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青野轻叹一声,坐在掉落的血肉上,捡起那条五六米长的针管状口器,颇为惋惜。
虽说那家伙看起来极度古怪,就连个完整的身体都没有——仅仅是一根针管加上几片触须构成的羽毛。
但那并不妨碍青野对祂产生发自内心的兴趣。
更准确来说......
是食欲才对。
即便这家伙看着没多少肉,而且肯定也比不上这么大块的血肉,可还是那句话——蚊子肉也是肉嘛!
说不定青野能尝到什么新鲜的味道呢?
说不定还能凭借的超凡能力,获取了祂身上的某种特质。
不过要让青野潜入纯粹的黑暗中去追踪那家伙,却没有必要。
暂且不说日野幸的身体还在这里,要是青野走了或许会受到其他怪异的袭击。
更关键的地方其实在于——
的血肉,还明晃晃的放在这里呢!
要是青野真傻傻的出去追击祂,等他回来以后,这坨血肉要是被其他家伙捡漏捡走了,那他岂不是直接亏到裂开?
真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后者占青野行动原因的百分之九十。
这么说有点残酷,但事实就是,这块血肉在青野心里的地位,比日野幸还要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为了先前付出的努力不成为泡影,也出于对祂实力的不确定性,青野还是选择停留在了原地,并且尽可能快的处理这么一大块儿肉。
可以简单的预料到,在这片异变迷雾的海洋里。
属于这类最顶级血食的气息,就像是浸入海水的鲜血,那些游曳着的猎食者们,会迅速的嗅到这股气息,并且迅速向这个方向赶来。
——理论上说,异变迷雾能吸收光线、声音、气味,但是对对于人类的视觉、听觉、嗅觉而言。
祂们或许拥有更加高级的、远远超过人类的感官系统。
这片异变迷雾,自然没法阻止祂们的感知。
如果不能及时处理掉它的话,像是先前那只不可名状的袭击,怕是要不只一次的出现在他们身边。
别看青野好像很轻松的对付了蚊鸟,但那是在多重因素下共同造成的结果。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自然是蚊鸟本身就身受重伤,正面吃了狠狠的一下,祂能活下来,都是侥幸了。
看祂那连完整体型都不具备的身躯,就能看出祂的伤势重得不能再重。
按照祂原本的习性,应该是悄悄躲在里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到负面效果被身体的自愈能力消除得差不多了,再重新钻出来——不可名状的寿命几乎无穷无尽,对祂们而言,这样的经历指不定只是一场休眠而已。
要不是的血肉实在太有诱惑力,加上青野看上去又太过弱小,祂或许也不会冒险出手。
还有一点。
是蚊鸟认为青野没察觉到祂的攻击,从暗中偷袭的祂,占据极大的优势。
而事实却是,青野将祂的一举一动,全部看在了“眼”里。
墨染在这种环境下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以有心算无心,又是一份优势。
最后。
由于很早就吞食过的血肉,刚刚在挖掘过程嘴巴也是没停过。
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和相似的气质。
估计就是这一点,彻底吓到了祂,祂才会这么毫不犹豫的逃走。
“这是......”
青野身后,巨大肉块坠落没多远的地方,“日野幸”终于站起了身。
准确来说,现在的他是恶魔加尔——在刚刚听到蚊鸟嗡鸣的时候,日野幸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暂时昏厥了过去,只能由加尔来控制他的身体。
这是在交易之中的内容,也是青野允许的事情。
先前被吓破了胆子,只知道躲在原地自闭的恶魔,这会儿终于从那种阴霾里走了出来。
但是它震惊的神色,却非但没有减少一点,反而浓郁到有些麻木了。
它口中不住的喃喃着,视线如同木偶般空洞呆滞。
“哈鲁喀斯的血肉,还有......立沙莱的口器。”
“你竟然......竟然......”
恶魔加尔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青野所做出的举动,只是觉得这发生的一系列画面,都远远超乎了它的想象,甚至是理解能力。
本来他们不该在遇上哈鲁喀斯后就被碾成血沫,或是被立沙莱的口器刺穿身躯,随后变成一具生机全无的干尸吗?
这些事情,和那些联想中的画面,加尔不只一次的目睹过。
需要说明的是,加尔其实并非从一开始就打算成为一个逃兵,逃离它所在的深渊。
它和其他混乱邪恶的恶魔们一样,原本是打算把这些形状诡异的侵入者们全部吞噬,把祂们赶出深渊!
这倒不是出于什么故土情怀,类似人们保家卫国之类的念头。
只是单纯的作为恶魔,拥有毁灭混乱的天性,对于主动挑起战斗的不可名状们,自然不可能放过。
可经历了数次战斗,在见证自己的同类近乎屠杀一般被祂们所杀死。
哪怕是再怎么混乱邪恶的恶魔,也不免升起了恐惧的念头。
它们逐渐意识到,双方的实力,乃至于生命层次,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
无数同类的惨死,也使得加尔的心态发生了一些转变。
它不再去寻找“对抗祂们”的方法,而是另辟蹊径,寻找“逃避祂们”的方法。
不管是对于人类,还是对于任何智慧生物而言,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令人意外。
正面对抗人生中的巨大挫折,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有可能还会把自己碰得粉身碎骨。
与之相反的是,逃避非但不用承担那些痛苦,反而会十分轻松。
就像是毒鸡汤所说的那样——努力不一定有用,但不努力一定很轻松。
总有人会做出逃避的选择。
作为本就没有人类所谓道德观念的恶魔加尔,会选择逃避,不就是更加正常了吗?
借助某个死去恶魔领主的私藏,加尔的确找到了那种方法,从而来到了青野所在的迷失之地。
只是......只是......
恶魔加尔永远都不会忘记,在他进入空间乱流前见到的景象——整片深渊碎裂开来,粘稠的黑色液体从岩石里渗出,一切的生灵都在哀鸣、嘶吼、惨叫,无数的生命不断逝去,从未见过的祂们遍布在这原本属于恶魔的世界,改变了深渊原有的形状和颜色。
那一刻,加尔心底竟是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名为......“悲哀”!
那是源自整座深渊的悲恸。
是它们所在世界的哭泣。
每每回想起那幅画面,加尔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到颤栗,而且......感到耻辱?
是的,正是“耻辱”。
它虽然是人类和天使眼中的恶魔,也没有麻烦的道德观念那种东西,但是恶魔自古以来形成的等级系统,过去生活在深渊里的每一天,都像是深深的烙印,铭刻在它的身体和记忆中。
明明都攀爬到了大恶魔这样的高度,在面对那些家伙的时候,却只能狼狈的逃走......想到这一点,就像是有一团火焰在加尔心底熊熊燃烧。
可那种令恶魔窒息的实力,还是使它每次回忆起时,心底覆盖上一层浓郁的阴霾。
生不起一丝与之对抗的念头。
加尔愈发痛恨这样的自己,却只能在逃避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在它想来,这个和其他人类不太一样,但终究还只是人类而已。
真的遇上了祂们的话,也会吓得瑟瑟发抖,然后像它一样选择逃跑的吧?
怎么......
就变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他们不仅没有死在立沙莱、哈鲁喀斯的手下,反而让祂们留下了一些代价。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加尔心底这想法,可没有任何贬义的成分,说是一种称赞也未尝不可。
就连恶魔们拼尽全力也没法做到的事情,就被这个疑似魅魔的人类做到了,这件事再度对它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嗯?你说什么?”
青野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
他暂时失去了听觉,自然没法听到加尔说了什么。
但是墨染的存在,倒是可以感知到恶魔加尔的动作和口型,所以能察觉到加尔说话了,且大概能猜到它想说的话。
可青野对这没有太大的兴趣。
区区一只恶魔而已,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青野最开始从加尔口中得知它身份时,其实还是有点惊讶的。
毕竟在这之前,他还没有见过一只活生生的恶魔。
任何人在第一次见到,自己先前只从书本、漫画之类文化产物里见过的生物时,总归是会有点惊讶的吧?
可,也就仅此而已了。
在这段时间和加尔的相处中,青野已经认清了这只恶魔的真面目。
除了性格卑劣些、能救下日野幸的性命外,也没有太多的特别之处。
‘区区一只恶魔而已。’
青野对加尔的评价是这样的,没觉得它比一般的超凡者,或是那些异种生物,有太大的区别。
甚至比起某些超凡者还要差劲不少。
——起码部分超凡者,不会在见到不可名状后就想着逃跑,也不会被吓成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对这家伙,稍加在意就够了,没必要特别关注。
还不知道自己被做下这种评价的加尔,愣了愣神,它这才意识到,自己暂时性的聋了,听不到任何声音。
身处寂静无声的环境里,才更显得眼下的画面,更加震撼心灵。
体型渺小、面容无比俊美的人类,坐在血肉模糊的巨大肉块上,手中拿着长长的属于异种怪物的尖锐口器,把肉块刺穿,像是猎人在收拾自己的战利品。
周遭是铺天盖地的黑色雾气。
这份构图以及画面中的景色,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幅——“世界名画!”
令加尔都平添了几分勇气。
心底那团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就连一个人类都能做到这一点,这是否说明,祂们其实并非它记忆里那样,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心底那块阴霾,被稍稍驱散了一些。
青野没工夫在意恶魔心里有没有存在魔障,他意外发现了这根长长口器的另类功效。
一行文字浮现在面板上。
“......嗯?”
青野正打算把尖锐的针管状口器,作为烧烤的签子,穿起一块块肉块,来进行盛大的烹饪。
但是却突然见到这样两行文字,于是迅速的改变了主意。
“嗤——”
“主动的激发”方法并不困难,或者说出离简单了,只要青野的精神力集中其上,它就立即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质。
在青野眼中,恍惚扭曲成了其他的形状。
这是许多不可名状都会具备的特质,会演变成某种怪诞不经的模样,但本质来说,却是对人类感知和联想能力的一种扭曲。
青野自然不会受到影响。
他尝试着举起口器的尖头——这东西比青野预想中的还要轻,是一种中空的结构。
随后刺入身下的血肉。
猩红之色,迅速从内部染红了这根“针管”,并且向上延伸开来。
青野注意到,被刺穿的血肉,开始以非常夸张的速度进行缩水——真的是非常夸张,比某海绵体从昂扬到萎靡的速度快上许多倍,海绵狠狠的被拧干,估计都没有这种速度。
短短几秒内,十立方米的血肉,就消失不见。
不能说是“消失不见”,它们化作了一种粘稠的液体,向口器的末端吸上来,且越是靠近末端,猩红的颜色就越浓郁,其中的液体也越发粘稠,可以看出,是血肉精华高度聚合的产物。
一阵甘甜的芳香,从那里浮现而出。
即便是青野,也不由得露出沉醉的神情。
一旁的加尔也同样如此,贪婪的看向青野的手心。
一滴像是胶质的液体,缓缓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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