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姚暮染还真就没出声,怔怔地看着那黑衣人靠近床榻。
“快穿鞋,走!”
姚暮染一听,一下子睁大了眼!
杜琰?!
是杜琰!!
她心中希望又燃,连忙就开始穿起了鞋,指望着这一晚杜琰能带她成功逃出去!
仿佛情景重现,杜琰拉紧她的手,两人一起往外疾走!
仿佛情景重现,她问他:“那我的两个孩子呢?”
仿佛情景重现,杜琰说:“我已安排人去救了。”
结果……
昨晚的一切情景,都一一重现了!
两人刚走到殿门处时,只见乔奉之就慢悠悠地迎面进来了!
他身后的侍卫们也分成了两队从他左右两侧速速涌了进来,横起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刀将两人围堵在了殿中!
又是一出请君入瓮,瓮中杀君!
姚暮染的心又寒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累,她疲惫无力得一句话都没了,从杜琰手中抽回了手,慢慢折回了床榻边,坐在那里呆呆不动了。
乔奉之看了看被包围在里面的黑衣人,浅笑着慢悠悠道:“杜琰,昨晚我那一出天罗地网,捉得是霍景城。而今晚这一出天罗地网,捉得就是你!”
杜琰一听,心中沉了又沉,原来自己也入了套,已是被抓得现行了,暴露得明明白白了。
那么,索性也不瞒了,杜琰大大方方拉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巾,满面肃冷道:“乔奉之,你还真是厉害啊?将一个女人关在这里,左套一个男人,右套一个男人,真不知下回,又是哪个男人要入套了。”
乔奉之冷笑一声:“杜琰,是你低估我了,别当你昨晚扔了烟雾弹救走了霍景城,又顺带拉上梁殷让他背锅,我就怀疑不到你身上了。呵!梁殷伤成那样,救上霍景城也跑不远,我的人后脚就追了出去,却找不着个影儿,可见,搭救霍景城之人身强力壮并未受伤,而且,人还不少呢。那么,只能是你杜琰和你的几个忠士就近救了人,轻车熟路地逃了。你又算定我看不穿,还算定霍景城受了伤今晚不会再来,我一定会放松警惕,所以你趁热打铁又来救她了。”
姚暮染一听,神色这才起了波澜!一双憔悴美眸直直看向了杜琰,眼中有些不可置信!
昨晚救走霍景城的人,竟然是杜琰?!是他故意带走了梁殷,好让他背锅,让大家都以为霍景城是被梁殷救走的?
但是,乔奉之却给识破了?所以今晚又布了天罗地网专来逮他?
这些男人的心竟个个都这样高深?
这头,杜琰听完乔奉之的话,一颗心又是猛地一坠!
原来,不止是自己今晚救她被乔奉之抓了个当场现行!就连昨晚他救霍景城都已被乔奉之识破,看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他昨晚就已经知道是他干得了!他昨晚就已经知道,他有了反他之心了!
所以,他今晚这一出天罗地网是算定了他走了一步还会再走第二步,于是不动声色又在这惜芳殿布下了天罗地网来请君入瓮!
两人都在互算心思,可算来算去,他却算不过乔奉之。
呵呵,这一刻,杜琰深知自己是玩完了。
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她都不是他的美人,他却都过不了她那一关,终究到底,没有过了她那一关。于是,走上了昨晚的那一步,又走上了今晚的这一步。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否认得了。
“乔奉之,你说的不错!就是我干得!我认你厉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杀要剐你就来吧!且看我杜琰能挺多久。”
乔奉之在他面前慢慢踱步,问道:“杜琰,我就不明白了,人是你千里迢迢来送给我的,可你这又算什么?昨晚先救了人家的夫君,今晚又来救她和那两个孩子,你这是个什么转子?”
杜琰的唇角似乎有了淡淡苦笑。
“乔奉之,在我知道了一些真相时,在她哭着求我时,我就已经心软了。但九曲湖那一晚,你也是心知肚明是何内情的,所以你疑心她在挑拨我们的关系,你疑心她会向我求救,你当然也会防备我盯着我了。于是我只能避不见她,好消你的疑心与戒心,而你盯着我,我确实也束手无策一时没法救她。直到昨晚,惜芳殿大战,我夜半收到消息,得知你要擒的是霍景城,我便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于是我带着我的几个忠士换上了宫中侍卫服,然后潜伏到了惜芳殿外,混在了殿外备战的侍卫们中间,一直在静静观摩里面的情形,最后竟恰巧误打误撞有了梁殷这个顶好的契机,于是我便看准时机从窗外扔进去一枚烟雾弹,然后与我的忠士们进内,趁乱救走了霍景城,也拉上了梁殷,为了避开殿门口备战的侍卫,我们还是从窗户逃走的。”
原来如此,昨晚的一切,原来是这样的。
杜琰接着道:“至于梁殷,他聪明着呢,一看有人炸了烟雾弹,便知道是有人要救霍景城,而他自己,也是真心想救霍景城的,他怕惊动你们导致救人失败,所以一声不吭就跟着我们跑了。”
说到这儿,杜琰低笑几声,接着道:“我们出宫后,快抵达南军的军营时,我便将霍景城交给了梁殷,而梁殷自然是要救他兄弟回营了。甚至我都猜到了梁殷接下来会怎么做,呵呵,他们到了南军的军营后,梁殷为了保命,肯定是跟南军说,是他自己救了霍景城,提都不会提我。而北宫这边,他跟你已经翻了脸,又被我嫁祸得骑虎难下,所以再也不可能回你身边来了。”
乔奉之冷笑一声:“呵!你倒是也厉害着呢!”
杜琰道:“我要不是还惦记着留在宫里今晚救姚暮染和她的孩子,那么昨晚我也就不会回来了,就与梁殷一道去南军的军营了,等霍景城醒了,我再跟他请罪。呵呵,我杜琰恩怨分明,面冷心不冷,该我有理,我就不饶人!该我错了,我就是错了!哈哈——”
说罢,杜琰唰一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语气坚决道:“乔奉之,来吧,且看我杜琰又能在这惜芳殿打多久,哈哈——”
这时,姚暮染忽然扑了过来,跪在乔奉之的脚下,哀求道:“乔奉之,你放了他吧,求你放了他!”
杜琰转头呵斥她:“住口!我早就说过,我们男人不是这样活的,我们要么活得光明,要么死得骨气,而不是在女人的石榴裙下躲风避雨!”
乔奉之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成全你了,不过,你可没有霍景城那般厉害的身手,难不成还指望自己也能像他一样逃出生天?”
说罢,乔奉之手势一下,侍卫们就全体朝杜琰扑了上来!
刹那间,殿中又是一副人间地狱!
铁器铿鸣,火花闪溅,血流如注,惨叫连天,摆设粉碎......
疯了,那些男人们都疯了,他们一定是全都疯了。
姚暮染慢慢蹲在地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麻木,呆滞,没有过大的情绪起伏,像是傻了,只有一双无神的美眸还睁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战场。
那些男人们张牙舞爪,舞刀弄枪,就那样冲啊,打啊,杀啊,像是谁都不怕死,谁的命都是捡来的一样。
双耳被自己捂住,万物声渺,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动静一样,可那一幕幕凌乱的惨象却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她看到,杜琰满面肃寒在拼命厮杀,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染在了他的俊脸上。
她看到,乔奉之悠然矗立在一边观战,他的俊脸那样淡漠沉定,仿佛不像是在看一场血战厮杀,而是在看几个小孩子玩耍。
她看到,那些侍卫死上一批,又涌进来一批,踏过同伴的尸体,对死亡前仆后继。
她就这样捂着双耳呆呆地看啊,看啊,也不知看了多久。
直到,她看到杜琰的腰上中了一刀,她的心重重颤了一下,但她无能为力,始终都无能为力,只能让双眼落下没用的眼泪,什么也救不了的眼泪,还误人子弟的眼泪。
最后,他看到杜琰被一刀刺穿了胸膛,他口吐鲜血,后退几步,单膝跪在了地上,试了几试,都没能再站起来。很快,侍卫们就将他围在了中间,却没有胡乱下刀。
一切终于又静止了,这场厮杀终于又结束了。
乔奉之分开侍卫们走了进去,慢慢拔出了逐霜剑指向他。
姚暮染放下双手,一切又清晰了,她慢慢起身向那包围圈走去,最后伸手拨开两个侍卫,走进里面去瘫坐在杜琰的身侧,抱住了他的手臂。
她泪流满面,轻声道:“杜琰,谢谢你,对不起。”
杜琰脸色煞白,唇边鲜红,满身冒血,已是伤重无治了。他转头看着她笑了笑,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问道:“说,下辈子做我的女人吗?”
姚暮染向他认真摇头:“不,我没有下辈子,我下辈子不做人了,做人太痛苦。”
一句话,杜琰也落了泪,什么也不说了,只是搂紧她,却对着乔奉之道:“乔奉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听好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乔奉之手持逐霜剑在他对面定定站着,道:“说吧,什么秘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