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曲都的尸体,陈小猫立刻想到:
若他根本无法避免魔疫侵袭自己的身体,灵体又怎能保存到现在?
根据郑吕秋提供的消息,跟他同期前后死亡的人,如今都已灰飞烟灭。
就在她思索时,四郎已经抢先一步,用去魅术查看了大殿内的灵体:
“小猫,曲都的灵体有重影。”
重影?
她闪到曲都面前,推出一道离魂咒。
曲都尚未来得及反应,就有一个灵体从他体内被逼出来。
瞬间,大殿内明亮了一些。
原来是那具被逼出的灵体在微微发光。
借着微弱的光亮,陈小猫看到发光灵体容貌与长工相像,却仿若沉睡。
他发髻轻卷,身披月色天衣,与画卷上的拉色达天弟子——坎昆金十分相似。
莫非,这就是长工缺失那部分灵体,也就是坎昆金的化身。
但坎昆金的化身明明是长工,怎会在曲都体内?
下一瞬,她便猜出了真相:
“你竟然为了保存自己的灵体,将我朋友的灵体分离成两半,难怪他一直昏迷不醒!”
曲都的灵魂此刻已经开始透明化,却仍然狡辩道:
“我夺大尊者的灵体,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为了救众生!”
四郎怒斥:“这种卑鄙的方法,怎能救众生。不过是救你自己吧。”
他正要挥鞭再战,却猛然意识不对:
“历任大尊者都必须在继承仪式后,才能与拉色达天沟通。
而先前慈仑净宫祭台上举行的仪式,却并不讲究这一点。
你……并不打算让他成为真正的大尊者!”
曲都灵体眼中有一丝欣赏:
“谢阁主果然聪明,你们看到的那个仪式,其实是一个献舍仪式。”
“献舍?”
“你居然妄想夺取我朋友的肉身?”陈小猫怒火中烧。
曲都灵体笑道:“既然是献舍,自然是经过肉身主人同意了。”
“不可能!就算是他答应,也一定是你威胁他。”她拒绝相信。
“若能威胁大尊者,早在一年之前发现他在徽国时,我就会将他强行带回了。”
曲都灵体走出大殿,抬头望向百里外的一座缥缈雪峰,御空而去。
陈小猫将坎昆金的灵体收入一张符中,与四郎一起跟随在后。
待陈小猫落于茫茫雪地上时,眼前已经开出一个结界入口。
她与四郎进入结界,此地狭窄而窒息,极像山体中开出的一方墓室。
墓中灯火璀璨,皆由夜明珠点缀而成。
陈小猫问:“这是何处?”
“这是浮度净宗的禁地,也是第一代坎昆金化身的大墓。”
言毕,曲都带着二人走到一幅壁画前。
陈小猫心中正嘲笑这壁画的画工极其丑陋,曲都却凝起灵力在画面轻轻拂过。
瞬间,壁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
天女飞舞,莲池静谧,一名黄衫敞腹尊者正对莲池静思。
一滴露水落入池中,涟漪中有画面渐显。
接下来,是人间战争离乱,邪恶之人终于得胜,天地黑暗无关。
随后,接天红莲之中宝光一显,一道黑气从宝光中跃出,落于慈仑净宫。
再后来,三界魔疫横行,万物生灵归于灰飞。
四郎问曲都:“这是……灭世的画面?”
曲都点头:
“上月二十二日,我于静寐之时,梦到拉色达天入梦。
他在我掌心种下一枚黑子,告诉我一劫已到。
我虽然心中恐惧,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却不敢将此事告诉其余教众。
谁知,就在我以手蘸水,为圣莺祝福之后,惨剧便发生了。
原来,拉色达天所说的一劫,并不仅指我的性命,还指这天地三界。”
四郎却越发不解:
“可今日的人间,并不像画中描绘那么黑暗。拉色达天为何要连三界一起抹去?”
曲都只能猜测道:
“也许,我们做得还不够完美,所以拉色达天并不满意。”
此刻,陈小猫却站在最初的画面前,望着黄衫敞腹尊者眼神迷惑:
“这人,就是拉色达天的大弟子——坎昆金么?”
“是。”
怎会是他?
陈小猫抬起自己的五指,默默看了一会儿。
曲都并未注意到陈小猫的表情,只道:
“根据第一代大尊者预言:
一旦拉色达天开始灭世,只有来自海天圣境的一个灵魂回归,才有一丝拯救三界的希望。
而这世间,从海天圣境降临的灵魂,只有大尊者。”
四郎忽然明白:
“但是,长工并不想继任大尊者,因为他不愿意自己的父母和朋友因此殉教。
而你就想到用献舍之法。
将长工的身体、坎昆金之魂、你的灵魂融合一体。
继任大尊位后,既能拯救你的灵体,又可以与坎昆金的一半灵魂合一,回到海天圣境,拯救三界?”
曲都没有否认:
“确实如此,我发现自己生病后,便去徽国找长工。
可他为了父母朋友的生命,拒绝了我继任大尊者的请求。
不得已,我只能将三界存亡危机告诉他。
最后,他选择让我代他成为大尊者。
当时我的灵魂已经受到腐蚀,便先调取了他体内的圣魂将我的灵体护住。
然后再吩咐净宗弟子将昏迷的他带回。
前日,若不是你们出现在慈仑净宫阻止了我,我已经进入他的身体,顺利继任大尊者了。”
陈小猫听后,立刻沉声道:
“如此一来,长工作为常人的那一半灵魂就会无所皈依,最后灰飞烟灭。”
四郎和陈小猫几乎同时蹙眉:
长工作为常人的那一半灵魂,承载的,是作为他们朋友的过往。
如果灰飞烟灭,就等同于长工也从世上消失了。
曲都见他二人一时难以接受,只道:
“我本想,将二位困在这墓中,再举行仪式。
但以二位的能力,就算被困一时,也困不住一世。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去听听你们朋友的想法?”
陈小猫警觉道:“你背着我们抓了长工?”
曲都胸有成竹道:
“并不算抓,只是将他的身体重新带回来而已。
我们不如将他的意识恢复,看看他怎么说。”
陈小猫自然清楚,曲都不是不想将她和四郎困在此处。
只是她收了一半坎昆金的灵魂,若困了她,献舍便无法进行。
而曲都自己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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