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凉凉一笑,“蕴之何必如此自谦?”他慢悠悠道,“说起来,张员外在这晨姑娘身上可是费了不少苦心,不但请了天香楼的妈妈亲自教她仪态,便连这‘婆娑舞’也是由当年调教过月霓裳的花先生手把手教导……”
他说着好像忽然想起来,笑着道,“本王记得当年那宗连环凶杀案乃是由你查办,便是凶手也是你亲自缉拿归案的……这晨姑娘的婆娑舞到底有没有跳出月霓裳的神韵,恐怕没有人比蕴之你更清楚了吧?”
陈逸斐面不改色道,“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恕下官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贤王体谅地点了点头,淡笑道,“说的也对……这婆娑舞毕竟只是支舞,世上会跳的人多的是,更何况当年月霓裳凭借此舞艳惊四座,名声大噪,自然会引得许多人竞相效仿,也无怪你认不出来。”他说着,忽然扬声对张妙晨道,“还不把面纱摘了,叫陈大人好生瞧瞧你这张脸!”
张妙晨闻言连忙应了声是,伸手揭去面上的轻纱,露出张貌若桃李的小脸。
陈逸斐微怔了怔,袖子里的拳头下意识握紧。
只见那女子腮凝新荔,唇若涂砂,一双明眸波光粼粼,十分明艳中更带着三分娇嫩,三分妩媚——所谓人间绝色,也不过如此。
就听贤王慢条斯理地笑道,“当年月霓裳风华绝代,艳冠京城,凡一睹过她芳容之人,无不意乱情迷,神魂颠倒,就连那杀手都成了她裙下之臣……”他声音一顿,嘴角噙着笑道,“不知蕴之以为,这位晨姑娘比起当初的月霓裳,又如何呢?”
陈逸斐垂下眼,淡淡道,“张小姐国色天香,自是更胜一筹。”
“蕴之这话,听起来可有些言不由衷啊。”贤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也是——既然最好的早已经在自己身边,谁又会在意一件赝品呢?”
陈逸斐用力抿了抿唇,沉声道,“下官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贤王冷笑一声,“怪不得我父皇这些年一直对你重用有加,就冲你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本王若是不知内情,只怕都要叫你骗了……”
“世人只知道陈阁老的夫人出身寒微,因一直不被陈家所喜,所以多年来深居简出,只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就连见过她的人都少之又少。”
“可他们却不知道,就是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十几年前,却凭一曲‘婆娑舞’,艳惊四座,风靡京畿。”眼见陈逸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贤王一字一句地道,“他们更加不会想到,所谓的出身卑微,其实不过是陈阁老为了保护娇妻想出来的障眼法,为的是隐藏另一个更大的秘密——一个比他夫人曾当过舞姬更骇人听闻的秘密:陈夫人,并非是什么穷秀才的女儿,而是原兵部尚书,罪臣苏正平之女!”
陈逸斐的瞳孔猛地放大,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错愕和惊恐。
贤王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幽幽道,“蕴之啊蕴之,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你可想过你撒下这等弥天大谎,一但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你们将会置身于怎样的境地?”
“届时莫说你与尊夫人罪责难逃,便是你们膝下三位公子——就算父皇法外开恩,不问他们的罪,可叫人知道他们有那样一位母亲,只怕这辈子也再难在人前抬起头来。”
“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回应他的,是陈逸斐许久的沉默。
贤王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看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陈逸斐沉沉地开口道,“王爷今日费了这么大的周章……想来,不仅仅是为了跟下官说这几句话吧?”
贤王勾了勾唇角,“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道本王素来求才若渴,对蕴之你更是发自内心的欣赏敬佩。只要你肯为本王所用,待到他日事成之时,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本王保你前途无量。”
陈逸斐默了几息,方低声道,“那要是……下官不愿意呢?”
贤王一怔,忽地笑了。
“那你们夫妇与三位公子,就做好当阶下囚的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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