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龙之先生……天下的和平,到底应该由什么来维持呢……”
一副古老的棋盘在大厅的中央被众多的星石捧奉,由树枝与树叶组成的拱形桥梁将整个大厅撑起,这四处无墙的树木宫殿内,白色的莲花敬请的绽放,它们点缀着由来已久的精灵王座,将这里染上让人无故沉醉的芳香。
被问的人儿安静的坐在大厅的中心,闭着双眼,被华衣浸染,仿佛一座绝美男子的雕像,静谧而安详。
有那么多可以回答的答案。
有那么多可以询问的问题。
偏偏这一个,他没有回答。
而问问题的人背对着他,精灵的白花袍托至地面,轻盈的精灵样式长衣随着缓缓而行的风流动,她的整个身子都挺立着向前,看向没有太阳的天空,灯笼草将她的脸颊照亮,金色的发也如日出东方的白昼,如雪般抚了肩,又等待着风将其吹起。
想着,即便他是以龙之,也不一定能够回答所有的问题,她的心便安定了下来,沉默着低头,不再望向垂死的天空。
“那些家伙,还不死心么……明明才安静了几年的时间而已……”她侧着身子去看以龙之,见以龙之安详的休息着,她便回转身子,仿佛一个老者将双手扣在背后,颇为无奈的叹气:“这才过去了,一百年不到,他们就又要掀起战争,明明上一次,获得的已经足够多了……”
“以龙之大人……”
她恳求着,却话还没出口,便被以龙之温柔的声音打断了。
“精灵王国很安全啊……【小汀】,你又何必顾虑如此之多呢……”
以龙之依然闭目养神,他的手垂在大腿之上,沉睡之姿悄然无声,他的不在意,有时候会让人心生恐惧。
因为,毕竟他真的是不在意这些,人间的琐事。
“铜玉族,羽蛇族,山宗族,甚至是巨龙族古龙族,都一一消亡了。【天华山之战】后,还有几个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种族活下来呢?如果要再打下去,怕不是所以的一切,都要再次覆灭!”
“【克莱丝汀】……”
“以龙之大人……”
他们互唤了名姓,克莱斯汀不知道为何以龙之要打断她的仅有的“愤怒之言”,或许是因为还有一个种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华族,也已经覆灭,三千年了……以龙之大人……”
她揭开这道可怕的伤疤,以龙之睁开双眼,低沉着看向百花铺筑的地面,却又沉默了下来。
“我的先祖,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付出了沉痛的代价,而战争却从未从我们的身边远离,它就像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法阻止流血的伤口,从没有一次获得短暂的和平。”
她再次说了起来,不再带有半点的停顿。
“就算是黄金时代的末尾!新约时代的现在!也从来没有停止住战争!被创造出来的【族群】们,被填充了那么多可悲的【欲望】,在一次又一次的杀戮中,释放自己对于欲望的渴求!并且!再无消亡的可能……”
她愤慨的将自己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身为精灵王国的女王,她威严的一切,都变为了一种由愤怒而生的悲哀。
她,无能为力,改变这一切。
精灵活的太长了,有那么多生离死别,有那么多伤春悲秋,有那么多唇亡齿寒,有那么多空幻如梦,都一并在这几句话里,将生命的长度,变的极短,好像明日,她就要死去。
可……
“所以呢?小汀……”
以龙之轻声的笑了,他并没有在嘲讽克莱丝汀,而是一种遇到天真之言与她的身份不符而产生的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逗笑了以龙之,就好像天生阔达的人被一个本身仇怨万分的劝导着乐观一点。
“我为我的先祖感到不值得。”
克莱丝汀铿锵有力的甩了长袍的轻纱:“他们的牺牲,只是换来了一次又一次战火的重燃!他们誓死保护的和平,被一次又一次的践踏,并且毫无逻辑可言!”
战火,好像从哪里都能够烧着。
战火,好像各种理由都能够点燃。
而和平,却只是,战争的另一种形式。
这种莫大的悲哀,压迫到需要为此为付出全部“真情实感”的【守护者】身上,让他们的牺牲,变的更为【无用的悲壮】……
而让背负着牺牲者信念的后人!
无与伦比的!
愤怒!
“这种不值得!让我难过……”
克莱丝汀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整个人也再一次背对着以龙之。
可她好像只能难过,因为她不可以率先发动发动战争。
不,她不可以以这样的名义发起“反击”——在没有名为【正义之名】的时刻,她只能默默的承受着随时可能被攻击的压迫感。
而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身为善良者的悲哀”是会让人咬牙切齿的。
就好比你知道某个人罪恶滔天,却只能等待着司法程序一步一步的收集证据来审判他,而只能隐忍着,对他的满腔愤怒。
“克莱丝汀,在你的眼里,我算是坏人么?”
以龙之轻声的笑,将这句话传达给安静下来的克莱丝汀,而克莱丝汀愣了一秒,才又想起要问为什么。
“什么……”
“如果,以良知便能够去做任何事情的话,那这个世界也会变得极没意思,不是吗?”
“我不懂您的意思……以龙之大人。”
“愤怒,是人之常情。”
这句话回荡在大厅之内,那副还没有下完的棋局早已经成为死局。
【既然是死局,便没有在继续的必要吗?
克莱丝汀。
那也未免太小看自己,太小看为了这幅棋局而奔走呼号的各位了,你的先祖并不会为了终生奋斗的事业牺牲而后悔。】
“请你不要妄自菲薄的,为他们担心。”
“你身为精灵王国的女王,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以龙之沉沉郁郁,脸上又显露出难得的悲伤之情。
“原来有那么多……需要去做的事情啊……”
他再一次的闭上双眼,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哪怕是擦边的回答,他也不愿意回答。
遥想着,在三千年前的一个上午,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华族人也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他明明能够说上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想出很多很多让和平维持的方法。
他们相谈甚欢,那时候,彼此都想着。
以后的以后,
可以见到人多人,说上,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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