高云扬努力地撑着身子,抬起头,看着男人。男人看着他的眼神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杀意,让他刻意避开男孩的注视,随后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车中重回安静,嗑瓜子和孩子的哭闹声,都停了,只留下轰鸣的发动机声在行驶中嘶鸣。
    心中的烦躁竟慢慢地停息愤怒的火焰,高云扬重新掌控自己的情绪。
    对于平常老百姓而言,拆迁是最快改善生活条件的方式,拿着数额不菲的补偿款与分到的房子,喜滋滋的表情挂在脸上,久久不能褪去。
    街角的小卖部围着几个老头老太太,之前他们都是前面那片平房的住户,政府组织动迁,他们的房子也算是拆迁范围。他们基本都到了退休的年级,每日除了几个人打牌就是聊闲天,即使拆迁了也没能改变,有的人还是坐公交车回来的。
    一个带着花镜的老太太一边敲着患有风湿的膝盖,一边故作玄虚地对其他人说:“你们听说了没啊?咱这一片不是都要拆迁了么,你看这破破烂烂的房子,都快拆完了......”
    “我说王老婆子,你这墨迹的坏毛病能不能改一改,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旁边的大爷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
    王老婆子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说出来吓死你!我接着说啊,晚上这边应该没人住了不是,可这半夜啊,这片闹鬼啊!唉呀妈呀,老吓人了,听说还是个女鬼,乌拉乌拉的叫着,你要是答应,立马把你魂勾走!”
    “得得得,王老婆子,你这都从哪听到,净瞎掰。”
    看别人不信,王老婆子立马不乐意了,眼神飘向小卖部的老板,向他投出求救的眼神:“那啥,老孙头,你说说,我说的是不是假的!”
    本不想参与到这几个老哥老妹的聊天之中的老孙头只得把自己知道说了出来:
    “是有人传,不过咱这一片啥时候消停过,鬼了怪了的啥时候都有。我想啊,没准这是开发商放出来的消息,就想吓走那些没搬走的钉子户!”
    老孙头的看法得到了众多人的肯定,频频点头,话头一致性地扯到拿到手上的拆迁费不公平上。
    高云扬从小卖部前走过,向着拆迁区的方向。
    “诶,小伙子,那边闹鬼,你可小心点!”后面的人群中传来声音,随后是众人互相嘲笑的笑声,高云扬并没有把不知是嘲讽还是关心的嘱咐放在心中。
    脚步未停。
    鬼?世上最可怕的是人,鬼也要绕着人走。
    脚下的瓦砾,身旁的断壁残垣,轰鸣的机器卸下砖砖瓦瓦,失去建筑颜色。高云扬挑着几处可以落脚的地方,缓步前行。
    他喜欢这种破裂的艺术,与规规整整的建筑相比,这里更有一种......一种生命本该有的艺术之美。
    伤口隐隐作痛,他想,自己也是破裂的艺术品吧?他脑中还在想着该如何向妈妈解释自己的伤。因为爸爸是当地的高干,从小高云扬就没受过欺负,当然他的父母也不允许有人欺负自己的孩子。
    他抬头看去,天空那朵云是自己刚刚看到的那朵么?颜色已经暗了几分,其中应该有雨了吧,也许不久之后就会下雨。高云扬加快了脚步,渐渐消失在拆迁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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