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野胡

    
    一只燃烧着诡异骨白色火焰的漆黑手掌从棺中探了出来，棺中又想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但最终，棺盖只开启了一个口子就停下了。
    一道白光从棺内飞出，悬浮在少年身前，化为了一宗白色卷轴。
    与此同时，黑色手掌缩回了棺中，棺盖也缓缓合拢。
    卷轴徐徐展开...
    “空的？”少年脸一黑。
    就在这时，原本空空如也的卷轴上突然浮现出两行黑字。
    “日落星垂天地沉，横刀在手剩九尺！”
    少年一阵恍惚，隐隐约约看到了一道伟岸身影，伫立天地间，向天横刀。刀的上方是无量星辰，下方是浩瀚大地、无尽苍生...
    仿佛一人一刀，撑起一方天穹，护住一方净土。
    在他的周身，有一道长河若隐若现，每一滴河水都仿佛映照着一方世界。水浪轻卷，吞没了数不尽的星辰...
    少年心神一片空白，魂空间中的道意泉水剧烈翻腾起来，一丝丝黑雾凭空出现在魂空间，渗透入他的魂魄...
    少年浑浑噩噩地站在卷轴前，目光空洞。
    老妖怪静静地站在一侧，略显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眼中才逐渐凝聚神采。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这是在哪？”少年低喃着，很是迷惘。
    随着低喃声响起，一块块记忆碎片在少年脑海中浮现、重组...
    “是了，我叫石三，今年10岁，家乡修真界，是浩渺宗弟子，意外来到此地，刚才那老妖怪带我来这里，我看见了两行字，似乎还见到了一道身影...”少年恍然，但不知为何，总觉地自己仿佛忘记了些什么，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少年再次看向卷轴，却发现上面的文字不知何时已经变了。
    “燃我道躯，焚我道魂；九日同辉，魂兮归来”
    空中莫名响起了隐隐约约的萧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仿佛是有人在呜咽，又仿佛在呼唤远行的游子归来。
    少年的心情也变得无比沉重，心头涌现悲哀。
    “吾师道号长生，至于原本姓名已被他舍弃。以道为姓，长生为名。他是我族史上最强大的存在，带领我族开启灵智，自封我族慧骃之名，带领我族踏上修行路，带领我族走向辉煌...自他以后，我族都以道为姓，以示尊崇...当年吾师尚在时，诚心诵他名者，即可得无量伟力加持，邪魔辟易，不朽不灭...”
    以道为姓，长生为名，这是何等的气魄！少年不禁遐想连篇。
    “他也是唯一能离开这个囚笼的存在。”老妖怪悠悠道。
    “您不是说过从没有任何生灵能离开吗？”少年眨了眨眼睛，纳闷地问道。
    老妖怪似乎笑了笑，开口道：“但吾有说过他是生灵吗？他的生命层次早已超越了众生想象。神合大道，与道同存，即为大道之灵。当然，他更喜欢被称为大道代言者。但就算如此，他也只能以化为大道之灵的元神超脱这方天地，没法携带道躯，更没法携带其它东西。”
    老妖怪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一丝向往。
    “既然他与道同存，那他又为何会陨落呢？难道大道也会消散？”少年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因为他的大道抛弃了他...”老妖怪古井无波的面孔难得流露出表情，十分复杂，似乎有一分愤然，两分不甘，但更多的还是无奈与悲凉...
    “抛弃？”少年有些愕然，大道难道还有思想情感...
    “他本可以俯瞰众生，纵使天地崩碎，他依然不朽；他自号长生，却最终舍弃长生；他用一生去证道，却反为道所弃...”
    “他走了，却连一句交代都没留给他的唯一弟子。”
    “他曾身扫四合，神游八荒，受万灵供奉，却依然只是个失败者...”
    “如今世间，又有谁还曾记得他？甚至在外一提到他，就会惹来大恐怖。就连他的本族生灵也只知道他是族里的先知，而遗忘了他的辉煌，也遗忘了我族昔日的璀璨。”
    “只剩下吾在此孤零零地守了万年，但吾也快撑不住了...”
    “为何？这究竟是为何？师尊，你回答我啊——”
    “......”
    老妖怪越说越激动，甚至渐渐脸色扭曲，咬牙切齿地嘶吼，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庞流淌下来。
    一缕缕令人心悸的气血不受控制地外溢，老妖怪身周的空间仿佛承受不住般不断崩碎，但又在某种神秘力量影响下不断弥合，形成了诡异的循环。
    少年吓得连连后退，怕被老妖怪的气血或崩碎的空间撕碎。
    过了不知多久，老妖怪才终于平静下来，收敛了自身气血。
    “让你见笑了，年纪大了，连自身气血都难以掌控了。事实上，吾之所以一直守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心灰意冷，更是因为怕无意中溢出的气血毁了族地。这座大殿还残留着师尊生前的力量，可以助我压制气血，只要不情绪波动太大就不会气血外溢。”
    “......”少年很想捂脸痛哭，老妖怪无意中溢出的气血都能崩碎虚空，他有生之年还有望追上吗...
    “看来师尊生前果然做过些布置，呵呵，吾就知道，以师尊的脾性，又如何会甘心悄无声息的逝去...”
    “师尊，吾相信你终有一日会回归，终有一日会轰开这个囚笼，斩尽世间敌。吾会一直撑下去，守在这里等你归来...”
    “以长生之名——”
    老妖怪恭敬地拜下，举起右手，掌心朝天，行了一个奇怪的礼仪，以特定韵律低沉地吟诵着它师尊的名讳。
    少年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妖怪是想用他来试探它师尊。
    但为何是他呢，就因为他是外来野胡？少年本能觉得并不是这样，似乎应该是他原本知道的另一个更重要原因...
    少年又想起了殿门上的那句话，似乎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总感觉心里缺失了重要一块，不由得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