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不可名状

    
    大约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青野把这只恶魔所知道的信息，差不多榨了个干干净净。
    起码那些他所需要的信息，全都知道了一个大概。
    首先，面对青野直接对心灵发起的质问，恶魔加尔依旧没有改口的迹象。
    说明它或许......
    的确是一只来自深渊的恶魔！
    当然也不排除，它的认知从一开始就出现了某种偏差或是误导，亦或者是青野受到了它的欺骗，这样的可能性。
    但是比起前者，这两种情况的可能性无疑要小上很多。
    这也就证明了——所谓“深渊”，所谓“恶魔”，竟然全是真实存在的？
    即便青野早早的就见过幽灵，以及各类不可名状。
    按理来说，出现任何不能用常理解释的生物，都应当是可以理解的。
    对青野来说，这还是让他有些错愕和惊讶。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恶魔”和“幽灵”都不像是该同处于一个维度的存在。
    这种生物，难道不该出现在那种奇幻体系的世界里吗？
    据加尔所说，的确存在那样的一个世界。
    在它们生活的地方，世界被分为三层，天堂、人间、深渊，天使、人类、恶魔同时生活那里，就是最传统的奇幻里才会有的设定。
    只是......
    在青野问到“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个问题时。
    哪怕被“精神掌控”所操控，属于加尔的半张脸上，也是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了恐惧和害怕的神色。
    还不是一般的惊恐，而是深入骨髓的畏惧。
    仅仅是这样回忆了起来，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大恶魔，表现出来的姿态，没比那些濒临崩溃的中年社畜好上多少，被现实轻而易举的击溃了。
    “深渊......已经被毁灭了。”
    “深渊”这个词语，一直以来都被人们用“毁灭““堕落”这个样的形容词联系在一起，其中生活的恐怕也都是残酷凶暴的怪物。
    可就是那样一个被称作“毁灭诞生之地”的地方，竟然已经被毁灭了？
    依旧具有极强的讽刺意味。
    青野在错愕之余，听取加尔接下来的话语。
    “祂们......来了。”
    在吐出“祂们”这个音节时，加尔的音调像是在喉咙里卡了一口浓痰，极不通顺。
    “恶魔领主们奋力反抗，大恶魔们前赴后继，就连最粗俗的矮劣魔，都加入了反抗祂们的队伍。”
    这话乍一听十分古怪，用“奋力抵抗”“前赴后继”来形容恶魔们的行动，怎么想怎么奇怪。
    可偏偏加尔的语气非常严肃、认真，还带着强烈的无奈和哀伤。
    使得那种矛盾的反差感更加强烈。
    “但是......没用。”
    “没有一点的用处。”
    “从祂们降临深渊的那一天起，深渊被毁灭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只是深渊？”
    青野再次问道。
    “人间是第一个被抹除的，随后是天堂，最后才是深渊。”
    “我们之前看到了一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类，还有翅膀折断的天使，却没有去想那么多，只以为是深渊之母的馈赠，给我们白捡的美餐。”
    “其实那时我们就该猜到的......但是所有恶魔都没想过，祂们会强到那种层次。”
    加尔断断续续的说着，对它而言，回忆那些画面就已然极为痛苦。
    还有如此详细的讲述给青野听，无疑是造成了二度伤害。
    “精神掌控“的效果都因此稍稍动摇。
    青野还想问问，祂们是如何摧毁它所在的世界。
    但是这样的尝试立刻遭到了加尔精神中巨大的反弹，对那些可怖经历的恐惧，甚至超越了青野精神掌控的力量。
    只能就此作罢。
    “我燃烧了肉体全部的力量，侥幸混入了一道裂缝里，经过一段漫长的煎熬时光，终于来到了这个鲜活的世界。”
    “我想占据这个弱小人类的身躯，但是因为我太过虚弱，只能暂时依附在他的身上。”
    青野微微咋舌，从这段话里，他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这只大恶魔加尔原本的实力，说不定的确不容小觑。
    可它的运气未免有些太背了。
    原先生存的世界，被疑似更高级不可名状的存在，直接碾压而过，彻底被毁灭。
    好不容易凭借特殊秘术，抛弃肉身，仅仅留存下灵魂。
    费尽千辛万苦、千难万险，终于抵达了迷失之地。
    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可以寄宿它的灵魂，却因为太虚弱没法吞噬，只能维持眼下这种状态。
    最倒霉的地方，还是遇见了青野。
    心底隐藏的秘密，被毫无保留的挖掘了出来。
    即便知道了这么多信息，青野的心情却没有放松多说，还有些更加凝重了。
    因为现在加尔的状态。
    诚然，正如它自己所言，它处在极度的虚弱状态，以至于没能吞噬掉日野幸的灵魂，彻底侵占这具属于人类的肉体。
    可是它好歹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恶魔，对灵魂有着特殊的操控能力，掌控的精妙程度，更不是常规的超凡者可以比拟的。
    简单打个比方，接近油尽灯枯的加尔，依旧有着先前石山晶子那般被誉为【魂匠师】的水准。
    它一部分的灵魂，已然和日野幸黏连在了一起，还有着不断融合的趋势。
    想来在它的打算中，是以另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潜移默化的慢慢消化日野幸的灵魂，从而彻底的取代他。
    从这一点来看，加尔的确无愧于所谓的“大恶魔”之名。
    在它原先的世界里，说不定还真是那种威名赫赫的大人物。
    不过还是那句话，谁让它运气不好呢？
    碰上了青野，使得它之后一切的愿景和计划，全都变成了无用的泡影。
    因为日野幸和加尔的灵魂黏连在一起，不少部分甚至还在加剧融合，青野想要粗暴的消除加尔的灵魂，无疑是不可取的。
    灵魂这种东西，可是最为神秘，也是最难掌控的。
    又不像是现实中的实体物质一样，可以被轻易的一刀两段。
    也就是说，青野只能暂时允许加尔居住在日野幸的脑海里，而不能彻底消除这个定时炸弹。
    这可算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而另外一个坏消息则是......
    日野幸身体的虚弱程度，已经到了一个刻不容缓的地步。
    青野之前就预料到，日野幸这时怕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但是现在一看，“风中残烛”说不准都是一个往好了说的形容词了。
    这时日野幸给青野的感觉，甚至更像是一个布满了裂纹的瓷器，就算不动它，也有自己崩坏碎掉的可能性。
    身体上表面的伤势，被卸掉的关节之类的，其实都不是最主要的。
    刚刚加尔借助日野幸身躯突然爆发的战斗，才是情况恶化的真凶！
    在造成了大大小小身体损伤的同时，再一次的透支了日野幸的生命力。
    相当于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再次雪上加霜。
    如果说之前日野幸的生命力是-00的话，那么再任由加尔这一次乱搞，至少是变成了-500——从一开始，日野幸的生命力就处在被透支的状态，相当于是欠债了的家庭处境，这次则是欠了几乎还不起的债务。
    假如不做任何补救措施的话，估计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日野幸就要一命呜呼了。
    青野却是突的意外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似乎......有一股特殊的生命力，在支撑着日野幸的身体？
    他转念一想，立即猜到了它的来源。
    这只可能源自于那只附身在日野幸体内的恶魔，加尔。
    青野问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快速恢复你的生命力？”
    恶魔加尔即便已经有些动摇，但毕竟还处在“精神掌控”的处境下，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吞食新鲜的、强大的血肉，天使的血肉最佳，恶魔的其次，人类的最差。“
    “但是人类的心脏勉强可以符合标准。”
    从这段话语里也能听出，加尔的确算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恶魔，品性和习性，都和青野想象中的恶魔没有差别，是邪恶混乱的代名词。
    而不是仅仅披了个“恶魔“的外皮，行良善之事的家伙。
    “好的。”
    青野瞬间明了，加尔先前操作日野幸身躯，挖掘黑袍人们心脏的原因，这时一目了然。
    身为人类的青野，自然不会让日野幸做那种事情。
    虽然黑袍人们本质上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但是青野知道，假如真的生吃人肉的话，肯定会对日野幸的心灵造成某种难以言说的影响。
    这和杀人是一样的道理。
    杀过人的人，和没杀过人的人对比，在想法上已经发生了一些常人不会知晓的变化。
    一旦亲手夺走了他人的生命，就会体会到那种支配掌控生命的感受。
    打破了原有的，由道德、法律编织而成的、束缚人们的锁链。
    或许还会明白一个事实——从来都没有什么锁链。
    要是从中获取了特别的快感，更是容易从此走上歧途，成为犯罪者中一员。
    青野也不愿意用那种方式，来拯救日野幸。
    其实加尔的话语说明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越是强大生物的血肉，给它提供生命力的效率就越高。
    巧合的是，在被异变迷雾笼罩的石头城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强大的生物。
    “吼！”
    残酷的嘶吼响起。
    一张血盆大口，骤然从异变迷雾里冲了出来，大口合拢。
    假如它真的成功合上嘴，青野的上半身可能都要被拦腰斩断。
    “嗤！”
    顶端并不尖锐的小小红，刺穿了厚实的血肉，紫红色的鲜血喷洒出来。
    差点淋了青野一脸。
    血液中散发出些许腥臭味，但是应该不具有太强的毒素，在料理后应该可以食用。
    青野迅速在心里做出这种判断。
    嘴角轻轻一翘——餐点，自己长了脚送上门来了。
    如此好意，怎能推辞呢？
    片刻后，青野拖着一头长得和鳄鱼有点相似，却长了足足八对脚，像是蜈蚣似的大型生物——差不多有五百公斤左右，体型是青野的五倍。
    它没有眼睛，也没看见鼻子，只有那长长的颚骨，还有那锋利庞大的利齿，证明它是个危险的大家伙。
    青野一边拖着它，一边扛着虚弱的日野幸——用黑雾作为辅助，防止日野幸在搬运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
    这只鳄鱼状异变生物，原本理应对青野绕道而行。
    不管是“旧印”还是特质【异种生物杀戮者】，都会被动的对它造成威慑效果。
    但是谁让刚刚青野附近满是血腥之气——黑袍人们的死亡，还有恶魔加尔残暴的杀戮手段，自然吸引了周围潜藏在黑暗里的生物们。
    青野又动用【伪装】，将自身的气息伪装成和日野幸那样弱小的程度，自然使得它们放松警惕。
    随后再不讲武德的偷袭，演变成眼下这局面，实在再正常不过。
    为了避免血腥味引来更多的敌人，青野他们必须快些离开尸体所在的地区。
    青野找到了一间石块砌成的石屋，认真一看，发现竟然还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立花丽的石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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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他们还差点在这里发生了一些没法描述的事情。
    青野还是在进门后才发现了这一点。
    毕竟那张与众不同的席梦思大床，可还是摆放在石屋里呢！
    ——整个城镇的人都要搬走，所要携带的各样琐碎事物必然很多，也就没法把这种大件家具带走。
    青野短暂的怀念片刻。
    立刻从过去的回忆中摆脱出来，回归现实。
    【墨染，拜托你了。】
    【主人，我会加油的！】
    墨染操纵着黑雾，将房间外残余的痕迹尽可能的消除，而且化作了一层隔绝内外的屏障，避免有新的怪异闯入这里。
    之前一路上的痕迹，也是靠墨染来消除的。
    想要百分百的消除和隔绝，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对墨染来说，尽可能的为青野争取更多的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
    石屋内，青野则是轻车熟路的打开背在身后的背包，拿出各种简易的烹饪工具。
    ——会在背包里带上这些东西的，大概也只有青野一个人了。
    【“特殊食材烹饪”熟练度+！】
    【触发特质“美味佳肴”！】
    很快，佳肴的香气便在石屋里袅袅的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