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实话实说,”徐老板瞄了一眼宋昶的拳头,接着说,“上头最近更改了幻迭粉的配方,研制出来最新一代的幻迭粉,老板去藏货地点了。”
“你说的上头是谁?”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根本就见不到他。”
“他是不是枯叶组织的头头?”
“你怎么会知道枯叶组织?”
“你是回答问题的,还是问问题的?”说到这里,宋昶俯下身,徐老板惊了一下,但宋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继续问他,“第二个问题,幻迭粉的配方是什么?”
“我……只是替李彪卖命,挣个分成,货不是从我这里出的,我不知道货的配方。”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什么没有说出来?”
徐老板语气急促:“我真的不知道,这种机密的事情只有上头知道。”
“那藏货地点在哪儿?”
“这……”徐老板却犹豫着,显然宋昶问到了关键的地方,接着他听到他说,“这我不知道。”
宋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随后扭动了一下脖子的筋骨,很快徐老板就发出一声尖叫,那声尖叫声音挺大,像是连同之前的痛苦一起宣泄了出来。
此刻他的另一只手也被宋昶踩在脚下,似乎是骨折了,他疼得缩成一团:“别这样,我说……地点在B区的一个厂房里。”
“很好徐老板,你很配合。”宋昶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把将他拽起来,“现在你只需要做最后一件事。”
孙博沿着长长的走廊前往宋康的书房,来到房门前,他敲了两次门,拳底传来沉闷的响声,但房间里却没有回应。
奇怪呀。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会长最近总是捂着腹部的场景,现在想来,像是在忍受病痛的折磨。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于是他用力撞开门,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一阵心悬。
“会长,你怎么了?”宋康仰躺在椅子上,眼睛半睁半闭着,呼吸并不平稳,似是睡着,又像是想入睡却无法入睡。
感受到孙博的晃动,宋康缓慢睁开混浊的眼睛,嘴唇微张,刚想要说些什么,但随即晕了过去。
“会长,会长!”
医院里,宋康躺在病床上,医生解开他的外套,又掀起衬衣,在他的肚子上按了按,孙博站在旁边一脸担心。
“不疼,医生,我没事。”宋康轻松地说着。他已经清醒了过来,眼中的混浊不见了。
“这里呢?”
“不疼,医生我真的没事——哎呦!”宋康突然毫无征兆的喊出了声,整个人也随之抖了一下,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孙博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提醒道,“医生你轻点儿按……”
医生却不为所动,依旧在宋康的肚子上按来按去,表情越来越凝重。
探查良久,他问孙博:‘‘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宋昶刚执行完任务,接到孙博的电话立刻赶到病房。
“爸怎么了,医生怎么说?”宋昶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站在病房里的柳寒、宋兰溪和孙博一齐看向他,但没有一个人回答。
他有些着急了,又问了一遍:“医生怎么说?到底是什么病情?”
宋兰溪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迅速瞥了一眼柳寒,像是在问:“可以告诉他吗?”于是宋昶也看向柳寒。
“宋昶,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几经思索,柳寒开口时还是显得有点踌躇,“医生说是肝癌,肝癌……晚期。”
“什么?”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了颤。
“而且爸爸说要放弃治疗,我们怎么劝都不管用……”
这句话一字一句的传入宋昶的耳朵,他觉得空气突然变得凝重了,让他无法呼吸,窒息的也感觉慢慢涌来。
此时一声咳嗽打破了病房内阴郁的气氛,宋康醒转了过来,但面庞依旧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他看着孩子们都围在床边,各个表情严肃,他疲态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他指指床沿:“你们都傻站着干嘛?坐下。”然后他的目光定到床头的拐杖上,再接着他晃动上身想要坐起来。
“别动,别动!”宋昶急忙按住他的肩膀,皱着眉头轻声问道,“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在那一瞬间,宋康在他儿子的眼神中看到了发自内心的关切,这种眼神已经好多年不曾有过。
“爸,你怎么可以放弃治疗?”
“会长,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医生说的很清楚,肝癌,晚期。”宋康只是简单作答,没有去看他们骤然讶异的表情,“我不打算治疗,你们别劝我了。”
“不行,”宋昶摇着头,语气严厉,“必须得治,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医院里做手术。”
“其实,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宋康自顾自的说着,表情很是释怀,接着他又笑了起来,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都这岁数了,还要挨一刀,之后又放疗又化疗的,好人也得折腾废了,再说了,做了手术之后也活不了多久。”
“可是爸,这样硬挺着不行啊。”宋昶的语气开始变得央求,甚至是恳求,与刚才的强硬态度截然不同,“我去找医生,说什么也要把你治好。”
“不要去。”宋康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请求。
宋昶身子一顿,脚步也停了下来。
“宋昶,你刚才叫我爸爸了。”宋康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高兴地全然忘记了腹部的疼痛。
宋昶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爸,你没有听错,是我之前太过幼稚,我只看到事情的一个侧面,却误解您那么多年。”
“怪我,怪我没有及时说清楚。”
“但是现在你想让我真正的原谅你,你就必须得配合医生把病治好。”
“可是我真没事儿,不需要治疗,”宋康双手一摊,苦笑一下,“昨天我不还是好好的,而且我在医院里跟关禁闭有什么区别,我待不住的。”
“宋昶说的对,一定要好好治疗。”柳寒出声说,随后看了一眼宋昶,又转向宋康,“爸,你先好好休息,手术的事晚点再说,一定能治好的。”
宋康的脸色却变得严肃而认真起来:“我心意己决,你们别再劝我了。”
“可是会长……”孙博还是很担心。
“没有什么可是,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赶紧抓到李彪他们,然后捣毁贩卖幻迭草的集团。”
“爸,您放心,我已经抓到了假冒李彪的人,并把他悄无声息的关进了安会,而对于他的消失我已经妥善处理好,李彪根本不会起疑,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的养病,抓捕李彪这件事就交给我们。”说完后,宋昶垂下头,他的眼中有泪闪烁。
此时一个护士走进了病房,看见宋昶他们,皱了皱眉头:“你们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会影响病人休息的。”
“啊,抱歉。”柳寒说到,“爸,那我们先出去,一会儿再来看您。”
宋康点了点头,众人向他告别后离开了病房。
他看向窗外,阴沉沉的,没有阳光,整个世界像是失去了色彩,那些不时掉落枯叶的树被笼罩在一层灰暗中,看上去毫无生机。
只是短暂的几秒钟,他的思绪又飘回来。他乖乖地挽起袖子,让护士测量血压。
护士量完血压和体温,开始输液。临走时护士又嘱咐了几句,他心不在焉的听着,不时嗯啊的答应着。
护士走后,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宋康一个人。
他缩进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输液管中泊泊流动的药液。
自己还不到五十岁,身体就不行了,是有些早了。他不为自己难过,既然是命运给他的,他也只能当成是礼物。
要死了。这个消息来的并不突兀,他几个月前就感到身体上的毛病了,所以死亡并不让他恐惧。
死并不可怕,他妻子当年殉情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跟着她一起死了,留下的只是一具驱壳。
对他而言,那是一种渴望已久的归途。
护士走后,柳寒走了进来,她守候在病床旁边,从这个角度望去,宋康好像不是当年那个神采奕奕的男人了,原来坚毅的脸庞也脆弱衰老。
她很敬重他,当年要不是他收留她,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爸,您一定早就知道身体出问题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柳寒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但被她忍了回去,只是轻轻吸了下鼻子。
“告诉你们,怕你难过们。”他看她眼睛湿润,“你看,爸爸最怕你哭。”
“那我不哭了。”
“还是哭出来吧,憋着怪难受的。”
“都这个时候了,您还逗我。”柳寒收泪一笑,包含着多少悲伤。“您为什么不听医生的话去接受治疗,这样可以延长很多的时间。”
在她眼中,宋康总是温和而严谨的,不畏任何伤痛,但这次他居然想都没想就投降了。
宋康垂下眼睛,叹了口气:“人的身体器官也是有寿命的,就算自己不得肝癌死,也会因为得别的病死,我不想为了争取这么一点时间,又是开刀,又是电击,又是插管子,就算是把人从鬼门关里面给拖回来,还不是一样躺在那边生不如死。”
“爸,我知道治疗的过程很艰辛,但我们只想让您陪我们久一点,再久一点。”
“医生说我需要治疗,可说句说实在的,那不叫治疗,对我来说这叫做折磨,躺在哪儿什么做不了,而且我不想……不想让我的身体受那么大的折磨,我更不想让你们在旁边看着,心里头更受折磨。”
“可是……”柳寒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眼中有泪在打转。
“就剩这一点时间了,我不想让大家难受,你看那些植物人躺在那边身不由己,我算是命好的了,我都还可以自己选择。我这一辈子过得很满足,只是……我还有些亏欠宋昶。”
“爸,再给他一点时间吧,他并没有真的恨过您,接受妈妈死去的原因,他还需要时间。”
“对,至少他现在愿意叫我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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