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樊月回到包厢内,面对三人行来的瞩目礼,一时慌张而又无措。
“小樊,没事吧?”
樊月忙摇头,摆着手解释,“阿姨没事的,可能春节家里大鱼大肉吃的,肠道有些负担过重。”
“可阿墨说你肚子都闹了一个月了,要不要去医院查一下?”邓珺也不好说的太过直白,隐晦地旁推侧引,甚至用上了恫吓策略,“你们年轻人,不要以为年纪还轻就不重视身体。很多小病都是因为前期没及时去看,后面查出来就来不及了。”
“中盛离佳和医院挺近的,我认识他们里面的人不用挂号,不然吃完饭带你去看下?”
怀孕的事至今连周墨都还没说,如果真的去了医院,连他妈妈都会知道。如果他们也牵扯其中,就不是自己下定决心,就能流掉了。
樊月瞬时就有点乱,赶忙推脱,“阿姨不用麻烦的,就是胃有点不舒服,我一会去买点药吃下就好了,不用去医院的。”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给柏森那孩子打个电话,一会吃完饭阿墨你就带小樊去医院。”
周墨起初根本没往怀孕的方向想,可看小女人略显慌张想要推脱的面色,她的反应越想越觉着不对劲。邓珺这么说完,他无视了樊月投来求助的目光,吃完饭就把人往医院载。
樊月知道去了医院肯定怀孕的事肯定要被知道,在车上还试图通过胡搅蛮缠混过去,“我都说了没多大事,买个药吃下不就好了。”
“不行,有病就赶紧看,不要拖。”这次男人没有再妥协。
“我不喜欢去医院!”
“为什么不喜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樊月悄咪咪扫他一眼又赶紧挪开,怕被他看出心虚,“没……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态度这么反常?之前做性健康检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抵触,那时候怎么没说不喜欢医院?”
“……”
见她沉默着想要回避,周墨实在按耐不住了,满脑子都是怀孕两个字。
“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怀孕了?”
“……”
见她沉默了许久,他也有点着急,语气甚至有些焦躁,“樊月,说话。”
“……我不想要。”
樊月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直接和他来了一句不想要,周墨脑子里瞬时“嗡”地一声,始料未及。
车子在医院外的停车场停稳,周墨拔了安全带皱着眉侧过身正对着她,“为什么不想要?”
小女人紧接着反问的一句“难道你想要?”,的确问住他却也人莫名生气。
可视线下移到她肚子上,那点脾气又瞬间压了下去,一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嗓音沉沉有点别扭,“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生。”
感受到来自男人的视线,樊月的手也下意识地覆上肚子,说实在并没感受到什么。
她突然笑了一下,“可是我不想要啊。”
“所以我问你为什么不想要。”
“因为就像你才说的,是我想要的话可以生,而不是你想要这个孩子。那你愿意勉强接受孩子的前提,是我想生。既然我不想生,孩子也不在你的计划之中,又为什么要勉强生下来?”
“……”男人男的被她反问的哑然,并非定要争论说不过她,而是这本身就是个主观的事,周墨也无法客观又冷静地和她理论。
“其实上周从南城回来我就知道了,前几天还去医院做了检查,知道怀孕后也认真思考了很多可能性。周墨,生孩子不是买商品,不是生出来不想要了直接塞回肚子里退货的。当TA从我的身体里,呱呱落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就要对这条生命负责,要对他进行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我连自己都负责不了照顾不好,甚至都不一定养的活,又凭什么一个冲动把TA带到这个世界上?”
“我今年才多大?刚有了一份还算不错的稳定的工作,有很多总算可以靠自己努力去实现的事,存钱买奢侈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和你好好的谈恋爱过二人世界……而这些事都会因为一个孩子的到来被打乱。我还没年轻够,还没享受够无忧无虑地活着,还没做好要负责的准备,说白了我就是还没自私够没为自己活够。”
“也许很多人以此为傲,会为这个生命的到来感到期待,欣喜,开心,幸福。但我没有,我只是惶恐,害怕,担忧,甚至是想要逃避。就像我们交往时你说你是不婚主义,那是因为你知道你可能无法对一个人承诺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对她负责。你既然对婚姻能看的这么清楚,对孩子的事不是应该看的更清楚么?结婚的两人只是被套上了妻子、丈夫的头衔,只要恢复了单身这个头衔也就消失了。可当你被套上妈妈、爸爸的头衔,这就不只是一个头衔,是跟随你一身的身份。而这个身份背后的责任、义务、担当,至少是现在的我,不愿承担也不想背负的。”
一长串话,她总算将心里的话毫不保留地说给他听,而眼前的男人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照顾不好自己,他来照顾,他来负责。
她养不活自己,他来养。
奢侈品,他来买。说走就走的旅行,他来安排。二人世界,他陪她过。
她若是想要,妻子,母亲的头像他都给她。
因为周墨已经想好,他可以承诺,承诺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对她负责。
她刚说的每一个问题,困扰,疑惑,他都可以替她解决。
可她有一句话他是认同的。
孩子不是商品,生出来了退不了货。他现在能保证对她负责,却不知道对孩子又是什么样的情感。
就像樊月所说,他接受孩子的前提,是她想要,而不是他想要。
尽管如此——
“如果我说我想要呢。”
“……”
樊月说了一长串,等来这么一句,突然觉得有点无奈。此刻的周墨不像以往沉着稳重的他,更像是个不打算讲理的小孩。
于是她也不打算理智,扯皮道,“世界上都七十亿人了,环境污染资源短缺是必然趋势,孩子生下来环境这么糟糕,我不要。”
“老一辈那代还战火纷飞都活的好好的,且各国都在提倡环境保护,污染不是趋势,环保的新能源才是趋势。”
“……”没想到他还真跟她开始讲理了,樊月知道论这类过于专业的知识说不过他,于是转口道,“我看网上很多人说,怀孕时女人会变得敏感乱发脾气,我不想变成那样。”
“我就喜欢看你发脾气,我脾气好,忍得了。”
樊月心想放屁,就他那动不动抬脚踹卓正的样子,哪里脾气好了。
她翻了个白眼,“而且生了孩子可能会变胖变丑——”
“我不嫌弃。”
“你那是还没看到,谁知道你以后嫌不嫌弃?”
周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很是认真地答,“你在床上哭的眼屎都出来的样子我都见过,嫌弃了吗?”
“……”
诡辩!
想到这里,她继而道,“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做,你连分开几天都忍不住,我到时候怀胎十个月要是都不能碰,你出轨了怎么办?”
“……”这次男人的话没接的那么快,眨了下眼微垂下一双深幽的黑眸。
虽然在这故意找茬的是樊月,可他突然的沉默了却叫她心里顿时一空,才准备发作又突然被人拉到怀里。
周墨把她锢在强有力的臂弯之间,低头用吻堵住她的唇,又慢慢加深。
“阿月。”他微微留出空隙,低哑的呢喃着叫着两人之间亲密的称呼,“嫁给我好不好。”
“你不是不婚——”
“遇到你以后,就不是了。”
他突如其来的深情,樊月心间忍不住微颤抖。这究竟他是真心实意还是因为得知她怀孕后的一时脑热?
她好不容易打开心扉,放下因为他不婚而在心头加上的枷锁,愿意直面自己的情感,发现自己爱他,告诉他她爱他。
听到男人这句求婚的话,若说心里毫无触动是骗人。
樊月抬头,看向周墨。
他又低头在她轻颤的眼睑亲了亲,“我是认真的,而且……”
随机话锋一转——
“卓正那小子不是说要比么,你要是不想办婚礼,我们至少先去扯个证,赶在他之前?”
此话一出,樊月感觉身边那点粉红色泡泡都被刺破,破的同时还滋了她一声水,只叫人瞬间被浇的清醒。
“……周墨。”
“嗯?”
“我以前还觉得你挺浪漫的。”
“……”
“破坏气氛,你称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
都到了医院,周墨还是拉着她上去做了个产科检查。
柏森作陪,两身材高挑的大男人站在检查室外等着,惹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她不想要?那你什么态度?”
“她什么态度,我什么态度。”
柏森见周墨如此泰然,掏出手机晃了晃,“那你妈那边我怎么交代?”
“先别和她说。”
“别说怀孕还是别说要流掉的事?”说着柏森打开微信,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学起邓珺的腔调,“……小姑娘那个反应肯定是怀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检查,阿姨还等着抱孙子哦。”
他矫揉造作尖锐的声音把周墨恶心坏了,闭着眼拿舌头顶了顶腮帮才忍住没抬腿踹人,“……想要孙子,让她自己和周建鹏去生个。”
柏森虽与周家称不上世交两家不算数,但因为在佳和私立做医生也有了些交情,对于周墨直呼父之名见怪不怪。耸了耸肩,倒提出一个建议,“你俩若是又要性福又不想要孩子,那我建议去做个长期避孕。像长效口服避孕药,避孕贴,皮下埋植,几乎都没什么风险,成效也好。”
其实这些他都听说过,这些方式都是通过控制雌激素和孕激素的分泌来控制排卵从而避孕。虽然没什么风险,但也可能对樊月身体造成副作用。
周墨思索片刻,“男性的呢。”
“你说你避孕啊?”
周墨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不以为意,“不然呢。”
柏森一愣,笑了笑,随即道,“结扎啊,国际公认,操作简便、损伤小、术时短。”
接着又贱兮兮地故意一副推销的模样,“病发症少而且可逆哟,这位客人要不要考虑一下?”
当周墨再次陷入沉默,他才发现,对方不只是随口一问,而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事。
也就在此时,检查室的门打开,医生叫了周墨进去。
除了确诊怀孕,医生又讲起了药物流产的流程和注意事项,“……因为子宫内会造成创伤,因此要更加注意卫生。虽然现在天气冷但不要泡澡,防止感染。还有——”
医生说着,非常严肃地看向周墨,“一个月内禁止性生活。”
*
周墨拿着处方在取药处拿了米非司酮,并没有给樊月而是自己收着。
两人刚回到江澜一品邓珺那边的电话就打来了,周墨的嘴也是严,和柏森又对好口供,只说没有怀孕就是肠道炎。
邓珺听完难掩失落,“好吧,那你好好照顾好小樊。”
他挂了电话就见樊月有点蔫蔫地,曲膝缩在大大的沙发上的一个角落,整个人显得愈发小只。
周墨在她身侧坐下,伸手把人搂到怀里,修长的手指在她颈窝处轻轻摩挲着,“想好了,不要?”
小女人垂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又抬头望向他,“你不会觉得我是个很差劲的人吧?”
“不会,”周墨想也没想应她,把人抱的更紧了,“身体是你的,我尊重。”
能在交往初期就说不婚,要真说自私差劲的那个,应该是他。
两人这么安静地依偎了一会,周墨突然直起身子,顺带也把她的身子拉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她,“既然孩子的事情上,我妥协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樊月眨眨眼,心想他妥协什么了?虽然怀孕是她隐瞒在先,但明明他也没有想要。怎么被他说的跟她独裁专制似的。
再说怀孕这事,不是二人运动怎么可能发生……
心里腹诽着,但也算放下一件大事,脑中那一抹阴霾扫除,樊月心情好了不少,笑了笑,“那你也得先说下是什么事吧。”
“你得先答应。”
“凭什么。”
周墨维持着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来了句,“凭我爱你,你也爱我。”
虽然面上一本正经,但樊月怎么从他说这句话的语气里听出,有一丢丢蛮横的——撒娇?
今天已经见识过他小孩子脾气了,此刻樊月甚至都有些习以为常。看着眼前可以称得上是有点发嗲的周墨,不知是不是怀孕导致了她母爱上身,樊月觉得有点反差,还笑出了声。
配合他樊月哄着人,慈母模样地揉了揉他的短发,把他的头往自己肩上靠,“哎哟哎哟,我们阿墨这还委屈上了。”
她故意用了他母亲唤他的称呼,周墨听着只觉得……诡异的喜欢。
樊月还不肯作罢,又继续叫着,“说吧,阿墨要我答应什么。”
男人也没动,就被她这么摁着,靠在她的肩头,鼻尖是她身上诱人的奶香味。
闻着闻着又有点忍不了,微微侧头往亲了亲她,又顺着上移将唇挪到耳畔,“答应我了?”
温热的气息洒下,他一反常态的模样也叫樊月心里也是软软的,“嗯嗯,你说。”
“真的……答应了?”男人声音愈发暗哑低沉,整个人也不安分起来。
亲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樊月被撩拨到迷迷糊糊地不住“嗯”着应声。
就在她以为他要进一步之时,周墨单手扣着她的手腕,语气突然一变,“那明天去扯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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