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砚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堂哥,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个从小和自己一块长大的堂哥会对什么事情上心过,似乎一直都是风淡云轻,几个念头在脑子里一过才探问道:“你要这个干嘛。”
我要自救....李密沉声道:“我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去,我想知道案发经过,这样哪怕是死咱们也能死的明白。不然我不甘心。”
直接说破案,这个堂弟大概会觉得他脑袋瓦特了,所以李密换了个说法。
毕竟原本的李密就是沉默且倔强的性格。
李心砚沉吟一下,道:“我反复调看过卷宗,事情的经过基本记了个七七八八,我说给你听.....”
这些天来为李家奔走,案子烫手,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出手帮助,求助无门的无奈之下,李心砚转换思路,试图从追回税银这方面破局。
靠着李家原本的人脉和书院的关系,加上银子的打点,李心砚打点好了开封府的吏员,为他抄录卷宗。
奈何他只是个一门心思扑在知识海洋的学子,毫无刑案判断、侦查等经验,无奈放弃。
李密抬手打断,“你去写下来给我,口述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案件的所有细节都在文字里,需要斟酌、咀嚼,分出一部分精力去听的话,大脑就无法冷静的思考和分析。
逻辑推理必须得反复研究探索,这是他前身看的某本侦探小说里记录的。
若是以前,李心砚是不会搭理他的,但念着兄弟俩此次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他答应了兄长最后的请求,低声道:“稍等片刻。”
疾步离开。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李密背靠着栅栏坐下,心里忐忑复杂。
他并没有把握翻盘,想破案是欲望,不甘心也是真的。
目前能想到的自救方法只有这一条,总得试一试,垂死挣扎一下。
现代刑侦手段中,犯罪现场调查、监控、尸检是三大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税银失踪案无人死亡,古代也没监控,而他深陷牢狱,以上三个要素都没条件去接触。
好在卷宗一定程度上能还原犯罪现场。
一边回忆着现代刑侦手段,一边强迫自己摒除所有负面情绪,只有冷静的大脑,才能拥有清晰的思路,完成严谨的推理。
“是死是活,就看接下来了....”他喃喃道。
一炷香的时间渐渐过去,李心砚匆匆返回,将几张墨迹未干的宣纸交给他。
“时间到了,我得走了。”李心砚犹豫一下,道:“你自己保重。”
李密没搭话,目光已经被宣纸上的字迹吸引。
时间仓促,纸上的字迹是草书,若非李密主攻历史,特么根本认不出这些鬼画符。
“这充分说明读书还是有用的,若是今天自己不识字.....那只能太监。”李密自嘲道。
税银失踪案的经过是这样的:
【三天前的卯时二刻(早晨六点半),李安炳押运一批税银进京,辰时一刻,行至正南街,车队与江湖堂口霹雳堂成员擦肩而过,少时,车队过桥,忽然掀起了一阵怪风,马匹受惊,冲入街边的河里。
少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河水炸起六丈高,浊浪滔天。
负责押送税银的士卒跃入河中寻找白银,只找回来一千二百十五两白银,其余的白银不翼而飞.....】
除了案发经过,还有开封府搜罗的路人供词、参与押送士卒的供词。
在一连串的供词中,李密注意到,一句用红色朱砂笔勾勒起来的话:霹雳堂善使火药,若非此等盗贼所为,除妖物作祟方有此手段!
“妖物作祟?!”李密瞳孔一缩,心沉入了谷底。
......
开封府,后堂。
经过连续三天的奔波忙碌后,三位税银失踪案的主要负责人齐聚一堂。
开封府尹莫白帝,手里捧着白瓷青花茶盏,茶盖轻轻磕着杯沿,脸色凝重。
这位穿绯袍,绣云雁的正四品官员,轻叹道:“还有两天,圣上命我等在李安炳斩首前追回税银,两位大人,得抓紧时间了。”
莫府尹口中的两位,分别是穿黑色制服,披玄色披风的中年男人,鼻梁高挺,眼眶微陷,瞳孔是浅浅的褐色。
另一位穿黄裙的鹅蛋脸少女,眉目如画,肤如凝脂,顾盼生辉。
她手里握着一根甘蔗,腰间挂着鹿皮小包以及一块八卦风水盘,裙摆下是一双绣云纹的小巧靴子。
一荡一荡。
这两位,是辅助办案的,中年男人叫诸生机,任职于被大宋官员忌惮万分的组织:珈蓝卫。
‘珈蓝卫’这个组织,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也有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等工作。
它不属于六部,也不属于军事系统。
是皇室的情报组织,也是悬在百官头顶的铡刀。
大宋的所有官员都听过一句话:不做黑事,勿虚珈蓝。
而那位黄裙少女是天机阁的人,身份不低,天机阁阁主的弟子。
胸口绣着一朵银色花朵的中年人,瞟了眼脚边铺满的黄裙少女吐的甘蔗渣,皱了皱眉,手掌一旋,气流滚动,将那些甘蔗渣聚在一处。
中年人微微点头,露出了一闪而逝的愉悦。
这才脸色沉重的回复莫府尹:“此案云遮雾笼,甚是古怪,也许我们的方向是错的。”
“诸大人此言从何说起。”莫府尹皱了皱眉,案件剖析到现在,基本锁定是妖物作祟,劫走了税银。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今应该做的是尽快找出线索并且追回税银,莫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莫府尹说。
近年来,国库空虚,各地时常有灾荒,十万两税银相当于一个普通县,一年的税收。
陛下的愤怒也就可以理解了。
老子特么本来就没钱,你还给我掉链子,气死偶咧。
莫府尹兢兢业业的接过这个案子,肩上的担子压的他最近吃不好睡不香。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没有争辩,转而道:“李安炳和霹雳堂那里有什么新的收获?”
莫府尹摇摇头:“李安炳一介武夫,只会一个劲儿的囔囔着冤枉嘴里也崩不出来第二句,他连税银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至于霹雳堂嘛,从堂主到普通成员都一口咬定非他们所为,当天只是应江湖朋友之邀去赴会。”
黄裙少女淡淡道:“我观过他们的‘气’,没有人说谎。”
诸生机和莫白帝点了点头,没继续谈论此人。
身为案犯,李安炳和霹雳堂的堂主首当其冲的接受调查、拷问,人际交往和财政状况等等,都被摸了一遍。再配合天机阁的天眼,眼下已经排除嫌疑。
当然,税银丢失,李安炳渎职,死罪难逃。
中年男人和莫白帝脸色严肃,心情沉重。
只有压力最轻的黄裙少女,没心没肺的啃着甘蔗。
这时,脚步声传来,一位衙役匆匆进来,右手握着一根小巧的竹筒,左手拎着一只牛油纸袋,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大肉包。
衙役先将竹筒递过去。
黄裙少女没接,如含星子的明眸,瞄了眼大肉包。
衙役识趣的换了个顺序,黄裙少女喜滋滋的啃起大肉包,这才接过竹筒,抽出一张纸条,展开阅读:
“我的人说,沿途二十里,没有在河内找到任何气机,岸边也没有痕迹。”
“啪!”
压抑的气氛终于炸了,莫府尹怒拍桌子,气的脸色铁青:“十万两雪花银,能带到哪里去?它总得上岸,总得上岸。这都三天了,连对方的一丝踪迹都没找到。”
“可恶,还真的会是哪方妖孽截取我大宋税银不成,本官定叫它形神俱灭!”
税银追不回来,他得背锅,皇上可不会管他委不委屈,屁股坐了这个位置,就得背锅。
官场就是这样,辛辛苦苦爬上来,掉下去却很容易。
中年人诸生机吐出一口气,重新续上刚才的话题:“会不会是我们调查的方向错了,可能真的不是霹雳堂所为。”
莫府尹看向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恼火:“不是霹雳堂,那爆炸怎么来?这霹雳堂的手段可就是玩火药,再说银子入河,怎么就凭空消失,怎么会炸起数丈高的水浪,将两岸震裂,诸大人,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是妖物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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