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儿的神色暗淡,虽然墨白跟他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但这种莫名的亲近感是难以掩饰的。他只能跟着那些村民一样,静静地望向那座巍山。这名字也是最初搬迁到此处的李家老辈所取,巍峨屹立孤峰独山。
巍山之上,头颅碎裂的杨力还留有着一丝生机,虽然已经并无意识但他的身体还没有死透。
墨白按在他头上的手依旧没动,突然,他眼眸之间猩红的光芒泛起。只见杨力的尸体表面涌出了丝丝缕缕的白色真气,那真气似受到牵引一般汇聚向了墨白的手臂。此时的杨力俨然成了墨白的食物,只不过墨白并没有杀人食肉,而是将他这个入真境武修的残存真气吸食殆尽。
那具原本强壮精悍的身体,很快便是萎缩了一圈儿。作为武修修炼出的强悍体魄,在失去了全部真气和气海之后,回归成了一具普通人的身体。
杨力彻底地死去了,就连那肢体不时的抽动也戛然而止。墨白缓缓起身,在他起身的同时右手还顺势在杨力的衣服上抹了一下。他手上殷红的血液和一些黄色的液体,在杨力的衣服上留下了不少,但还是没法擦去手上的污垢。
起身之后,墨白的脸上满是贪婪的神色,区区一个入真境武修还不够他塞牙缝儿的。那双令人战栗的双眸扫视着四周,他的嘴角也是扬起了高高的弧度。
“本王,就来尝尝你们这些垃圾的味道。哈哈哈……”
阴冷的笑声中,墨白的身形似野兽一般冲向了一个地方。在距离他不远处,那里正有几十只身披长毛形态似人的异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这些异兽正是跟昨夜袭击墨白的三只一样,它们也都是一个群体中的族类。
先前墨白与杨力之间的打斗,早就已经惊动了这整座巍山上的生灵。其中那些弱小的都躲回了巢穴不敢出来,其余大部分都在寻着血腥味儿在赶来的路上,而这一群异兽便是第一批赶到的。
它们在这座巍山之上只处在中下的位置,这里也正是它们的活动范围,而且,它们还在墨白的身上嗅到了同伴的味道。
先前那响彻山野的狂笑,使得一部分异兽都产生了畏惧,很是识趣地退回到了山上。而这一群带着复仇之心的异兽,现在确实违背了它们天生具有的兽性本能。
墨白的身形似一道白影横冲直撞,在他前进的路途中,许多树木和巨石都成了一道道障碍横亘在面前。
阻挡在前的树木都被墨白发泄似的猛然拍断,在他的身影略过之后,那一棵棵粗细不一的树都在缓缓倒下。
同时,一块儿块儿巨石在墨白或是拍击或者脚踩之后,都随之崩碎成了无数碎渣儿。他并不是有意想将这些无生命的巨石击毁,而仅仅是在其上借力前冲罢了。
直至他冲到了那群异兽的中央,才发现这群似人形的异兽数目要比他先前看到的更多。此处的异兽足有上百只,它们的形态一致但体型大小却有着一定的差别,最小的似魁梧高大的人类,而最大的光是蹲伏在那里就有一人多高。
上百双猩红的大眼齐齐盯视着墨白,他们只有少数蹲伏在地面之上,而其余的或是抱着树干,或是用利爪勾在树杈上。
在遥远的一座村镇,这里的农户迎来了一场大雨,漆黑厚重的云层似是天空塌陷一般压在头顶,豆大的雨滴在一声声炸雷中如珠帘倾泻。这种场景多会让人感到压抑和渺小,可在农户的眼中,这是一场贵如油的春雨。
一场如期而至的春雨,多半会是饱收的前兆。一年下来的春种、夏除、秋收、冬藏,这些辛劳是每一个农民的付出,至于会收多少,那他们的辛劳却只占了一半。而另一半则是靠天,风调雨顺便是喜,旱涝蝗灾几年忧。
人间界的各个诸侯国和帝国,每一年在秋收之时都会向下辖的平民征收粮草钱财。其中若是有些地方官员再加以克扣,那么这个征收的数目就会变得更大。
所以,若是能迎来一个丰收年。那么这些辛劳的百姓便能按量交付征收的部分,剩下的可以储藏起来,作为明年播种的种子和一家老小的口粮不至于饿肚子。而若是能有更多的富足,那便可以卖出换得一些钱财,家中就可以偶尔开开荤,也能给老人和小孩儿做件新衣裳。
厚重的乌云似天盖绵延百里方圆,一家民宅内,几岁的稚童趴在窗台上,伸出一只小手儿接着雨滴。
“哎呀,真是一个好兆头啊!这场雨下过之后,田里的土地肯定是肥得不得了。”
老头儿驼着背,枯黄的手拄着一根拐杖显得很是欣喜。而在他的身后,一个身材硬朗的汉子也是扒着门边向外看着,“爹,今年的年景应该是不错的。等有了收成,咱们家也吃点好的。”
看着祖孙三辈的行为,使得身后一老一小的两位妇人不禁发笑。可在突然之间,老头儿和中年汉子的神情瞬间凝固了,那用手在接着雨滴的稚童,也在好奇地望着天空。
最后一滴雨水砸在稚童的手心,之后便没有后续了。在祖孙三辈人的视线中,那绵延百里方圆的厚重乌云,此时像是被神仙捅出了一个大洞。乌云在瞬息间向着四面八方极速退去,在苍穹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圆环。不时出现的雷光和炸响陷入了沉寂,明媚的阳光也是即刻在圆环的中间投了下来。
老头儿和中年汉子的神情凝固着,他们二人相顾无言或是不知说什么好。这一幕对于他们来说太过离奇了,惊诧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失落,这……难道是苍天不愿给饭吃吗?一家人都很是沉默,就只有那不懂事儿的稚童还在欢呼雀跃,像是见到了这世上最好玩儿的东西。
万里苍穹之上,一身墨色长衫的青年男子收回了抬起的脚。此刻,他正站在那个巨大圆环的中心上方。他微微低头,视线也第一次从那个方向移开了,他看着下方的一切眉头轻轻地挑了挑。
那柄通体幽黑的长剑,也已划破万里之遥飞掠到了男子身旁。他询问似的围绕着男子飞了一圈儿,在短暂停顿后,男子一言不发继续迈出了脚步,只是在他一步迈出的时候,身前的手臂在虚空之中轻轻挥了一下。
瞬息间,下方的大地再次陷入了无光的黑暗。厚重的乌云再次聚拢罩住了这一方天地,在雷声大作的同时,那贵如油的春雨继续倾泻下来。
稚童咬着指甲似是在想着什么,而他的父亲和爷爷,则是在心头扫去了短暂的阴霾。
巍山之上,几具形态似人的异兽倒在地上。它们每一只都是肢体残缺,并且在胸口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墨白的一袭白衫已经彻底染成了暗红色,腥臭的异兽血液顺着他的衣袖滴落在地上。他的手微微攥紧,一颗泛着红色光晕的珠子便是碎裂成了粉末,而转瞬间,那粉末又化作稠密的点点星芒没入了墨白的身体。
这群异兽像疯了一样,凶猛的扑向一身血红的墨白。本就性情凶残的异兽,在见到同族同伴被虐杀之后,更是变得狂暴无比。他们猩红的一双大眼睛,此时更是变得越发明显。
墨白不再等待异兽的袭来,而是以极快的速度主动扑了过去。每一只异兽在他的面前,就只有一个照面的机会便会被他死死地抓住。被拧下的头颅和扯掉的四肢遍地都是,殷红的血液把这一片土地都染成了黑红色。
巍山之上,不断有异兽的惨叫声和怒吼传出。数量众多的异兽也有不少得手的时候,它们锋锐的爪子会结结实实地划过墨白的身体。墨白血红的衣衫也已经留下了不少的口子,只是他的身体却全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就算是这群异兽中最强的那几只,也只能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浅浅的血痕。
一颗颗暗红色的泛光珠子,在墨白血淋淋的手中化为粉末,而其中蕴含的灵力也是融入到了墨白的体内。
片刻之后,二十多具残缺的异兽尸体陈列在了地上。几只体型最大的异兽已经向后退了出去,它们分别蛰伏在一棵棵大树上,用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墨白。
墨白一手一只提着两只异兽,它们四肢在胡乱的抓挠想要挣脱墨白的手。挣扎不但没有结果,反倒使墨白的手在它们的面门上扣得更紧。异兽凄惨的叫声中,墨白满是鲜血的脸上满是享受的神情。
“孽畜!别再脏了我的身体。再不收敛,那就换我来!”
墨白那副享受的神情被这个声音打断了,这也是墨白自己的声音,只不过同样是那般冰冷漠然。而与之不同的,是那声音中的威严和蔑视众生的语气。
墨白的表情微怒,他狠狠地将手中两只异兽撞在了一起,两颗异兽头颅在碰撞的瞬间就碎裂成了肉泥。随即,他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换你?你若是出来他就会醒,到时候不管是你还是本王,都只有被镇压的份儿!”
闻言,那个墨白体内传出的声音便不再说话了。而在墨白的气海内,双目紧闭的应龙头上,出现了一个双眼血红的白色身影。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八柄血色巨剑,眼神中满是憎恨和不甘。
山林间,一只身披长毛的人形异兽在疯狂逃窜。它在树木间如鱼得水,逃跑的速度也是极快。而在它的后方,正有一个血色身影在追逐着。
在先前的地方,过半的异兽都葬身在了那里。在恐惧和本能的驱使下,它们终于不再与墨白厮杀,而是突然向着山林间四处逃窜。墨白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很快又变得很是兴奋。多少年了?这是……久违的猎杀。
那些体型较小的异兽,他完全不看在眼里,而是紧紧盯着那几只体型最大的。此刻,他便在在追逐着其中一只。
突然,一个强大气息的出现,使得墨白停下了脚步。他那双怪异的眼眸朝着一棵大树看去,在一个较粗的树杈上,那里正站着一名倒背双手的老者。与之相比,墨白顿时对那些异兽失去了兴趣。
在吸收了几十颗异兽的灵心后,他的样子虽然没有改变,但其声音却是回到了从前。墨白直直望向那名老者,嘴角上扬的同时,一个低沉且浑厚的声音在他的口中发出。
“人类,你来的正好。本王的餐桌上,就缺你这一道主菜。”
这怪异的声音在墨白口中发出,是的那名老者的神色骤然一变。他马上戒备了起来,并开口问道:“墨白!难道就是你杀了我族中的后辈?”
虽然看不出这个墨白的深浅,但老者也并未太过在意。因为此时的墨白很是怪异,不仅仅像是变了一个人,甚至都不像是一个人类。
面对老者的质问,墨白阴冷地笑着,“墨白?你这卑贱的东西,可不要随意更改本王的姓名!”
闻言,老者的瞳孔骤然一缩。因为就在墨白话音未落之时,那一身血衣的墨白已经高高跃起,直接向着他扑了过来。
相比拳脚,老者所擅长的是御灵。眼看墨白就要扑到自己跟前,他赶忙向后退去并落在了地面之上。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唤出自己所御之灵。
只见一根淡金色毛发出现在他的两指之间,那登仙境强者才有的浑厚真气,在瞬间便集中到了手上。那根淡金色毛发在真气的灌注下,此时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散发着阵阵光彩。
而一下扑空的墨白,此时这山上的树木倒成了他的主场一般。双脚踩踏在树干之上,在一声树木的断裂后,他的身体就想箭矢一样直奔老者袭来。
其速度之快,使得那名老者只能再次向后急退。而墨白则是在树木间借力前冲,紧紧地追逐那名老者。
“欺人太甚!”
被一个脱凡境剑修,还是一个没有持剑的剑修这样追逐。老者原本有些警惕的心,现在已经只剩下恼怒。身为强者的自尊,已经不允许他再以谨慎的姿态对待墨白。即使现在的墨白如何的怪异,他也要凭借自身的实力将对方踩在脚下。
“嘭!”
两人的拳头,在瞬间碰撞在了一起。巨大的炸响声中,二人脚下的土地都被震出了一个大坑,飞沙走石升腾而起,就连周围的树木也差点就要折断了。
那老者与墨白,同时被震退了丈许远。在这一照面下,两个人几乎是打了个平手。老者瞪视墨白心中不禁骇然,他想不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墨白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能跟自己硬碰这一拳。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谁?”
老者怒指着墨白,满脸不解地质问着。可对面的墨白,却是在看着自己的拳头紧皱着双眉。
“就算是挣脱了一道束缚,你也还是镇压着本王的力量!该死!可恨!”
墨白用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自言自语着。他此刻的表情显得很是狰狞,那原本英俊的面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优雅淡然。现在仅剩的,就只有恨意和凶狠。
这时,不远处的老者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手中再次夹着那根毛发,在强大真气的灌注下,散发着淡淡光晕的毛发被他压在了掌心,直接向着地面猛然拍去。
“御灵术!玄狮招来!”
话语刚出,他的手掌也已经重重的拍在了大地上。霎时间,稠密的黑雾在老者的周围升腾而起,足足几丈方圆内,都被这黑雾给笼罩住了。
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一声狮吼震动了整座巍山。低沉的吼声震得大片树木都在颤动,那弥漫的黑雾,在这一声狮吼中消散淡化。
一只全身披着淡金色毛发的玄狮,昂首站立在老者的身旁。这一头玄狮体型足有一丈多长,四肢站立在那里时,就已经要高于一旁的老者了。
而在一旁,已经是第二次唤出玄狮的老者,此时显得很是疲惫,而他的额头也是浸出了一些汗水。这头玄狮要论境界的话,可是比他自己都要强上一境的。能够唤出这般强大的异兽,也是一个御灵者的强大所在。
获取强大的力量,自然也要付出较高的代价。而对于老者来说,他要付出的就是近一半的真气。一天之内唤出两次的他,现在气海内的真气已经所剩不多。
真气就如同普通人的力气一样,在繁重的劳动后,力气用尽就会倒地不起需要休息。而真气对于武修来说,也像力气一般,当气海之内空空如也,就只能打坐调息或者靠时间来慢慢恢复了。
此时的墨白,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老者的举动。他原本是可以阻止对方的,可他却没有那样做。因为……多一道主菜,何乐而不为呢?
墨白突然拍起了手,双眼贪婪地看着那头玄狮。那老者被墨白的这一举动弄糊涂了,他在沉吟了片刻后,才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他想要这玄狮的灵心!
老者的表情由诧异变得阴冷,他伸出手轻轻拍了下身旁的玄狮,“撕碎他!”
话音刚落,那头玄狮就如疾风闪电一般朝着墨白奔去。在两者之间,一颗大树竟是被那头玄狮直接撞断了。
看着那头玄狮的气势,和那张一下能将人要成两截的血盆大口。墨白却是以贪婪地表情,在迎接它的到来。
在下一瞬,玄狮便已经冲到了墨白的跟前。它那只大如斗笠的利爪,直接向着墨白的头拍了下去。反射着日光的利爪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这一裹挟着烈风的拍击足以将巨石化为齑粉。
可就在下一瞬,场中便发生了令老者目瞪口呆的一幕。面对体型巨大的玄狮,墨白那相比之下渺小的身躯竟是打算硬撼。
玄狮那只巨大利爪拍下之时,墨白的一只手也是弯曲成了爪状。他一脚岔开在地面上扎稳了身形,随即也像野兽一般拍出了一击。
一只巨大的爪子,和一个相比之下很小的手,就在老者的注视下撞击到了一起。可是在两者碰撞的前一瞬,墨白弯曲成爪的手上,赫然显现出了有些淡薄的龙爪虚影。
“嘭!”
一声巨响激起了一阵狂风,周围的一切在瞬间都被这股威势席卷了。在老者的表情凝固之时,只见墨白保持着拍出一击的姿势,而那头体型巨大的玄狮,它的那条前肢却是弯曲成了极其不自然的形状。
骨头碎裂的声音,完全被玄狮那凄惨的吼声压了下去。它端着那条折断的前肢,另外三条腿在向后倒退着。在它收缩成针孔状的眼眸中,威武的气势被恐惧和痛苦所代替了。
墨白伸出舌头,在他的嘴唇上缓缓滑过。
“你还能退到哪儿去?”
怪异的双眸盯视着那头玄狮的双眼,四目相对中,再次加深了玄狮的恐惧之心。身为异兽的本能告诉它,在这一刻,它才是猎物。
威吓似的低吼完全不能止住墨白的脚步,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红色残影直接扑向了玄狮。
而在不远处,那回过神来的老者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住手!那是我一生的心血,是我用极大的代价才换来的!”
玄狮成了被猎杀的困兽,在墨白出现在它的面前时,那副异兽的凶相顿时显露了出来。它猛然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向了墨白。
见状,墨白的脸上现出了狰狞的笑容。他双臂突然探出,身体不退反进向前迈了一步。在一旁看来,墨白就像是自己主动送入玄狮口中的食物。
随着那张满是利齿的大口猛然闭合,墨白也是向两边撑开了双臂。玄狮正在闭合的血盆大口,在下一瞬便不能再进分毫。
它几乎是用尽全力咬向了墨白,可此时,它的嘴却是闭不上了。此刻的墨白,两只手分别撑在了玄狮的上下颌,他将手紧紧的扣在玄狮锋利的牙齿上,却是全然不顾这利齿对自己双手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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