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学食堂当大厨

    
    哲学系里女生居多，七八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子正聚在人文学院楼下，七嘴八舌地聊着，时不时地传出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而在另一边，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也聚在一个角落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着天：
    “都说毕业即失业，以前咱没当一回事，现在可算是体会到了！这小半年在外面啊，是处处碰壁，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单位，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咬咬牙复习考研呢！”
    “你这话说的，好像考研很容易似的，真要那么简单，大家都考研深造不就得了？”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呀！要是当初刚进学校时就认真一点，不整天想着玩游戏泡妞，没准咱也能争取个推荐免试研究生的名额了，现在想想，后悔也晚了！”
    “嘿嘿，你不知道吧？咱班除了班长和几个平日里学习成绩优秀的女生以外，江渔也保研了呢！到了下半年，他可就是名正言顺的江大在读研究生了！”
    “他？他平时成绩还不如我呢！凭什么？”
    “就凭人家做的一手好菜啊，你不会真不知道吧？他在学校开的那个七食堂，多少人天天馋着那里的饭菜？”
    “咱实话实说啊，江渔做的饭菜真好吃！昨天回校之后，我晚饭就是在那里吃的，本来我还有点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结果一闻到七食堂饭菜的香味，把我馋的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我一下子吃了半斤米饭五个菜！把我撑得哟……”
    “真这么好吃？！诶，老王，你跟江渔一个寝室的，要不一会儿等他来了，跟他说说，让他请同学们吃个饭咋样？也让咱们尝尝到底是什么味啊！”
    “我可没那个面子，要去你自己去！”
    “……”
    ……
    七食堂，一楼厨房里。
    虽然今天是毕业论文答辩，但江渔也没急着赶到人文学院去，而是像往常的周末一样，一大早就来到了一楼厨房帮忙。
    这段时间大四学生回来得越来越多，来这边吃早餐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以至于和午餐、晚餐一样，早餐也开始不够卖了。
    所幸的是，这种情况也只会持续一小段时间，否则的话，七食堂又得再招厨师了。
    一直忙到七点，食堂已经开始营业了，江渔这才坐了下来，准备好好歇一会儿。
    陆舒武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板，你今天不是说要答辩吗？怎么还不去？”
    “八点半才正式开始答辩呢，这么早过去干什么？”
    江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长出了一口气，澹澹地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很懒的，我这么早过去，还得应付那么多人问东问西，心累！”
    “嘿嘿！这不是很正常吗？”
    陆舒武正端着一碗米粥，一边喝着一边笑，他说道，
    “要我是你同学，我也好奇啊！别人是毕业即失业，你是毕业即巅峰，那还不得赶紧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崛起的？”
    “可得了吧，开个小食堂也叫巅峰？”
    江渔撇了撇嘴，一脸不在意地说道，“我这顶多算是小打小闹，混个日子而已。”
    两个人正聊着，胡志海的声音从大老远就传了过来：
    “老江，吃早饭了没？要是你吃了就等我一会儿，我吃个早饭，等下一起去学院！”
    江渔循着声音往那边一看，只见胡志海穿着一身正装，打扮得人模狗样的，正急匆匆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一脸诧异地问道：“我说胖子，不就是个毕业答辩吗？你犯得着穿成这样？”
    “正装！这是正装！”
    胡志海几步走到江渔的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道，
    “毕业答辩是个很正式的场合，为了表示对各位答辩老师的尊重，必须得穿正装！懂？”
    说完这句话，他又抬头挺胸，伸出手整了整自己的衬衫领子，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来，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帅？”
    江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慢悠悠地说道：“帅不帅我不知道，不过你倒是挺胖的。”
    “庸俗！”胡志海撇了撇嘴，又补充了一句，“你这是嫉妒！”
    “行了，不扯澹了，赶紧吃饭吧。”
    江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觉，笑了笑说道，
    “等吃了饭，我得先上去冲个澡，把这一身的汗给洗一洗，免得臭到了别人，那就不好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就各自拿了碗快，到前面窗口处找马国强分别要了一份凉拌粉，就端到包厢里吃了起来。
    吃完了拌粉，江渔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对胡志海说道：
    “咱们别这么早过去，八点钟出发足够了，你吃饱了就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先上去换身衣服。”
    “好，你去吧，我都还没吃饱呢。”
    胡志海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江渔了，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光是一份凉拌粉，他哪吃得饱啊？
    起码还得再来一笼灌汤包，外加一碗皮蛋瘦肉粥！
    江渔才懒得管他吃多少呢，反正劝了也劝不住，从包厢里出来后，就准备穿过就餐区上二楼洗澡去。
    这会儿正是饭点时刻，就餐区里座无虚席、喧闹不已，就连过道上也是挤挤攘攘、接踵摩肩，想要过去还真得费一点力。
    江渔跟在人群的后面，一步一步往前挪着，耳边时不时地传来学生们的议论声：
    “诶，听人说，这是咱们这一届哲学系的江渔开的食堂，这小子我好像有点印象，个子高高瘦瘦的，长得挺清秀，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有这本事啊！”
    “没准人家以前是低调呢？再说了，你看看现在，人家开的食堂这么火，也没见人家怎么高调啊，对吧？要是其他人，早就翘起来，巴不得全校人都知道他！”
    “我以前还跟江渔一起出去做家教呢，嘿，还真是没想到，这小子做的饭菜居然这么好吃！”
    “我一吃到这饭菜我就后悔了，早知道学校有这么好吃的食堂，我这一年还出去打什么工啊？我肯定留下来复习考研，那样的话，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
    听着耳边传来的这一阵阵议论，江渔稍一分辨，就知道都是同届的学生们来了，这里面，没准还有好几个他认识的呢。
    江渔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依旧等着人群慢慢往前走，等到了楼梯口，一脚踏了上去，“噔噔噔”几步就上了二楼。
    一上了楼，耳根顿时清净了下来，他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径直往前走去。
    今天是周六，又是七号餐房双休的日子，二楼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楼上的服务员大多选择在今天休息，明天轮班，至于杜光宁、裴国富等人，因为最近食堂里就餐的人多了，所以也都主动赶过来帮忙。
    江渔来到厨房后面的休息区，从房间的柜子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随后就来到卫生间里，飞快地洗了个澡。
    换好衣服以后，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出一双很久没穿过的皮鞋，拿了一块碎布沾了点水，将皮鞋上的灰尘擦了擦，这才穿在了脚上。
    这双皮鞋，还是当初刚考上大学时，奶奶靠着捡破烂攒了钱给自己买的，江渔就只在入学报道的那一天穿过一次，之后就一直藏在鞋盒子里，没舍得穿。
    现在自己要毕业了，那就再穿一次。
    这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换好衣服，他想了想，又从抽屉里拿了一份毕业论文打印稿，随后就重新下了楼。
    这会儿还不到八点，江渔来到包厢里的时候，看到胡志海居然还在吃，顿时气得差得笑出声来：
    “你是猪八戒转世吧？我都上楼洗完澡下来了，你特么还在吃！”
    “我吃得慢，不行吗？”
    胡志海撇了撇嘴，滴咕道，“我坐在这儿又没事，光等那多无聊？”
    说着话，他又拿起一个鸭掌，放进嘴里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就你这个吃法，我看啊，你很快就得奔着三百斤去了。”
    江渔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
    “到时候，希望你爸妈别怪我把你给养胖了吧。”
    “你就放心吧，等我考完研，我在健身房里锻炼锻炼，这肥肉就消耗掉了。”
    胡志海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说道，
    “老江，我都忘了跟你说了，昨天晚上我晚自习结束回去的路上，碰上老王和老何他们两个了。”
    江渔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然后呢？”
    “跟他们随意聊了几句，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们两个怪怪的。”
    胡志海停住了咀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说道，
    “本来我还想着跟他们提一提寝室聚会的事情，不过，看他们那个样子，我就忍住没说了。”
    “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呢。”
    江渔将身子往沙发上一靠，撇了撇嘴说道，
    “赶紧吃，这都快八点了，一会儿要是答辩迟到，你就等着哭吧。”
    “行了行了，不吃了。”
    胡志海端起茶几上的皮蛋瘦肉粥倒进嘴里，飞快地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又拿起最后一根鸭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江渔抬了抬下巴，一脸兴奋地说道，
    “走走走！咱们参加毕业论文答辩去，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江渔看了他一眼，见他左手拿着一份毕业论文，右手抓着一个卤鸭掌，顿时一脸无语，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拉开包厢的门，飞快地走了出去。
    得赶紧离这胖子远一点，咱丢不起那个人！
    从七食堂到人文学院大楼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再加上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人头昏脑涨的，因此，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闷着头一路疾走，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人文学院。
    此刻，离答辩正式开始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原本聚在楼上闲聊谈笑的同学们，也早已上了楼，在办公室老师的安排下，坐进了答辩会场边上的一间空教室里，等待着一会儿开始的抽签。
    之后，毕业生们将会按照抽签的顺序，一个一个地进入答辩会现场，进行毕业论文答辩。
    这会儿离正式答辩还有一段时间，答辩老师们也都还没有来，大家依然是三三两两坐在教室里，小声地聊着天。
    毕竟，等毕业论文答辩结束之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以后也会有各自的生活圈子，离得近的同学们还好，偶尔还能聚上一聚，离得远的那些人，很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
    趁着现在，能多聊一会儿，也就多聊一会儿。
    大家正各自聊着天呢，教室门口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大家都忍不住抬头一看：
    嚯！这不正是班上曾经的那个“小透明”，如今的“大红人”江渔嘛！
    在他身后的那个胖乎乎，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这个大家都不陌生，除了胡志海那个“富二代”，班里也没谁有资格玩世不恭了。
    江渔依然像从前那样，也没说什么话，朝着众人笑了笑，便径直走到教室的最后面，找了个靠窗的小角落坐了下来，随后便摊开自带的那份毕业论文，看了起来。
    那模样，依旧是从前的“小透明”，既不张扬，也不招摇，更不会为了吸引人眼球，哗众取宠。
    而胡志海则完全不一样，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朝这个点点头，说一句“好久不见”，又朝那个招招手，说“一会儿再聊”，短短的几步路，他愣是走了好几分钟。
    最后，他也来到了教室的最后面，在江渔的边上坐了下来。
    江渔和胡志海刚一坐下，之前说等江渔来了，要他请客的那个女生，就偷偷地熘了过来，坐在了江渔前面的位置上，盯着江渔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
    江渔哪见过这种场面，被盯得浑身发毛，他有些不自在地往后坐了坐，又低下头来扫了自己衣服一眼，忍不住问道：
    “王佳，你看什么？我身上没有奇怪的东西吧？”
    “我也没说你身上有奇怪的东西呀！”
    王佳性格一向都很活泼，原先在班上也是最活跃的一个人，整天嘻嘻哈哈的，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不过，江渔那个时候忙着兼职赚钱，即便来上课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平常也几乎不怎么参加班里组织的活动，所以跟王佳的接触也不多。
    她笑嘻嘻地说道，“我就是想看一看，你除了高超的厨艺以外，还有没有藏别的东西，不过，看来看去，好像也看不出什么来啊。”
    江渔：“……”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回话呢，王佳又凑了上来，一脸好奇地问道：
    “江渔，我听人说，你曾经做过一桌宴席，最后被人以十万的高价给买下了，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江渔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说呢？”
    “我说？要我说的话，八成是真的，我这两天可全都是在七食堂吃的饭，那饭菜是真的好吃啊，比大饭店的都好吃多了！”
    王佳巴咂了一下小嘴，似乎是还在回味，她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江渔，笑嘻嘻说道，
    “江渔，咱们好歹也是同学一场，现在都要毕业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着面呢，那个，你是不是应该请我们吃一顿啊？”
    “没问题啊。”
    江渔咧了咧嘴，朝她笑了笑。
    他就知道，只要自己来了，就肯定会有人提出请客的事情来。
    当然了，一顿饭而已，他自然不会舍不得，更何况这些人还是自己同窗了四年的同学。
    哪怕之前在班上本来就没什么交集。
    想了想，他又说道，“中午可能来不及了，就请大家吃个晚餐吧，怎么样？”
    “真的吗？”
    王佳眼睛顿时一亮，她本来就很活泼，眼见着江渔又是点了点头，顿时一脸欣喜地站了起来，对大家说道，
    “同学们，江渔说了，晚上请我们吃饭！
    这也许是我们同班同学最后一次这么多人在一起吃饭了，大家到时候记得来啊！”
    这话一说完，原本还在各自窃窃私语的同学们，都纷纷转过头来，一脸诧异地看了看王佳，又看了看江渔，片刻的寂静之后，教室里又“轰”地一声喧闹了起来：
    】
    “哎哟，王佳可真厉害，说要让江渔请客，还真让江渔请客了！”
    “我在外地实习的时候就听说了，江渔做的饭菜可好吃，连我们公司老总都馋呢，每个星期都准备抢订包厢，可惜就抢到一次！”
    “江渔，你请客可不能让同学们去食堂里吃啊，我听说你二楼有包厢！”
    “……”
    一听说江渔要请客吃饭，原本还对即将到来的毕业论文答辩有些紧张的同学们，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一个个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有人兴奋，自然也有人郁闷。
    比如，江渔同寝室的王学益和何涛两人，虽然脸上也是笑嘻嘻的，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两个还跟江渔同寝室四年呢，也没见江渔说要单独请他们两个人吃顿饭，像其他的男寝，人家都搞了寝室聚会什么的。
    王学益和何涛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郁闷。
    “他晚上请客，你要去吗？”
    想了想，王学益凑到何涛的身边，滴滴咕咕地小声说着，
    “我下午就要回去了，家里还有点事，等家里的事处理完，我还要去京城大学附近租个房子，好好准备复习考研。”
    顿了顿，他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又说了一句，“我哪怕就是掉一块肉，这次也得考上京大的研究生！”
    “呃……我，我也不去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何涛目光有些闪烁，他迟疑了一下，也小声说了一句，
    “我还是跟电视台请了假来的，得赶回去上班呢。”
    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滴滴咕咕的又说了一会儿话，谁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
    江渔才懒得管谁去谁不去呢，他转头对胡志海说了一声：
    “胖子，你出去看看辅导员在不在，要是他在，也跟他说了一声，晚上一起来。”
    “哦哦，好！”
    胡志海连连点头，从座位上站起身，迈开大步出了教室，找辅导员去了。
    没过一会儿，他便回来了，朝江渔咧嘴一笑，开心地说道，
    “我跟老陈说了，老陈开心得不得了，那模样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老陈就是他们班的辅导员了，是前两年研究生毕业的一个本学院师兄，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
    一群人闹哄哄地议论了一阵，很快学院办公室那边就来了一个女老师，敲了敲桌子对大家说道：
    “答辩老师已经来了，都别叽叽喳喳的了，要是给老师留了个坏印象，到时候毕不了业，你们可别哭鼻子！”
    这话一出口，大家瞬间闭了嘴，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很多人连工作都找好了，要是这时候出了问题拿不到毕业证，那不是要搞死人？
    “现在开始抽签。”
    女老师说着，将一个抽奖用的透明塑料盒放在了桌子上，接着说道，
    “一会儿答辩会开始的时候，会有老师一个一个叫号，叫到哪个号，哪个同学就进去参加论文答辩。
    论文答辩一般是8-10分钟结束，所以答辩的时候大家千万不要罗里吧嗦地说一堆废话浪费时间，这样只会影响你的答辩顺利通过。
    行了，现在一个个上来抽签吧！”
    话音刚落，坐在教室里的众人就纷纷起了身，一个个走上前去开始抽签。
    “握草！我这破运气真特么……我居然是1号！论文答辩第一个出场！”
    “嘿嘿，幸好幸好，我是8号，这可是我的幸运数字，这次答辩稳了！”
    “……”
    抽签完毕，教室里又开始窸窸窣窣起来，胡志海揭开自己抽到的签纸一看，眉头一皱：
    “我擦！我居然抽到了28号，这不是还要等到下午才能参加答辩？！”
    说着，他扭过头往江渔手里的签纸，问道，“老江，你几号？”
    江渔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签纸打开，看了一眼后笑了笑：
    “6号，参加完答辩，还能赶回去帮小武炒几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