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大小姐临走之前,特意叮嘱臣要尽力辅佐皇上,她也让臣给您带了一句话:再见亦徒增伤感,不必再逢君!”说着朴逸云从他袖口,取出了一个香囊,呈给了皇上。
“这是大小姐让臣转交给皇上的……”
此物乃是一个藏蓝色暗纹细腻布料的香囊,清香隽永,上面绣着一条金丝线绣成的五爪金龙,绣工精致,活灵活现。金龙旁,则绣着一个灵秀的“煜”字。
紧握住这一个小巧的香囊,皇帝刘煜不禁感慨万千,心内悲痛不已……
瞧见皇帝悲伤的神情,朴逸云不再言语。
“她真的这么说?……”不必再逢君,那意味着永不想见,她因何绝情至此。
朴逸云微微点头。
“为何?……”他不自觉的出言发问,只是问后才发觉,此话当问的是畏子馨,而不是面前的朴逸云。
“臣以为,皇上您的路与大小姐未来的路并不相同。”朴逸云迟疑了下,最终回道。
“此话……何解?”刘煜没料到朴逸云会如此回答,追问。
“皇上您贵为一国之君,心怀天下,以泽及万民为己任,后宫必然为多方势力相争之地,为您兼济天下之利器。”
皇帝闻此言,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但是,如若馨儿进宫,朕会尽一切力量保护她,朕只想她做朕的皇后……”
朴逸云未答此话,又道:“然我云龙城乃世外桃源之地,城民想法纯粹,又历来奉行一妻一妾之制,让大小姐陷入这后宫的明争暗斗之中,必非她愿意。”
“一夫一妻之制?”皇帝复述了一遍这个名词。
“是的,在城中,一个丈夫只能有一个妻子。”朴逸云解释道。
终于明白了其中问题所在的刘煜,不禁万分感慨。难怪,馨儿一直说他们之间是不可能,却一直未说其中原因,原来,竟是如此。
“大兴朝一直是一妻多妾制,缘何云龙城,会同外界不一样?”刘煜道出此疑问。
“皇上也亲自去过云龙城,城中与外界的不同之处,又何止一二。其中原因,臣不便言明,以后若有机缘,皇上自会了解。”朴逸云没有细说,只是如此说道。
刘煜思量着他的话,久未言语。
是的,他去过城里,那里繁荣安定,有许多在外界从未见过的事物。
“你且退下吧!”刘煜向朴逸云道。
“是,臣告退!”双手略一虚合,朴逸云便退出了御书房。
傍晚,月朗星稀,皎皎弯月挂在深蓝色的天空。春风微拂,却吹不尽他的一腔愁绪。
在御花园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处八角凉亭。周边有着深深的树影,高高的灌木丛。
皇帝刘煜,静静的坐在此处。
这里是他与畏子馨在这宫里初见的地方。那时的她还是兰馨儿的容貌。
想那时,他刚失去了母后,借酒消悲,直喝的半醉半醒。
突然碰见一个小宫女,竟有胆在他面前提及刚去世的太后,还出言安慰他鼓励他。
他半醉的心突然醒了。他那时就应该想到,这相似的声音,温馨的香气,就是当初在云龙城中遇见的畏子馨。
她那时说:皇上若不怕,奴婢便不怕。
可如今,只有他独自在这深宫中,而她却已经离开。
他想当面问问她,现如今,这句话可还作数?
他不怕,不怕那宰相滔天权势的倾轧,不怕这后宫的暗潮汹涌,可是她却退缩了,逃离了……
再也没有人那样替他着想,再也没有人能将他的心热的暖烘烘的……
再细想,她定是替他考虑过的,未告诉他她想要的乃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未要求过他这一生只许她一个人,只是为了不做他掌权路上的绊脚石,只是为了成全他做一个好皇帝的志向。
可是,他不甘心,他愿意拼尽全力一试,愿意放弃这后宫利器,愿意散尽后宫只为她一人……
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陪在他身边,是否愿意支持他走到最后……
他搭在石桌上的手握紧,脸上浮现出坚定之色。
他要去找她,亲自问问她的意愿。即便她已离开,但是云龙城不会离开。
那儿是她的家,她早晚会回到那里。
因此,他只需要再去一次云龙城。
思及此,他心内的暗潮汹涌终于有些平复,彷佛漂泊的船有了定心的锚。
……
御书房内,当皇帝刘煜向宰相提出他要离开,去一趟云龙城的时候,宰相立即提出了反对。
“皇上,您可知,这一路山高水远,寻找云龙城并不容易。”宰相赵普渊拧着眉,沉声道。
“朕知晓去往城中之路。”刘煜回答。
“况且,国事繁忙,国不可一日无君。您为何要丢下这一切,去云龙城?”赵普渊不解,道出心中疑问。
“朕心仪一女子,她就在云龙城中。”皇帝刘煜直接说出真实原因。
彷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赵普渊从未曾想过,皇帝九五至尊,竟要为一个女子,屈尊前往。
他不禁想起他那还在被禁足颐华宫的女儿赵婕筠,心中不免泛起一股酸涩。
只是,此时,再也不是赵普渊骄横跋扈的时机,皇帝手握他女儿的犯罪口供,若是他此时与皇帝作对,那他的女儿,便随时有可能要被皇帝问罪……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点,老谋深算如宰相赵普渊,还是知道的。
而那云龙城,传闻中隐秘莫测,几十年来,几经波折。
他身为宰相,也知道其中的一些密闻。先皇,也曾为云龙城所救。
“皇上,您若心仪那女子,宣旨招来宫中便是,咱们大兴朝后宫宫殿如云,纳不下一个女子么?何故要亲自前往?”赵普渊噙着讨好的笑意,建议道。
“她……不一样。”刘煜的脸上现出深情款款的表情,看在赵普渊眼里。赵普渊顿时有了了悟,皇上已对那女子情根深种。
“皇上……”赵普渊正要说话,
“朕心意已决,宰相勿用再言!”刘煜打断了宰相的言语,坚定道。
看到皇帝的坚决,赵普渊沉默了一阵。
稍后,赵普渊又好言相劝道:“皇上,那女子虽好,但是您贵为当朝天子,实该以大局为重,儿女私情,毕竟不如这社稷天下重要?”
“朕自有衡量……”刘煜不再与他争执,只缓缓答道。
“不知,皇上想将那女子如何处置?”赵普渊放轻了语调,面露谄媚。
“朕……会封她为后。”
“皇上,您,您说什么?!”赵普渊闻言,顿时失了沉稳。
“朕要封她为后。”刘煜肯定的语气道。
“皇上!不可!”赵普渊坚决的反对,他神情激越道:“单不论那女子品行样貌如何,就说她所在的云龙城,便不能被封为后。”
见皇帝不发一言,不为所动。
赵普渊又道:“皇上可知,那云龙城,当年曾被官府围剿通缉,乃是匪贼聚集之地,怎能选城中之人,荣居后位,统领后宫?”
刘煜不紧不慢的答道:“当年之事,朕都知晓,其中有许多隐情,不为外界所知。三年前,云龙城剿灭天鹰帮有功,先皇早已撤销所有缉捕。”
宰相赵普渊一时语塞。
随后,皇帝刘煜一字一字的道:“朕要立她为后,更愿意为她,散尽后宫。”
被此话震惊到的宰相赵普渊一时呆立当场。
散尽后宫……
半晌,“皇上,您刚才说什么?”赵普渊不敢置信的问道:“您说……散尽后宫……”
“是。”皇帝肯定回答,没有一丝迟疑。
“臣的小女,还……还有后宫的两位美人……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朕未曾宠幸过后宫的几位妃子。两位美人,自会嘉赏丰厚,赐其良缘,至于赵婕妤……”皇上停顿了一下。
初闻皇帝未宠幸过后宫几位妃子,赵普渊由最初的震惊,回到平静,并安静的等待着他的话。
皇帝略一思量,便道:“朕会赦免她的罪责,送其回府。”
闻此言,赵普渊心思沉重。皇上如此做法,虽然是免了赵婕筠的罪责,但是她便再也无机会在后宫中胜出,自此一生,与后位无缘。
“皇上,心意已决?”宰相再一次向皇帝求证。
“是!朕意已决。”刘煜决然道。
“老臣知晓了,臣安排好一切,静待皇上归来。”眼里闪过一丝异色的赵普渊收敛起阴沉的表情,语气毫无波澜。
接着,宰相赵普渊便退出了御书房。
……
夜深,宰相府。
伏于桌案前,烛灯影绰,映照在窗户上也阴影重重。
宰相赵普渊正执笔写着什么。写到一半,他抬起头,眼中盛满了阴郁。
“皇上,你如此绝情,莫怪老夫了……”沉郁的声音响起,赵普渊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一句,便又埋首写了起来……
写完,他将笔下的这张纸拿起,按下印章,待晾干,便卷了起来,又打开桌案上的一个精致铁盒,拿出小铁盒内约有食指长的小竹筒,将这纸卷塞进了小竹筒之内。
“高路。”赵普渊沉声叫道。
“属下在。”不知从何处,阴影中现出一人,那人蒙着面,身形高而瘦削。只露出一双眼睛,十分敏锐。
赵普渊于是伏到高路耳边,小声对他吩咐了些什么……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于是接过宰相手里的小竹筒,复又消失在那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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