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么了,霄儿?”皇帝咳嗽了一声,面色有些许凝重。
“父皇应当知道儿臣在做什么。”秦宸霄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寒意闪烁,“如若日落之前儿臣没有找到华儿,这整个皇城定会不得安生。”
皇帝依旧装聋作哑:“你放心,这人一定是被找到的!”
“最好如此。”秦宸霄嗤笑了一声,旋即转身离去,皇帝停在他身后,默不作声地磨了磨后槽牙。
这厢秦宸霄刚离开御书房,拐角的时候却撞上了一道急匆匆的人影。
“皇兄,你找到华儿没有!?”嘉和看清了眼前人,登时急声问道。
秦宸霄并不想理睬她,径自向前走去。
嘉和注意到了他周身的怒气,赶忙自觉道歉:“皇兄,都是我不好,华儿要不是因为进宫来看我,也不会无故失踪,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自责间,正好得见大宫女行色匆匆地赶了回来,她赶忙问道:“查的怎么样了,可有问到宫人们最后一次看到三皇妃是在什么时候?”
“回公主,据宫人们所言,最后一次看到三皇妃应当是在御花园附近,那时候与她同行的是刚被解封的玉妃娘娘。”
“玉妃?”嘉和闻言眉头一皱,“怎么会与她有关,她才刚出了事,竟然还敢来招惹华儿!”嘉和闻言怒气上涌,一提裙摆就准备去拿人问罪。
“你留下!”谁知才走半步,便被身后之人冷声呵住了脚步。
“皇兄?”
“此事你不必插手。”
“可是——”嘉和下意识就要顶嘴,但是瞧见秦宸霄爬满血丝的眸子,她只得偃旗息鼓,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那便交给皇兄了。”
随后便看着对方快步离开,一刻不停。
机关楼中,任凤华叮嘱珍儿留意着外头的动静,终于,在听到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后,她打了个手势,其余两人登时全神贯注。
“咯噔”,是机关迅速启动的声音。
众人瞧向楼中唯一一处光亮处,未见其人,已闻其声。
“凤华,你在里头住着可好?”
朗笑声快速逼近,楼中烛火不点自燃。
皇帝出现在几人面前,他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任凤华,视线却被她的两个丫鬟挡了个严实。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给朕退下!!”
琉璃和珍儿却纹丝不动,面上满是坚定。
“好哇,你们竟敢不遵皇命!”
他摆出了君王的架势,不怒自威。
“皇上即便是皇上,也不能随意将人关在此处!天子犯法,难道不该与庶民同罪?”珍儿骨子里带着磨不掉的血性,见皇帝神色张狂,她心一横便拦上前去,愤然骂道。
“反了,真是反了,你可知道,欺君罔上,这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帝提步上前,伸手欲将她拿下。
可下一刻珍儿却被任凤华一把护到了身后,望着皇帝骤然变得和缓的一副面孔,她冷笑了一声:“皇上这样,难道不算是在囚禁臣女吗?”
皇帝骤然收回了手,忽而和煦的笑了笑,目光流连在她的眉眼之间:“这怎么能说是囚禁,朕这分明是在保护你啊,你原本就该被如珠似宝地教养着长大,怎么好插手外头那些腌臜事呢?”
“保护?”任凤华视线渐冷,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皇帝的武功不一定在她之上,但是眼下被困在对方的地盘上,情势于她而言,何止是不利。
正当任凤华飞快盘算对方弱点之时,皇帝已经打退了琉璃和珍儿,缓步向她走来,面上还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好孩子,只要你从了朕——”
然而就在下一刻,楼中忽而暗光大作,皇帝骇然大惊,正要转身叫人,却已被来人三两下制住了死穴。
“你!你怎么来了!!”待到看清来人面貌之时,皇帝终于大惊失色,眼中满是惊愕。
秦宸霄却懒得看他一眼,而是径自走到了任凤华面前,俯下身将人拉到了自己身旁。
“殿下——”任凤华认真看他,语气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颤抖。
既是动容,也是担忧。
“逆子,朕让你进来了吗!?”一旁的皇帝被戳破了丑事,当即恼羞成怒,撕破了平日里那副伪善面皮,抬手戳着秦宸霄的鼻子骂道。
秦宸霄却对此恍若未闻,他先是上下检查了一下任凤华,又在她背后轻轻安抚了一下,才微挑起眼角,看向身旁气急败坏地帝王。
“好哇,你如今真是反了,竟然还敢跟踪朕!”
“跟踪?”秦宸霄挑起一遍眉毛,眸中满是不屑,“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早该公之于众,难道还怕被人顺藤摸瓜?”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机关楼分明——”皇帝被定住了身形,面上神情却依旧多变,一瞬之间,惊疑与惶恐齐现。
“易如反掌。”
楼中阴冷,秦宸霄注意到了任凤华衣衫单薄,便一边应付皇帝,一边伸手罩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皇帝见他这般淡然,心中打乱,趁势冲外头喊了一声。
“刀疤!”
杳无音信。
“人呢没还不快给朕滚进来!”
“你要是急着想见他,儿臣倒是可以送您一程。”
皇帝没等到回音,却等到了秦宸霄磨刀霍霍向自己。
“你杀了他!?”下一刻,他背后爬满了冷汗,略微凝滞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小便被他玩弄在股掌间的三子,像是时至今日才头一回看清他。
秦宸霄没回答,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头同任凤华轻笑了一声:“放心,手已经擦干净了。”
“你们!”皇帝眼见自己最大的杀器已经无法上前救场,面上不由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眼前相依偎着的两人,牙关声声作响。
任凤华冷眼瞧着他如今狼狈的状貌,片刻后,嘲讽道:“皇上,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何要把臣女绑到此处?”
话毕却没有等他回话的耐心,袖中的银针已经隐隐见光。
皇帝看到她的时候,却又像之前那般飞快地静了下来,他认真地注视着任凤华的双眼,突然咧嘴一笑。
“凤华。”
然而他才刚开口,便有一道剑光袭来。
他一时不察,被当胸击中,登时趔趄了几步,颓然倒地。
“你这逆子,竟然真敢伤朕!?”皇帝面目狰狞地捂着伤口,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秦宸霄。
“我警告你,最好别再动什么歪心思。”
“你敢伤朕?朕可是你的父皇!”皇帝见他走近,面上看着凶恶,却只是色厉内荏,他试图用伦常来教化秦宸霄,却被他眼中的杀意所摄。
他开始恐惧,恐惧秦宸霄会真有这胆量弑父。
其实,他没有猜错,上一刻,秦宸霄确实是动了一刀将人了结的心思的,但是最后关头,任凤华却在后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殿下。”任凤华轻而易举地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前,见对方已然杀红了眼,心中又疼又气,轻轻地伸手捧住了秦宸霄的脸,“殿下,你不能动手,至少······不能让你来动这个手。”
无论如何,她是在不想看秦宸霄背上弑父的罪名。
她的阿霄已经太苦了,好不容易从泥泞中挣扎着上岸,她不想再看他因为一桩杀孽再陷旧疴。
“阿霄,我在这里,这回,我会陪你。”任凤华上前紧紧抱住了他,片刻后,后腰处缓缓地搭上了一只手。
任凤华赶忙抬头确认对方的情况,见秦宸霄猩红双眼终于恢复清明,她松了口气,轻轻收回了搭在他脉搏上的手。
皇帝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耳鬓厮磨,磨了磨后槽牙,而后瞅准了时机,正想挣脱筋脉脱逃,谁知才刚动作便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老贼,你能逃哪去?”
任凤华伸手掸了掸裙摆,皇帝负隅顽抗,却被她一针钉在了颈项之间。
“你若是再敢贸然冲开气穴,走的时候只怕是要七窍流血了。”
“你!”皇帝显然没想到上一刻还娇柔无力的颜如玉摇身一变竟是个狠角色,一时无言,谁知多看了几眼,便被人一把毒粉迷住了眼。
“我说过,别再动不改动的心思。”
目不能视,耳畔传来的低语就越发清晰。
皇帝意识到自己眼下已是命悬一线,面前这两人如出一辙的心狠手辣,他心口狂跳,下一刻,终于不甘地低头妥协。
“你们,你们放了朕,朕绝对不会追究今日之事!”
“放了你,然而任由你来诛我九族?”任凤见他如此天真,差点被气笑了。
她何尝不想直接杀了这禽兽,但是眼下毕竟不是最好的时机,如今动手,极难全身而退。
而且让秦宸霄继续留在这,或许还会继续激发他体内残存的毒素。
权衡一番后,任凤华认真地看向了秦宸霄,慢声安抚道:“殿下,您能先离开一会吗,我有些话,得单独问他。”
秦宸霄闻言眉头一皱,但是任凤华直到,他是不会拒绝她的请求的。
果然,半盏茶后,秦宸霄沉着脸向后退去,却只肯退到不远处,而后生着闷气背过身去。
“我只能停在这里。”
任凤华看着他闷闷不乐的背影,微微一愣,随后眼角一弯。
确定以两人眼下的距离,她动手秦宸霄也来不及赶到后,她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地上若如坐针毡的皇帝。
后者已能略微视物,认出眼前人是她之后,面上的戒备显然褪去大半。
在他眼中,任凤华始终不过是个闺阁小姐罢了,即便有些毒辣手段却也不会真的动手杀人。
这么想着,皇帝自然不惧怕她,却依旧恼怒着对方让他忍受的屈辱。
堂堂一国之君,却只能满身狼狈地被牵制在方寸之地,这令他感到生不如死。
“我问你,我娘,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任凤华同他保持了两步距离,即便她的身世依旧扑朔迷离,但是多年来牢记心头的血海深仇,却不能不报。
皇帝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他忽而咧嘴笑了起来,齿缝间俱是因为内伤涌出的鲜血:“朕,朕没有加害你娘,朕是真心钟情她的,朕真心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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