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直接停到了他们面前。两个护士立即迎上来,一前一后开了车门。司机还坐在驾驶位上,警察下车了,且冷眼厉色地回过头,对我说:
“下来……走……”
“哦,到这干什么?”
我仍然惊奇,不由一问,而他并没理我。不过,我还是服从了命令,下了车,靠在门边。警察大步迈向那个男子,显得特别重视!两个护士从我左右到他背后,却都姑妄看之!然而,我却目瞪口呆了,因为他的背影已像法西斯宪兵一样!
接下来的言行,我虽然在抗日的影片上看过,但仍难抑心中的惊奇——警察“急先锋”似的走近那个男子,低了一下头,还像宪兵见军官一样,紧跟着就一本正经地汇报:
“谢院长,这就是那个汽车站的,领导说他患有精神病,在单位胡闹,要求送来的。”
“哦,那你就把他关进去吧!”
谢院长开始注意起我,但却是麻木不仁的,更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军官的模样!警察立刻转身,仍像法西斯宪兵一样,拔步到我面前,伸手拉起我的胳膊,猛一张嘴:
“走——跟我进去——”
“你这是干什么啊?”
“到医院里。”
“你这是什么医院?”
“精神病医院。”
“呀?……”
我看见他拉我前去的、小铁门开着的那个小院子,里面很阴暗,就情不自禁地犟起胳膊。然而,他个头高、身体粗,已经气焰嚣张地拽了我几步,且开始暴喝:
“这里不是你们汽车站,你还敢在这胡闹?”
“我哪能进精神病院?你怎么这样搞?”
“你们领导就是这样要求的。”
“咦,你怎能光听韩站长他一人的话?”我发现情况不对,急忙向他辩解自己的清白,“你看我是精神病人吗?我就是在汽车站被害成癫痫病的,现在又被韩站长那帮家伙祸害,可是我的病……”
但他并不理会,却打断我的话儿,仍在重复着韩二水的一面之词:
“韩站长说你是一个疯子,他就是这样要求的。”
“我工作那么多年,哪到过精神病院?我的正义的同事就能证明!”
“你们汽车站里的警察也是这样处理的,走,快进去——”他大嚷一声。
“我不能到你们精神病院!”
我又往后挣扎,恐惧之中早已心惊肉跳,且头上还淌汗了。但是,他竟然怒目圆睁,当胸打我一拳!“哎哟”痛叫一声,我仍身向后躲,没随他意。而他依旧双手不放。这时,办公室里猛然迎面闯上来一个护工,壮年男子,身肥体壮,蛮力地扯住我的另一条胳膊。两个护士一晃白大褂子,也在背后使劲推我。
“停一下!停一下!”
谢院长突然在后面喊道。我一听,油然回头转喜,以为他开始可怜我了。然而,他手指着我,继续的命令却让人更气——
“你们检查一下他的手机,没收下来!”
“好……好……”护工边回答,边翻起我的口袋。
“你们怎能没收我的手机?”
我一想,丢了通讯工具都无法联系政府,还能求啥正义?自然的,我左右躲闪而自卫,但扭捏几下就动弹不得,因为他们人多力大,且护工并不答话,只是叫嚣一声:“妈的,老实点!”就拍打着我而继续搜身了。
我已经深感他们的言行可耻,便不再理会,只是无动于衷地站着。而他上下一摸,便从我的裤子口袋之中掏出了手机,装回了他的白大褂子腰里。接着,他们又前后左右一齐使劲,将我赶往小铁门了!
“啊……你们……你们拉我进去干什么?”
“叫你来住院。”警察再次叫唤起法西斯宪兵一样的声音,“你都进来了,还想乱搞什么?”
“我不知道!是你们把我骗来的。”
“妈的!谁骗你了?”
警察又踢我一脚。争执之间,他们四人都未断着推拉,所以我已经被扯到了密封的建筑前。——第一次在动物园外见到这种建筑,也就是他们所谓的“精神病医院”?一瞧,小铁门虽然开着,但里面却很暗,看不清楚,因此我更加害怕,仍不愿进门。于是,我立即转首,向那个原地未动的“日本军官”求救:
“谢院长,请你别叫他们关我!你听我讲,我是被害的……”
“你们……你们搞快些!”
他脸色一灰,就打断我的话儿,却在催促他们四人的横行不法。呀?二战已经结束半个多世纪了,日本鬼子竟然又来中国为非作歹了!——面对现在这个和平年代之日本鬼子狰狞的嘴脸,我自知挣脱不了他们四人合伙的魔力。怎么办?
唉,出水才着两脚泥。我既然身处厄境,无力自救,干脆就让医生证明自己的清白吧!因此,我没再多说,颤抖地随着警察跨过了门槛。旁边是护士办公室,一门通向大院子,另一门连着小院子里的通道。
有一条阴沟靠在通道旁边,宽且深,有些脏,还淤着污水。而小院子里摆着很多张长条饭桌,六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正围在桌旁讲着话、玩着牌。其最里面相连着一个小铁门,尚关着;左边靠院墙是一道洗碗池,并不干净;右边是一排小木门,或开着或关着、也陈旧。
前面的警察、护工与后边的护士,迅速牵我钻进了他们的这个“地下洞”里,仿佛老鼠窝一般!因此,他们曾经在外面炫耀过的警服和白大褂子一起暗在小院子内了,而我已经陷入心慌意乱之中。就这样,才沿着通道越过一个旧木门,一听见我们的动静,正玩的六个男人便丢下扑克牌、开始涌上来,屋里的男人或挤在门口或抱着铁窗棂,呆滞地望起我们……
一个护士立刻手朝周围一甩,说:
“回去……回去……”
院里和门口的人儿当即退开,铁窗棂上的手儿也不见了踪影,皆没有回音。再走几步,又越过一个旧木门,他们终于停步,不再深入阴暗。她随手拉开第三个小木门。于是,警察、护工在前,另一个护士跟后,他们合伙使劲,猛一把将我推进屋里,一屁股摔倒地上。哎呀,一股臭味扑面而来,这是什么地方?
屋里一位壮年人正坐在床上,靠着墙抽烟。忽遇警察、护工和护士他们的暴行,吓得往后一躲,就背对我们,不再抽烟,只是大口地喘气了……
我虽然坐在地上,但并未平静,却已气得心神恍惚。屋里的四张单人木床和四个床头柜靠着两面墙,地上竟然也很脏!在外面才刚甩过手的护士又指着壮年人斜对面的床,大声厌烦地对我说:
“那就是你以后的床了。”
“嗯……”
我看着床上已经铺了席子,也有枕头和单被,都是旧的,像其他床上的情况一样,就无聊地回答。她随即把门关上。接着,他(她)们就屁股一扭,不见了,而且屋里的这个人也没有转身向我。
这哪能叫医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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