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想到渤海水军的实力出众,如果真的倾巢而出,对龙锐军来说确实是巨大的威胁。
辽西水军是以屠阔海的太湖军为班底,如今也只是在初建阶段,军港也还正在建设之中。
虽说此前击败了周烈的辽东水军,但那场交锋获胜的一个最重要原因,就是太湖军事先做了周密的部署,设下了一个极大的陷阱,让辽东水军落入圈套,这才取得大胜。
如果当时辽东水军全面出击,与太湖军正面交锋,屠阔海肯定不可能那般容易获胜。
所以秦逍并不会高估辽西水军的实力。
仅从账面上看,以现在辽西水军的实力,实在无法与强大的渤海水军抗衡。
“谭校尉可知道渤海那边是什么态度?”秦逍微一沉吟,才向谭智问道:“汪兴朝要借调渤海水军,自然要拿出足够吸引渊盖建的条件,你可知晓汪兴朝给了渤海人什么好处?”
谭智道:“家兄在信中说,汪兴朝向辽东诸将索要军费,声称诸将捐献的家财都是为了挽救辽东危局。汪兴朝倒还提到,他说要让渤海水军出兵,肯定少不得向渤海人提供钱粮,所以捐献的钱粮也是为了收买渤海人。”
皇甫云昭摇头道:“只是提供一些钱粮,就想让渤海水军倾巢而出,这个可能性不大。渊盖建是极其狡诈之辈,绝非一点财帛就能收买。”看向秦逍,正色道:“大将军,渊盖建并非意气用事之人。他
城府极深,而且很有耐心,如果没有足以让他动心的利益,他应该不会轻易卷入大唐的事务。”
秦逍道:“你们觉得汪兴朝除了钱粮之外,有什么筹码可以说服渊盖建出兵?”
诸将互相看了看,皇甫云昭终是吐出两个字:“割地!”
秦逍眸中一寒,道:“割让土地?”
“是!”皇甫云昭道:“渤海人对大唐觊觎已久,特别是东北四郡,一直都被渤海人觊觎。”
许慎道:“渤海国土虽小,但他们的野心很大。他们一直都想成为东北的霸主,但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将东北四郡收入囊中。渤海只要出现野心勃勃之徒,就一定会以此为渤海的战略目标。”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他们也知道要达成如此目标,比登天还难,所以并不奢望真的能够一口吞下东北四郡。但如果有机会一步步蚕食,他们也不会错过。”
秦逍皱眉道:“玄菟?”
“渤海国土与玄菟郡接壤,多年来一直派人在边境一带骚扰。”许慎道:“非但如此,渤海人打着经商的旗号,派出了许多的探子渗透进入玄菟郡,而且有不少渤海人就定居在玄菟郡境内。这些人花了不少银钱与玄菟郡的官员结交,已经在玄菟郡形成了一股力量。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无闹出什么大事,而且他们以大唐臣属的名义往来玄菟郡,都护府也是不好驱逐。”
皇甫云昭颔首道:
“这个问题早就存在。其实多年前安东都护府倒是为此向朝廷进谏,告知渤海人大量涌入玄菟,可能存在一些风险。但朝廷那边对此并不在意,说什么天朝上邦,岂能无容人之量?所以此事就一直没能解决。据末将所知,玄菟郡境内的渤海人不下两万,平时倒还看不出什么,如果渤海军真的有朝一日进军玄菟,这些人必是内应,也将是大麻烦。”
秦逍冷笑道:“所以渤海人早就筹划吃下玄菟。”
“武宗皇帝当年差点将渤海灭国,所以他们骨子里对大唐还是存有畏惧。”皇甫云昭道:“这也正是他们虽然兵强马壮,却不敢轻易招惹大唐的原因。可是一旦有了口实,他们绝不会错过。汪兴朝已经陷入绝境,他不思认罪投降,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竟是将主意打到了渤海人的身上。要让渤海出兵,唯一可能成功说服渊盖建的条件,就只能是割让土地。”
秦逍已经明白过来,道:“所以汪兴朝私下里与渤海人可能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勾当。”
“这样的密约,汪兴朝肯定不会以他自己的名义去谈。”皇甫云昭道:“他虽然手握兵权,但在名义上毕竟只是东北卫戍边军,还没有资格达成这种密约。如果末将猜测不错,缔结密约的肯定是都护府派人出面。安东都护府总揽东北四郡军政事务,只要是都护府签了密约,渤海人就有了口实,
以后便可以拿着密约大张旗鼓进军玄菟。”
许慎冷笑道:“如此一来,汪兴朝便可以让都护府代替他戴上卖国的罪名。”
“这是饮鸩止渴。”谭智忍不住道:“如此卖国行径,人人得而诛之。”
皇甫云昭却是神情严肃,道:“如果此事成真,渤海水军倾巢而出,我们必将面临极大的麻烦。”向秦逍道:“大将军,我们的水军难以抵挡渤海水军,渤海人到时候便可以在整个东北海岸线来去自如。特别是辽西和营平两郡的南部海岸,必将始终受到渤海人的威胁。”
“仅此两郡的海岸线就有好几百里。”许慎也是眉头锁起,“除非我们在这几百里海岸都部署兵马,否则渤海人便可以找到薄弱处登陆,对沿海的百姓进行劫掠。一旦如此,百姓们人心惶惶,而我军后方始终处于渤海人的威胁之下,局势就很麻烦。”
秦逍却是摸着下巴,双眉紧锁,若有所思。
辽阳城大将军府内,汪兴朝脸色发青。
在座的将领们一个个都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甲山一战,再次惨败,不但将好不容易征募的五千兵马消耗一空,甚至连八百精锐也都葬送。
用六千人马去打一座县城,数日都无法攻克,最后却被龙锐军反过来吃掉,这对辽东军来说,又是一个大大的耻辱。
但耻辱多了,很多人都已经习惯了。
“他们是鬼魂吗?”汪兴朝握着拳头,冷笑道
:“我们辽东军已经不堪到如此地步,与秦逍交锋,屡战屡败,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座诸人谁都给不出答案。
“怎么都不说话?”汪兴朝扫视众人,“甲山丢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部将赵伏抬头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敢发出声音。
“赵伏,你说几句,我们该怎么办?”汪兴朝冷冷道。
赵伏忙道:“大将军,那.....那是胡胜太过无能,被龙锐骑兵抄了后路都察觉不到,这个.......甲山是重镇,我们一定要将它夺回来。”
“夺回来?”汪兴朝发出怪笑,“你可知甲山现在有多少人马?叛贼皇甫云昭和宇文承朝两部兵马都已经进驻甲山城,城中兵马过万,怎么去打?谭家聚敛钱粮,甲山城中有十几万石粮食,还有财帛无数。你们可知道,谭家聚敛的钱粮财帛都献给了秦逍,秦逍用谭家的钱财犒赏全军,城中的粮草足够支撑那上万兵马数年所需,都用不着从后方供应粮草。”
有人骂道:“谭家叛贼,人人得而诛之。”
“大话谁都会说。”汪兴朝道:“甲山距离辽阳不过一百多里地,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会兵临城下。还有阜城,龙锐军派出骑兵在阜城附近游弋,虽然没有攻入阜城,但只要他们愿意,同样可以随时将阜城拿下。城中的商贾得知甲山陷落后,唯恐龙锐军攻打阜城,都已经带着货物从
阜城撤走,现在阜成几乎是一座空城,所有的贸易彻底中断。”
所有人都能听出汪兴朝语气中的愤怒,无一人敢吭声。
便在此时,却听得脚步声响,随即在门外出现一名护卫,恭敬道:“报大将军,康丰县尉求见!”
诸将都抬起头,心下愕然。
“让他进来。”汪兴朝冷冷道。
县尉是一县的军事长官,掌管县城的治安和防务,虽然各县的守城兵马直接隶属于都护府,但指挥权都在郡尉的手中。
而辽东诸县的县尉,也都是出自辽东军。
今日会议,参会的都是辽东军的重要武将和几名军中文职官员,区区县尉当然是无法登堂入室。
而且康丰县位于辽阳城东南边,离辽阳城也有一百多里地,一个县尉不守在城里,却不召而至来到辽阳城,肯定是有事发生。
很快,便见到一人身着皮甲匆匆来到厅内,身上竟然带着血迹,显得狼狈不堪。
在场诸人见到,都是吃惊。
“卑职.....卑职康丰县尉张合拜见......拜见大将军!”那县尉扑通跪倒在地,头皮贴在地面上,声音发颤:“求......求大将......大将军即刻发......发兵,剿灭贼民!”
赵伏赫然起身,沉声道:“张合,到底是什么情况?说话清楚一点,天塌不下来!”
这张合曾经是赵伏麾下的部将,几年前被调到康丰担任了县尉,见得张合慌慌张张
,赵伏自然要出生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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