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愚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样便是最好结局最好结局。
那呆和尚守了自己九世,给一世的新生不能在贪了,不能在贪了。
可为什么看着他一天又一天的念着大悲咒,一天又一天的离自己越了越远心会这般痛呢。
“呆和尚,呆和尚……”须愚轻轻的呢喃着,最后脚尖轻点穿梭在愚城的每房顶上。
几日过后的叶王府,雷雨交加的夜晚。
苏烟衣衿带水珠的推开了书房,看着角落里的叶候。
苏烟小心翼翼的走近,然后抱住了叶候。
“我会陪着你,破茧而生向光生。我永远不会离去,因为你是我的夫!”
苏烟说着捧着脑中一片混沌,心智一直停留在七岁自己母妃被父皇乱棍打死的雨夜里。
苏烟吻上了叶候苍白冰凉的唇,中规中矩的苏烟做了自己辈子最荒唐的事。
苏烟记得姐姐说过,若她有一天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会把他困在自己身边。
直至她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她。
所以当苏烟听闻姐姐将国师的十六徒弟日日带在身边时,苏烟便知道那人一定是姐姐喜欢的人。
只不过姐姐没了,她同苏家每个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儿郎一样的结局。
苏烟想她应是幸运的,因为她也能日日部在自己欢喜的人身边。
那怕,叶候不喜欢她。
当雷雨渐停,天边的云由黑变白时苏烟小心翼翼的离去。
苏烟离去一刻钟后,叶候缓缓的睁开了眼。
一年过后,权术之争从暗地转换到明处。
太子被叶候以已及其余几位派系一同绞杀,而皇宫皇帝的寝宫。
柒拾看着早在数月前,便驾崩的皇帝叶蓝秋。
摇了摇头,叶蓝秋设了一个局而柒拾是推动发展的人。
叶蓝秋要柒拾保两年他尸身不腐,死讯不传。
代叶蓝秋掌管朝堂两年,直至他那几个儿子分出胜负。
叶蓝秋,终还是少算了一步那就是叶候的野心。
柒拾能感觉到这场争斗快要结束了,快要结束了。
愚城外三里处,山腰间的品缘寺白雾缠绕。
钟声清脆回荡,鸟鸣婉转。
暗处的须愚,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个立如松柏穿着那身熟悉的发白袈裟的背影。
近日天未亮冯谬便会出城来到这品缘寺,与一老者说佛法。
每次须愚都是远远的看着冯谬,与那老者难以辨清其貌。品缘寺,凭空多出东西。
须愚从小到大从未在这座她常来放松的山从未见过什么品缘寺,须愚在心底隐隐约约的察到什么。
须愚从清晨等至黄昏,见冯谬起身缓缓而来时。
须愚便从暗处走了出来,计算着两人的距离直至冯谬堪堪擦过她的肩。
冯谬回头笑的温和悲怜远于俗世,薄唇微动的道“小僧冒失了,还望施主见谅。”
须愚仰头看着这个高自己一个半头的人,有一瞬的失神最后强迫着自己移开目光快步的走入品缘寺。
而冯谬将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说出这句话的惊讶与疑惑压下。
因为他好似也没做什么,只是碰的了须愚的肩。
这真的太可有可无了,当须愚踩着咔嚓作响的枯叶走进寺庙中。
正面佛堂中跪坐在浦团上的老者,让须愚有莫名的熟悉感。
老者苦有所感的身,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这是桃林中的老者,须愚的目光变得凌历。“你到底是何人。”
老者起身,似笑非笑的走近须愚然后穿透须愚的身体。
声音没有了老态,六分玩味中掺着四分悲悯的道“九世结一果,如今的汝何须再痴执。”
须愚转身,周围的场景先是化做一片虚空。
须愚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再次抽离。
心口一窒,然后场景便变成了一片梨花林,脚下的枯叶也变成纯白的梨花。
噗嗤,血腥涌动最后吐了出来。染红了片片纯白梨花,无力感遍布四肢。
须愚走到观弈阁时,思绪刚渐渐回笼。
当须愚推开梧桐苑时,入眼的便是一身白衣的柒拾倒在梧桐树下。
身上也零零碎碎的落了一层金黄色的梧桐叶,须愚顿了顿。
“国师~国师!”须愚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未得到回应。
须愚直接不对,走近了柒拾。
伸手将双眸双闭的柒拾从地上扶了起来时,须愚才发觉柒拾的白衣各处都有点点血迹。
而手上的伤深可见骨,须愚下意识的想唤人。
就被那伤可见骨的手制住了手腕,喉咙也无法发出声音。
须愚眼底划过惊讶划过不解划过探究,但也未有多余的动作。
“扶~我进屋。”
柒拾声音不再同住日一般清冽淡漠,变得沙哑无力。
未睁眼,但须愚还是能感觉到柒拾身上独有上位者的气息凉薄,毋庸置疑。
须愚将柒拾扶进屋,安置在床榻之上。
然后犹豫了片刻,便道“国师可还需要帮忙!”
床榻上的柒拾额冒冷汗,眉头紧皱嘴唇被牙齿咬得鲜血淋漓。
须愚静静的站在床榻前,看着这样的柒拾很疑惑。
良久过后,柒拾口腔中的血腥随着柒拾的话咽入腹中。
柒拾先是道了一句“谢谢。”而后过了片刻又道“你应是有什么想问的,明日再说吧。”
这两句话像是用了全部心力与精神,耗尽柒挤对外界的所有感知。
须愚驻足了许久,才离了梧桐苑。
须愚向柒拾求了星辰堂的偏殿,她与冯谬仅一墙之隔。
须愚走后的一个时辰,一个身影轻巧极快的穿梭在观弈阁每个角落。
最后跃进了在梧桐苑,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未上锁的门。
步子无声且快的来到柒拾床榻前,好看的凤眸里尽心疼。
柒拾想他不记得,他便装作不记得。
柒拾想要远离了,他便放手。
可这一切他都照做了为什么,她还是弄的一身伤。
苏辞修长好看的手轻柔的为柒拾拭去脸上的血污,声音如远山泉水划过石畔的叮咛。
“阿柒,是何时察觉我恢原了记忆!”
“咳~”床榻上的柒拾声音沙哑微弱的咳了一声,然后缓缓睁开那双极是好看的墨眸。
床榻前的苏辞似乎就该在此刻出现似的,声音沙哑却淡漠的道“现在如此问还有意思吗?此刻,你就在我的身旁。”
话完,柒拾伸出手想要抚平苏辞的眉头。
苏辞靠近,而柒拾伸出的手却被苏辞轻而柔的捧在那同样冰凉却让柒拾无比依赖的手心。
“若吾放了汝,汝会不会好一点。回归正常的生死轮回,有良人伴至白头会不会好一点。”
望着那可见白骨的伤,苏辞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柒拾的眼。
声音虽温润好听,却藏着乞求与不舍的问。
柒拾看着这样的苏辞,被血染的樱红的唇勾勒出一抹最纯净温和果断的笑。
一双墨眸颜色渐渐变淡,变成了浅灰色。
“汝乱了吾的红尘三千,吾又怎会让汝再离吾的红尘。”
苏辞还未来得及,展颜一笑。
便被柒拾的下一个动作弄得耳垂通红,柒拾看着几乎爬在自己身上的苏辞抬手环住了苏辞的后颈。
苏辞便从几乎变成直接爬在了柒拾的身上,苏辞微热的耳垂忽感一凉。
前几世的苏辞最喜欢对柒拾做的小动作,便是温润而又一本正轻咬耳垂柒拾的耳垂。
如今换柒拾来做,柒拾感觉还不错。
因为她喜欢看苏辞呆愣的神情,这样的苏辞真的很是可爱。
当苏辞反应过来时,却感觉后颈剧痛一刹那的汹涌袭来。
看着那双温润呆愣之色还未尽褪眼眸渐渐失去神彩,柒拾眼中动人的神色风华也尽褪。
苏辞,你是万物之主这场宿命的局你本该可以掌控的。
所以,莫再与我一样。柒拾看着照在床榻上的月光,心想着。
柒拾缓缓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时而看寒冷的月光时而看枕在自己双膝上的苏辞。
柒拾在心底无声的说苏辞好好梦一场吧!
梦醒之后将我忘的干干净净,将我从你的生命至灵魂抽离。
做回那个温润无双不染俗世,悲悯众生的万物主。好好待在九重宫阙,生不见亡不归。
故事回到,柒拾还未受伤前。黄泉,奈何桥尽头的亭子中。
“柒柒,为何答应叶蓝秋如此荒唐的请求。你可知,现在你的身上又染了数份因果。”
依旧一边不停摆弄着孟婆汤,一边很是不解的问道。
“只因一个与我等一样可悲可笑的女子。”
柒拾边摆弄着棋局边淡淡道。
“噢~那这女子名唤何?”依旧再问道。
“三五,她用灵魂与我交换。求我求全叶蓝秋最后一个心愿,我应了。”柒拾道。
然后低头看了看,如被火烧的手腕。
便知苏辞还是强行记起了所有,而自己所以到施的术法也尽数反噬到自己身上十倍还之。
依旧见柒拾低头看着手腕,想也没想便知柒拾有了新的伤口。
放了勺子,在柒拾对面坐下。声如黄鹂带着五分心疼的道“你又为那人做了什么傻事。”
柒拾将受伤的手放下垂于身侧,宽大的衣袖直接盖过了手。
“这一世,残局显后。我加了一注,以命为代价。
中途被他阻止,他替我了加注,为救他我使用秘法逆转了时间。
代价就是,他每再忆起一分我被反噬十分。”
依旧听着这大概的经过,眼底划同病相怜的心痛与难以言说的苦涩。
若她与复尘能有柒拾与苏辞的三分信任执着,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可你现在的身子,自从吞噬了从暮娘与关重思身上的业障现将尽大限了。”依旧眉头不由一皱的道。
“我知,可我现在必须撑着。因为,我能察觉到他几乎是用三魂尽灭的方式冲破秘法的封印。”
柒拾声音是那样的淡然平静,而话中言又是这样固执倔强。
“那我也加一注,如何。”这是肯定句。
依旧,执起黑子落在棋盘。
但声音中还是带了几分讯问与坚持。
依旧想既然,她与复尘注定没有结果。
那她希望她身边人的结局比她好,这样她也有些许欣慰。
柒拾起身,负手而立。
“不妨以身为注,谋一次主动。”
面容普通,却。却眉目藏刃的柒拾负手而立于依旧身前淡然的道。
话完,依旧便见柒拾的白衣有点点血迹渗出。
依旧未言,只是静静的看着柒拾一步步离开。
当柒拾穿透梧桐树,回到梧桐苑。还没走超过三步,便难以支撑的倒下发生最先的一幕。
太阳渐渐从东边升起,第一缕温暖晨光替代冰凉的月光从窗户照到床榻。
落在苏辞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时不时闪动。
柒拾起身,将苏辞安置好为他盖上轻柔的被子。
将自己的一身血衣换下,重新换上一件款式相同的白衣。
然后便是一直站在窗前,直至灼眼的光。
须愚犹豫也许久,终于推开了梧桐苑的门。
只是一瞬,便看见了立于窗前的柒拾。
一身白衣沐浴在阳光中,似将消逝的仙子。
柒拾亦看到了须愚,待须愚在一旁石桌前坐下后。
柒拾才闪身出现,在须愚对面坐下。
柒拾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须愚许久,最终确定。
须愚身上关于冯缪的,两魂四魄都已被抽离。
而那抽离之人,应就是那九重宫阙中那唯一掌控全局的人。
在须愚上一次来找她问因果时,便少了三魄一魂现在更甚。
须愚见柒拾眼中闪过她不懂的情绪,便问“国师,可是知道些什么!”
“不可说。”柒拾答。
“我上次与国师说的桃林老者,就在昨日又遇见了。近日,冯谬见的人便是那老者。”须愚道。
“那老者与十六渊源甚深,而你身上有关于十六的因果已被拔除。须愚你身上业障甚多,三魂七魄正被业火一点点吞噬。你,时日不多了。”
柒拾平静淡漠的眸子里划过一缕悲凉。
风吹苑中的一地落叶,与两人的发梢衣袍。
柒拾的话像是须愚预料之中,须愚起身平静的离开了梧桐苑。
柒拾看着那一身火红的衣袍,在洋洋洒洒光影中。
竟看到了一个将军独有的杀伐,与悲凉犹如壮士断腕般悲壮。
“今日的阳看似温暖,实则寒冷。也是,入冬了,怎么不冷。”
柒拾抬头仰望着那刺眼的光,自言自语。
柒拾总会直视着那刺目的光,寻找着某种柒拾都不知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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