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成残废的十年,洛之尘的确表面上过得风平浪静,没有人把洛之尘当成威胁,也没有人把洛之尘再当回儿事。
没有关注度的存在反而给了洛之尘很多机会,不把洛之尘当成威胁的人正在离后悔越来越近,一头睡着的老虎待它醒来之时可气吞日月。
那天被抬回皇宫的还有那匹赤兔马,洛天要查清楚赤兔马为什么好端端地会突然闯进围场跑下悬崖去送命,害了他的宝贝皇子,伤害了王朝的龙脉社稷,不管是谁,洛天都要把他揪出来。
皇上把御史台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都召来详细查验赤兔马发疯的原因,赤兔马被大卸八块,一根毛一根毛地查,一厘皮一厘皮地验。
“启奏陛下,赤兔马是被人用吹箭下了药,这种药用在马身上会导致马失明,发疯,一直跑窜,直至力竭而死。”御史台细细查验后上报洛天。
“用药!好大的胆子!”皇上一掌劈在龙椅上,龙椅把手被硬生生劈掉一半,震得在站的各位御史大人五脏六腑直跳。
“还有……”
“还有什么,说!”
“赤兔马沿途跑过的地方直到悬崖边上,都被撒上了药粉,所以,赤兔马才会直直向悬崖跑去。”
“给我查,给我好好查,到底是谁干的,化成灰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洛天恨透了,毁了洛之尘就是毁了他洛铎国的江山社稷。
御史台对那天参加狩猎的所有人都做了排查,没有查到一点儿线索。每个人都有下手的动机和可能,但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无辜的,最后怀疑锁定在几个人身上,却始终找不到证据。
当年是谁对赤兔马做了手脚,洛之尘从来没有放弃过调查,他一定要重新站起来,要让那些对自己动手的人后悔被生下来。
洛之尘清冷的外表下是积攒了十年的仇恨。
今天,洛之尘还是跟往常一样喝很多很多酒,尤其是今天,大婚的日子更要喝个尽兴,自己离那一天又近了一步。
喝完手里的酒,洛之尘虚空打了个手势,一名暗卫便像落叶一样悄无声息地落到洛之尘身边,随后推着洛之尘拐到了假山后面。
洛之尘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往坑坑洼洼的假山上摸了一把,假山便往两边各移了二尺,露出一个幽暗的洞口,洞口内有一个可以升降的屋阁,暗卫推着洛之尘进到屋阁里面,然后缓缓地落在了一个密室里。
密室四周皆用方正的石块砌成,墙面上挂着大概几十盏煤油灯,照得密室里亮堂堂的。
靠近北墙的地面上安了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案几,案几上堆着一摞文折,砚台里的墨随时都是磨好候着的,不得不说洛之尘的这些暗卫都是训练有素。
案几后面没有放椅子,洛之尘处理文折的时候坐的是他的轮椅。
除了睡觉,洛之尘几乎不会离开他的轮椅。
洛之尘的轮椅是洛之尘自己画图设计,着皇宫内的精工巧匠精心打造的,纵使对机关熟稔,经验丰富的老工匠看到洛之尘的轮椅设计图后也不禁啧啧称奇。
从来没有经过如此精密的设计,虽然轮椅较比寻常轮椅要大些,但是要装下如此多的机关也是常人做不到的,他们绝对想不到画图之人只是一个及第的少年。
九位能工巧匠耗费三个月的时间,才把轮椅打造完成,望着眼前的机关轮椅,一个已是暮年的老工匠师傅感叹,能有如此作品,也不枉此生了。
只要有这个轮椅在,洛之尘可以轻轻松松对付上百个顶级杀手没有问题,更何况洛之尘还有一身从来没展示过的轻功和浑厚的内力。
密室里早有一个身穿一袭白衣,身形修长,手持长剑的人在等着了。
从洛之尘一进密室,白衣持剑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洛之尘。
“白陌,我再说一遍,把你的狗眼从我身上挪开。”
“洛之尘,每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让我把我的狗眼从你身上挪开。今天大婚,难道你不高兴?”被称作白陌的男子斜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还带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刚才还一动不动地跟一尊白雕像一样高冷地立在密室里,自看到洛之尘后,白陌的风格犹如从寒冬腊月变为六月酷暑,无精打采眯缝着的双眼瞬间睁大,眼睛里神采飞扬,旁边的暗卫也长出了一口气,不由得悄悄活动活动筋骨,方才实在是压抑得很。
刚刚这座雕像爷在密室里立着,暗卫们连呼吸都屏住了,免得被这位雕像爷发现呼吸太重,不适合做暗卫,再被拉到暗卫集训营重新苦训一遍,那可是又要剥层皮了。
洛之尘今天大婚,本来白陌心里是说不出的烦躁。现在看洛之尘不高兴,不知道为什么白陌的情绪反倒好了起来。
白陌可是最在乎洛之尘心情好不好的人。
如果洛之尘的心情不好,不只暗卫们要倒霉地去完成一些折磨身体和灵魂的任务,就连白陌也要备受摧残。
就像数月前,洛之尘研制治疗腿伤的药又失败了。为了发泄,洛之尘把白陌和五千暗卫们丢到山上野训十天十夜,不留一滴水一粒米,白陌和暗卫们忍饥挨饿训练。
开始大家都极力地忍饥挨饿,饿可以忍,但是六月三伏之节中午时分已是极其炎热,加上野训流汗多,暗卫们早已口渴难耐,这座山上没有溪流,最后的办法那就只有一个了。
暗卫们喝着“水”,生吃所有能抓到的飞禽走兽,十天十夜后,山上能吃的飞禽走兽几乎都被暗卫们吃光了,重度洁癖患者白陌吃了五天野菜和树皮后,也跟着暗卫们生吃起了野味。
习惯了血腥的气味,经历过饮毛茹血的摧残,这五千的暗卫最终成了洛之尘手里的王牌力量。
白陌本是个孤儿,被外出云游的师父时在路边捡到带回了青峰山,自小由师父带着学习剑法。在山上中没有花红酒绿的俗世诱惑,没有恩怨情仇的七情六欲,白陌心中只有一把长剑,十几年如一日,闻鸡起舞,勤苦练剑,加上天赋异禀,白陌的剑法早已是登峰造极。
白陌十五岁的一天早上,师父早早起来给白陌煮了一碗清汤面。
那天早上如往常一样吃完面后,白陌又要去练剑,师父叫住白陌说:“你的剑术在江湖上已无人能敌,没有必要再跟我老头子呆在山上了,你下山自己去闯荡江湖吧。”
“无人能敌?那师父你的剑术也敌不过徒儿吗?”白陌瞪着一双清明的大眼。
白陌的师父一个大白眼翻过去,这个臭小子永远没有情商。
一脸无辜地看着师父,“是你说徒儿无人能敌的。”
师父把白陌赶下了山,让他去找寻自己的生身父母,告诉他男儿要建功立业,除暴安良,尽管有时候白陌在洛之尘面前不似一个男儿。
初出江湖,白陌就在一片腥风血雨中站稳了脚跟。
长剑出鞘即封喉,没有人能在白陌手里走过三招,直到遇到洛之尘。
白陌是个没有情绪的杀手,只会杀人,高兴了杀人,不高兴了也杀人。
洛之尘和白陌相遇,是在三年前。
自从两人相遇,白陌的喜怒哀乐便全来自洛之尘。洛之尘高兴的时候,白陌杀人,洛之尘不高兴的时候,白陌也杀人。
江湖上以前称白陌为“冷面杀手”,现在称白陌为“魔鬼杀手”。
“消息打探得怎么样了?第三把钥匙在谁的手上?”
“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问我钥匙。我认识你三年了,每次见面你都问我第三把钥匙在哪里,半个月不见面了,一见面你又问我钥匙。”白陌娇嗔地抱怨道。冷面杀手白陌在洛之尘的面前总是别样的画风。
“之尘啊,我这次出去发现了一种特别好吃的糕点。”
说着话,白陌伸出一个兰花指,白嫩纤细的手指间便多了一块点缀着星星小花的素色帕子,帕子托着上一块红色的糕点,糕点做成花瓣的样子,很是精致,单单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了。
……
洛之尘没有反应,连看都没有看白陌一眼,白陌却一点儿都没觉得尴尬,依然弯着腰,像极了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从左边转到右边,将糕点又凑到洛之尘的面前。
躲在暗处的暗卫努力忍着不笑出声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暗卫们都很同情洛之尘。每次白陌执行任务回来必然会给洛之尘带各种各样颜色鲜艳,样式好看的糕点,有甜口的、有咸口的;有江南的、有塞北的;有实心的、有夹馅的;有鲜花的、有肉糜的……
白陌自己很喜欢吃糕点,在青峰山上住了十几年的白陌下凡江湖后,第一次品尝到的人间烟火就是糕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白陌一个真真切切的男儿身偏偏喜欢艳丽的颜色,对好吃又好看的糕点,毫无抵抗力。
白陌总想讨好洛之尘,拿出自己最喜欢的艳丽糕点是白陌能想到的不多的招数之一。
“拿开。”洛之尘的双眉紧紧地蹙了起来,薄唇轻启,说了两个字,而后又紧紧地闭上,再也不肯多语,看起来也是在极力忍耐。
洛之尘至于还能忍多久,暗卫们都替白陌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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