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之环

第二卷第三十五章 阿玛拉城节点

    
    “什么?不行!”希尔·亚历山大夫人听到自己女儿的话,立即像是炸了毛的薮猫一样,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甚至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了。
    “母亲大人。。。”艾琳大小姐见状吓了一跳,她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此时艾琳已经蒙了,她完全不明白,自己平日里那如此温柔的母亲,竟然会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被气成了这幅模样。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反对自己,哪怕那个人是她的父亲,艾琳大小姐也会据理力争,可发怒的人居然不是她的父亲,反而是温柔的母亲大人,这种反差让艾琳直接愣在当场。
    “请您喜怒,母亲大人。”艾琳缓了缓神,然后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朝着母亲单膝跪下并继续说道:“母亲大人,我只是想要追寻更强大的魔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可如果我成为了一名宫廷魔法师,那我也许连成为魔导师都做不到了,这其中涉及到许多知识和魔药的配方,我找遍了所有能找到的书籍,但都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我的母亲,您和父亲大人一直以来都以我的魔法能力为荣,我不明白,您为何如此愤怒。”
    “我。。。对不起,是我有些过于激动了。”希尔闻言心里一软,然后缓缓摇头说道。
    此时的希尔心中同样是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过于敏感了,但王室与国教之间的矛盾,当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尽管希尔知道自己的女儿艾琳聪慧无比,但她的心思都在魔法修炼上,对于皇权和政治之类的事情,她所了解到的内容极其有限。
    想想也是,一个人要想在某个领域有所成就,自然会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艾琳每日醉心于魔法,她又哪来的心情去研究洛纳斯王庭的立场这类的事情。
    但希尔不同,她是国王的女儿,她经历过许多惊心动魄的时刻,她知道在国教面前,王庭是如此的弱势,如果自己的女儿加入了国教,那她又该如何向她的父亲交待呢?弱不禁风的她,根本背负不起“背叛者”这样的名字。
    “母亲大人,请您务必不要难过,我。。。如果您绝对不允许我加入到国教当中,那我答应您就是,请您不要再感到伤心了。”艾琳的心中感觉到无比的低落,但嘴上无奈做出妥协。
    “艾琳,我的女儿,你愿意听话真是太好了。”希尔上前和艾琳拥抱在一起,然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天才,而且极其上进,我也知道宫廷魔法师相对弱势。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并不是有意要阻拦你寻求魔法的奥秘,相反,我一直以你为荣,我的女儿。只是,你绝对不能加入到国教,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如果你那样做了,我们就都将会成为洛纳斯王庭的罪人,我不能允许你那样残忍地对待我的父亲。”
    “母亲大人,您别激动,我会遵照您的吩咐的。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但我相信您,因为您是我的母亲。”艾琳安抚地拍着希尔的后背,然后说道。
    “谢谢你,我的孩子。关于王庭与国教之间的事情,我无法用三言两语说明,那很复杂,但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希尔长出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其实我早该告诉你的,只是我一直都忽视了你的心情,这是我的过错。”
    “母亲大人您不必自责,放弃加入国教,虽然目前看来,我恐怕无法在短时间内成为一名魔导师,但我不会因此放弃,我相信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止我变得更强大,只不过是多花费一些时间罢了。”艾琳大小姐强颜欢笑地说道。
    坦白地说,艾琳是一个极其努力的人,她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魔法修炼上,所以不论她嘴上说得如何好听,但在她的心中,这一片阴郁难以消退。
    “哎。。。艾琳,我的女儿,请你务必体谅我和你母亲的难处,我会努力寻找厉害的魔法师,然后花重金让对方来指导你,我相信我们会找到办法,让你变得更强的。但你要时刻记住,除非你的实力超过了教皇大人,否则你的实力,就必须永远停留在魔导士境界。”公爵大人说道。
    “你父亲说得对,这个世界上的魔导师有很多,总会有人愿意收钱来教导你的,我的女儿。我说得对吗,尼拉利姆?”希尔转过头看向公爵大人。
    “啊,那是当然了,作为这个王国的大公爵,我可不缺少那点钱。”公爵大人举起一根小拇指,然后一脸骄傲地说道。
    “那就,请父亲大人多多费心了。”艾琳闻言朝着公爵大人行礼说道。
    “包在我身上了,比起这个,你还是好好思考一下,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吧。”公爵大人摇了摇手指,然后继续说道:“好了,让我们跳过这些沉重的话题吧,我打算去洗一个澡,然后再邀请几位朋友,一起在晚宴上庆祝霍尔夫的归来。”
    要找到一名魔导师来教育艾琳,这对于公爵大人来说,当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不过,如何令这件事情保密,这才是这个问题的难点。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希尔笑着说道。
    “如您所愿,父亲大人。”听到父亲再次说起了自己的婚姻,艾琳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继续说道:“我的父亲,还有母亲大人,既然如此,那么请允许我暂且失陪了,我会准时出席今天的晚宴的。你呢,霍尔夫?”
    看到艾琳说着话看向了自己,霍尔夫知道,自己的好姐姐这是有话想单独对自己说。
    “那么我也先失陪了,父亲,母亲。”霍尔夫站起身来行礼,然后继续说道:“我和姐姐先行回去准备,晚一点儿的时候我们再见。”
    “你们可真够着急的,不过既然稍后会有客人来,去整理一下也是有必要的。”希尔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去吧,我的孩子们,我们晚点儿再见。”
    “是,母亲大人。”姐弟两人闻言向希尔行礼,然后又对着公爵大人行礼,然后才一起向门外走去。
    很快,姐弟两人来到了门外,但他们谁都没有急着说话,直到出了大门口,艾琳这才转过头看向霍尔夫。
    “我以为你不敢单独面对我,霍尔夫。”艾琳冷眼看着霍尔夫说道。
    “我也以为我不敢面对您,我的姐姐。”霍尔夫稍微鞠躬行礼,然后继续说道:“但您恐怕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对我说吧,那样的话,我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反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更干脆一点。”
    “看不出来,这次外出,你确实增添了一些男子汉气概。那么我也懒得废话了,霍尔夫。和我说说吧,你把我的那个仆人阿加斯拐到哪儿去了,别告诉我你不知情。”说到最后,艾琳皱着眉向前走了一步,她甚至用手指戳了戳霍尔夫的胸口。
    然而让艾琳有些惊讶的是,如果换作是过去,霍尔夫恐怕会恐惧地连连后退,但这一次霍尔夫却是一步未退。
    “我很抱歉,我的姐姐。”霍尔夫深深地向艾琳鞠了个躬,然后继续说道:“对不起,我没能将他带回来,他死了。我不会回避这件事,那确实是我所犯下的错,是我害死了他。”
    回想起自己曾经在异化时所受到的痛苦,那份记忆至今仍然令霍尔夫无法忘记。而那个可怜的阿加斯所受到的痛苦,霍尔夫认为那绝对会比他自己所感受到的强烈无数倍。
    霍尔夫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那个可怜的小家伙,他已经被自己害死了,而且死得无比凄惨。
    “你说什么!”艾琳被霍尔夫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生气地看着霍尔夫说道:“霍尔夫,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我还真是佩服你这份敢作敢当的气度,你觉得我不敢惩罚你对吗?”
    “对不起,姐姐,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无法挽回他的生命。请惩罚我吧,随你怎样做都可以。”霍尔夫情绪低落地说道。
    “亏你说的出口,霍尔夫!如果你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儿子,我早就狠狠地惩罚你了!”忽然,愤怒的艾琳竟然笑了起来,她扯着霍尔夫的衣襟说道:“你就是个混蛋!霍尔夫,我就这么告诉你吧,如果你不是我的弟弟,我绝对会亲手解决掉你的。”
    “你应该这样想,我的姐姐。我很抱歉,对不起。”事已至此,霍尔夫除了道歉,就再也做不到任何事了。
    “对不起?你说得可真轻松。说真的,我总是忍不住在想,为什么我不是你呢,我的弟弟。该死的,该死的!”说着话,艾琳一把推开了霍尔夫。
    艾琳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霍尔夫被推得一个趔趄,但他也仅仅是后退两步,然后便站稳了身形。
    “我的姐姐,你不会希望你是我的。”霍尔夫面无表情地说道。
    “既然阿加斯已经死了,那我也没什么可和你说的了。好自为之吧,霍尔夫。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我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艾琳朝着一旁吐了一口口水,然后转过身离开。
    看着艾琳离开的背影,霍尔夫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艾琳会为此生气,事实上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惹怒自己的姐姐艾琳,但他从未想过艾琳会气成今天这样,甚至对自己说出了那样的话。
    霍尔夫心中忍不住想到,如果不是同为一母所生,艾琳恐怕会第一个冲上来杀死他。
    自嘲,落寞,悔恨,等等等等。霍尔夫一时间百感交集,对于曾经那个自己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可那又怎样呢,那毕竟不是别人,那就是霍尔夫自己,于是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了出去。
    接着,霍尔夫利落地转过身,然后朝着自己的别墅走去。
    虽然情感上更为深沉,但艾琳的态度却也并不出乎霍尔夫的预料。伤心也好,愤怒也好,霍尔夫知道今时今日的他,没有资格去沉浸在那些不理智的情感之中,因为他并非是一个人。他要考虑梅尔的立场,他还要照顾深爱着自己的丝蒂芙尼。而夹带着软弱和悲伤的懊悔,不可以是他的选择,为今之计,他除了变得更强,就别无选择了。
    随着霍尔夫迅疾而沉默的步伐,他回到了自己的别墅中。
    “霍尔夫,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正在整理房间的丝蒂芙尼,看到霍尔夫已然归来,于是立即上前说道。
    “亲爱的,别担心,一切都很好,只不过我的姐姐向我询问了阿加斯的事情。而我告诉她阿加斯死了。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谈过这件事。”霍尔夫说道。
    “你是说那位成为了圣临者的阿加斯,我们当然谈论过他的事情。所以你的姐姐一定因此感觉到生气极了,你在因此感觉到自责,对吗,霍尔夫?”丝蒂芙尼抱住霍尔夫说道。
    “看来是的,我以为我已经看淡了这件事,但现在看来,也许我需要一些时间。”霍尔夫有些低落地说道。
    “霍尔夫,你得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错。但命运就是这样,你总得学会去承受它。而我要和你说的是,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丝蒂芙尼捧起霍尔夫的脸,然后温柔地看着他说道。
    “谢谢你,丝蒂芙尼。你总是如此温柔。”霍尔夫说着话,然后伸出手将丝蒂芙尼抱进了怀里。
    另外一边,艾琳大小姐的别墅内。
    “您说阿加斯,死了?”原本显得躁动不安的玛莎,在听到艾琳的话之后,瞬间呆愣当场。
    她得表情像是被霜打过的叶子,她的身体僵硬地向下堆去,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眼泪瞬间冲出了玛莎的眼眶,她的拳头被捏得越来越紧。
    “玛莎,别这样。”婕茜见状赶紧来到玛莎的身旁,试图安慰她。
    大小姐默默地站在玛莎身前,看着婕茜安抚着玛莎,无声地叹了口气。
    相对来说,婕茜更加成熟和冷静,她早就想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幕,所以虽然感觉到失落,但并没有表现得如何失态。但玛莎不同,她一直相信着,也期盼着如同亲弟弟一般的阿加斯能够回到她的身边,以至于当她听到艾琳大小姐带回了阿加斯的死讯之后,便瞬间崩溃了。
    “我要报仇!”忽然,无声地哭泣着的玛莎站了起来,她的脸上更是写满了凶狠和怨毒。
    “玛莎,你冷静些!”婕茜见状立即拉住了玛莎。
    “我不需要冷静,我要杀死他!那个该死的混蛋,他不配当主人的弟弟,我要他为阿加斯偿命。”玛莎发疯地挣脱着婕茜的阻拦。
    “够了!”终于,艾琳大小姐一个巴掌拍在了玛莎的脸上,打得玛莎茫然错愕。
    “主人?”玛莎有些困惑地抬起头,看起来很不理解艾琳为何会这么做。
    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吗?可是为阿加斯报仇又怎么能算是错呢,玛莎下意识地想到。
    “对不起。”就在玛莎愣神的时候,艾琳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然后继续说道:“对不起,玛莎,他是我的弟弟,所以我们不能杀他。”
    “主人。。。”感受到艾琳抱着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大,玛莎知道,自己的主人同样感觉到悲伤和痛心。
    在玛莎看来,也许在艾琳大小姐的情感之中,更多的是在心疼她自己,而不是阿加斯。但那又怎样呢,她作为自己和阿加斯的主人,她一定是无比伤心和愤怒的。
    但就像艾琳所说的那样,那个人是霍尔夫,是艾琳的弟弟,所以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那阿加斯呢?除了这里的主仆三人之外,阿加斯便一无所有了。他已经失去了亲人,也没有任何的朋友,如今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死了,也许除了玛莎之外,这个世界上甚至不会再有人时不时地想起他。
    想到这里,玛莎忽然悲伤地大哭起来,她的哭声是那样的无力而响亮。
    玛莎就这样趴在大小姐艾琳的怀里,哭得半边脸都有些发麻起来,她仍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和阿加斯说过的那些话,她以为一切才刚刚开始,可她没想到的是的是,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与此同时,在洛纳斯王城的裁决院里,正侍候在梅尔的身边的阿加斯,忽然感觉到心口处毫无来由地一阵疼痛,于是他忍不住用手掌压在了心脏处。当阿加斯仔细体会时,玛莎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种无比悲伤的情绪涌入了他的心里。
    不过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当阿加斯打算继续追寻这份情感的时候,却发觉一切恢复了正常,仿佛方才的感觉都只是幻觉罢了。
    可即便如此,阿加斯仍然开始盘算起来,现在自己回到了洛纳斯王国,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应该去看望玛莎才是,可难点在于,他该如何对玛莎表明自己的身份。
    “阿加斯,你怎么了?”看到阿加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梅尔开口问道。
    “主人不必担心,我没事。”阿加斯摇头说道。
    “没事就好,新的征程即将开始,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可不少,如果你生病了可要及时告诉我,以便我能够及时重新部署一切。”梅尔调侃地看着阿加斯说道。
    “请主人尽管放心,人类的伤病只能威胁到过去的阿加斯。”阿加斯笑着说道。
    从突发变故沦落街头,到跌跌撞撞卖作奴仆,有霍尔夫的羞辱折磨,也有艾琳和玛莎的关心与照顾。当他不幸跌入深渊,却又幸运地从那座噩梦般的孤岛爬了出来。
    如今,阿加斯重新站在这片大地上,便再也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感觉到恐惧了,因为他和未来的一切一样,都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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