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殷阴阳怪调故弄玄虚,几位将军听得咬牙切齿!
罗兴麾骂道:“呸!梁贼!你可真是山羊放得绵羊屁,既骚气又洋气啊!”
梁殷浑不在意,笑道:“呵呵,罗将军真是风趣啊。”
霍景城见那梁殷谈吐举止间倒真是有点自己的风范,他漫不经心地抬眼睨向城楼,语气悠然散漫道:“梁殷,你倒是能耐啊,南枭城没有逼死你,眼下你又仗着夏侯玦翻了身,真是小人活千年呐。”
两人皆是一派悠然从容,沉着自信。但梁殷那风度气态却更像是刻意作出来的,虚了几分,华而不实。而霍景城的风度气态则是与生俱来的,由内发外,自然而然。
这不,梁殷虚伪道:“南帝陛下谬赞了,不过,在下要是没有几分本事,承王也不会用在下去干大事。行了,在下也不卖关子了,这便让南帝陛下见见几个人,到时大家就会知道,到底是谁要投降了。”
高高的城楼上,士兵们很快押着一个白衣女子,押着两个抱着襁褓的乳娘,在城墙边现身了!
不错,正是姚暮染,与抱着两个孩子的乳娘。
霍景城抬头一看,瞬间面色剧变!一颗心轰隆轰隆狂跳了起来!
是她!!
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
霍景城满脸震惊,一双星眸骤然凌厉,心中如沸!
他千盼万盼终于见到她了!却是这样的情形?!
难怪她下落不明,原来是被掳掠到了北宫里!落在了乔奉之的手上!
“染儿——!!”他对着城楼上就是脱口一吼!
这一刻,万物无声,大军人人缄默,人人都惊诧地看着自己国家的皇后,那个烧毁东军粮草立下功劳的皇后,那个令君王牵肠挂肚的皇后,竟以这样的方式重回了众人的视线。而她这样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大军个个心知肚明。
难怪那夏侯玦败局已定,却不弃城逃跑,原来是有了这么厉害的筹码在手了!
“染儿——!!”霍景城目光灼灼盯着城楼上那抹白影,又是一声呼喊!
“唔唔唔——”姚暮染被士兵们死死抓着,口中塞着白帕,一双绝望的美眸穿过一切直直看向了他。
脚下千军万马一望无际,唯有最前方那一抹金甲身影顷刻入眼入心!
他竟然瘦了那么多?!他竟然沧桑憔悴了那么多?!
她的六郎受苦了!!
“呜呜呜——”这一刻,看到这样的他,她痛心到奔溃,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悲怆地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砸落下来。
三个多月未见了,任谁也决计想不到,两人再见,竟是这样的情形!
两人一上一下,目光灼灼交织,切切缠绕!
喜与忧,生生撕扯着他的心!喜她安好,再度相见了!忧她为质,已落旁人之手!
具体已说不清了,千言难诉,万语难表!霍景城只知自己的心快要从口中跳出来了!
“呵呵呵......”梁殷又悠然地笑了起来:“南帝陛下,怎么样?您的妻儿都在我们手里呢,但是您放心,我们可没有虐待南后与皇子公主。不过,南帝陛下若是执意要攻城的话,那也只能踩着她们的尸体攻进城中了。”
罗兴麾满脸憎恨鄙夷,骂道:“呸!亏你们还是男人,还自称为君?竟然拿妻儿弱小来要挟人?!真是卑鄙无耻至极!识相的,就马上放了皇后与皇子公主!”
魏朗庭道:“不错,马上放人!就你们如此卑鄙行事,就算守住了江山又如何?不得人心难服于天下也,迟早为天下所诛也!”
梁殷依旧从容自若:“呵呵,这个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反正人已经在我们手上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边,霍景城星眸灼灼看着姚暮染不放,咬牙切齿地问梁殷:“说!!你们要怎样才肯放人?!”
梁殷道:“果然,与南帝陛下说话才令人痛快。呵呵,南帝陛下,我们北帝陛下说了,给您三日的时间考虑,至于考虑什么,在下这便一一道来,南帝陛下可听仔细了。”
说罢,梁殷神色一肃,昂首抬胸面向底下众人,朗声宣告起来。
“其一,南帝放弃北边天下,当众下旨,昭告天下,北越是夏侯家的!吾皇夏侯玦才是名正言顺的正统皇帝!”
“其二,南帝退位让贤于太子霍宜峥,命南军悉数撤出北越,回归南乾效忠新帝,并当众下旨立议,永生永世,南乾的铁蹄不得踏入北越国土半步!”
“其三,南帝本人,入我北朝为官,辅佐吾皇,共建北越盛世!”
“至于南后,自然成为官妇,京中赐府让你们夫妇居住。”
“荒谬!荒谬!”
等梁殷说完,不止几位将军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就连一向沉着自若的魏朗庭都发了怒气,虎眸一瞪就开始痛斥!
“简直是荒谬!这三个条件,当老夫听不来吗?第一个条件倒是暂且不论了,无非是让出北边天下!但这第二个条件,看似是对我南乾没有影响,实则是你们的缓兵之计和权宜之计罢了!因为你们心里清楚,若叫吾皇将南边天下也让给你们,就算吾皇同意,这身后万千南军也不同意!那南乾诸王更不同意!所以你们唯有让吾皇让位于霍氏子孙,你们才能暂时稳住南乾天下,还有身后这万千南军,好让他们乖乖回去!可回去了又能怎样?我南乾已经世世代代都不可再犯北越了,而等你们稳住了北越天下,休养生息后,你们就会反过来再主动犯我南乾,那时再吞我南乾天下了!哈哈,好个如意算盘呐!”
“再论第三个条件!吾皇沦为臣子,入你北朝为官?呵!等吾皇一旦沦为臣子入你北朝为官,说好听了,是废君为臣,可说白了,根本就是在你北越为质,到时就算我南乾出尔反尔当了小人要伐北越,但看吾皇吾后皆在你们手中为质,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你们算得还真是精,拿得还真是死啊!再论,吾皇在你们手里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到时,你们一边控制着吾皇,一边利用吾皇的才智帮你们开创北越盛世,等几时利用完了,吾皇在夏侯玦手中便是一死!老夫可全部说中了?啊?!你们这些龟儿子!!”
罗兴麾咬牙切齿附和道:“对!你们这些龟儿子!”
这下子,万千南军也怒火烧心了!瞬间群情激愤,全体振臂齐骂!
“龟儿子——龟儿子——”
“龟儿子——龟儿子——”
霍景城半晌未作声,一直盯着城楼上那道日思夜想的倩影。此时才堪堪收一下目光,慢慢抬手示意大军安静。
他看向城楼上的梁殷,脸色沉沉道:“那就容朕考虑三日吧。”
几位将军一听,齐齐睁大了眼!
“陛下!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是啊!如此丧权辱国之事,难道陛下还要考虑它吗?”
霍景城道:“自然要考虑了。”
梁殷听得呵呵一笑:“早就听闻南后娘娘是南帝陛下风流半生里第一个钟爱的女人,如今一看,名不虚传啊,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呵呵,那么接下来,就请南帝陛下率军后撤十里驻扎!三日后,咱们再见。”说罢,士兵们押走了姚暮染与两个乳娘。
霍景城的心一下子又空了,慌慌急急,难受异常,如万虫噬咬。
就这样,南军又后撤十里,在城外荒郊驻扎了下来。
......
幽深夜色很快笼罩了下来。
惜芳殿中,姚暮染在灯下呆坐,整个人失魂落魄,脑海里只有那一张清瘦沧桑的脸。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乔奉之用一个霍景柔没逼住他,但是她们母子三人呢?要他如何抉择?怎样的抉择对他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重啊!
乔奉之根本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年,乾帝要收拾夏侯烽时,便废了他的名位将他召来南乾入朝为官,将他牢牢捏在自己手中,想他怎么死,他就怎么死!
可眼下,乔奉之竟然又要这样对他?!他堂堂君王,怎能沦为臣下,在反贼的手里苟延残喘?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不敢再想那样的局面了。
谁能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办?她的六郎到底该怎么办?
窗外夜已经很深了,她却始终惶惶无眠,最后累极,和衣上榻躺下,却始终闭不上眼。
不一会儿,她忽然听到殿门处传来了极轻极快的脚步声!也亏得夜深人静,她又未眠,这才听见了。而这脚步声在这深更半夜里自她殿中响起,可就非同寻常了!
她心中一慌,忙一骨碌坐了起来扭头朝殿门看去,却只见眼前黑影一闪,那人已是极快地来到了她的床榻边!
姚暮染不可避免吓了一跳,惊呼声都已到了唇边,却在下一刻,她就生生噎了回去,人也结结实实愣住了!
只见眼前之人,穿着一身黑色修身的夜行衣,身形修长,宽肩窄腰,就连小臂都缠紧了,浑身上下极其精干利落,也将他的健劲身姿衬得一目了然,除此之外,他下半张脸也蒙着黑巾。
但是!
他露在外面的双眼她不会看错!
还有他手中的乾坤剑她不会看错!
是霍景城!
是他!
他竟为她以身犯险?!
“六郎......”她堪堪回过神,怔怔轻语一句,带着颤抖。
“染儿!”霍景城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巾,低唤一声,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果然是他!
三个多月了!她终于重回这温暖熟悉的怀抱了!一瞬间里她紧紧抱着他,喜极而泣,也悲极而泣!这一刻,千言万语,朝思暮想,都通通化作了无声的滚滚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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