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可爱的女儿没有出来喊他爹爹,妻子又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身上还带着刺眼的伤,鲜红的血透过纱布,映入眼帘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身体僵硬的半天都动不了。
婢女小心翼翼地全部忙完之后,起身泪眼朦胧地对慕容云海道:“大公子,方才大夫来为夫人诊治过,伤口也已经包扎好,此刻夫人已经睡着了,您不要太担心了。”
说话的正是柳玉儿的贴身侍婢菊香,她自小跟着柳玉儿,两人感情很是深厚,此刻见柳玉儿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自是心疼又害怕。
直到听见菊香的声音,慕容云海当机的大脑才开始运转了起来。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机械着一步步走到床边,伸手温柔地抚上柳玉儿惨白的俏脸,来回摩挲着。
“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何事?”慕容云海忍着内心的翻腾,声音低沉的问道。
“大公子,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夫人和小姐在房间休息,奴婢在门外守着。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再被人叫醒的时候,夫人就已经受伤晕了过去,小姐也不见了。”菊香听到问话,马上把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夫人的伤大夫怎么说的?”慕容云海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想来方才菊香应该是被打昏了,便问起柳玉儿的伤势。
“这。。。”菊香犹豫着要怎么告诉他。
慕容云海抬头,目光沉沉的盯着她,“说!”
菊香接触到他的眼神,吓得猛然跪倒在地上,“是,大公子!大夫他,他说夫人手臂上的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只是夫人的头部似乎遭受过重创,才会导致晕厥。”
慕容云海仔细听完,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皱眉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大夫说夫人头部受伤过重,很有可能导致失忆,也或许以后会出现痴呆之症。”菊香颤抖着终于把话说完。
慕容云海虽然表面还能尽力维持平静,但是内心早已翻江倒海。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妻子,又想到生死不知的女儿,他的心仿佛在滴血,只觉得胸口疼痛的无以复加!
幸福的三口之家转瞬即逝,全部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慕容云海紧紧地抓着柳玉儿没有受伤的那只的手,力气大的指尖都已经泛白,浑身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毁天灭地!他想要毁天灭地!让所有人都尝尝他此刻所受的痛苦和煎熬!若是菊香此刻抬头看一下慕容云海的话,就会发现他已经发红的眼睛里,满是可怕的狰狞之色!
但是注定没有人会看到这一幕,菊香在慕容云海释放的暴怒威压中,已经是浑身冷汗,难以承受的匍匐在地,根本不敢抬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云海才对菊香道:“起来吧!好好在这里照看夫人!”
菊香本能的应道:“是!”随后手撑着地板准备站起身,哪知道‘扑通’一声又跌了回去。许是时间太久,她只觉得浑身酸软,缓了片刻后才强撑着站了起来。站稳后菊香这才看向一旁的慕容云海,此刻他早已恢复如常,神色自若,脸上再也不见任何疯狂之色。只是若细细看去的话,依然能发现他眼底蕴含的风暴。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向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竟然也会有这么可怕的一面!方才她真是吓得仿佛就要窒息了!
慕容云海交代好了菊香,就转身朝外走去,步履还微微有些踉跄。他努力的压抑着胸口即将喷发出来的怒火,想到自己的女儿,稳了稳身形便快步去往慕容无敌的院落。
书房里还亮着灯,看到慕容云海去而复返,端坐在桌前的慕容无敌没有一点吃惊,似乎早已经料到,就是在等他过来一样。
慕容云海一见父亲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走到桌前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父亲,音儿呢?!”
“你该知道的。”慕容无敌淡淡道。
“你杀了她!”慕容云海瞳孔一缩。
“若是我已经派人杀了她,你准备怎么做?”慕容无敌见儿子的神色紧绷,眼睛一眯,食指不自觉敲着桌子问道。
慕容云海没有回答,也不想开口回答。他准备怎么做?女儿若因慕容家而死,那他就带着慕容家一起同归于尽,让他们都下去为自己的女儿作伴!也省的无辜年幼的她,在黄泉路上太过孤单。
慕容无敌没有听到儿子的回话,不由抬头看向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上此刻满是疯狂阴郁之色,心中顿时一惊!
这个儿子向来都是温和有礼谦逊懂事的,难道他那个废物女儿当真对他影响如此之大吗?!真是没用!心里想着,眼里不免一丝失望闪过。
“父亲,音儿呢?”慕容云海又一字一句的问了一遍。
“我已经派人把她送走了。本来为了永绝后患,是准备要处置了她,但是我毕竟是她的嫡亲祖父,终究是不忍心就此要了她的性命。”慕容无敌看着面前努力压制愤怒的儿子,没有继续逼他回答刚才的假设,说出了事实。
慕容云海听后,眼中猛的迸发出一抹骇人的亮光,整个人也仿佛枯木逢春生机乍现,随即盯着他父亲道:“音儿还活着?!她在哪儿?”
“我已经派人把她送走,从此以后,她与我慕容家便再也没有半点儿干系,族谱上也不会再出现慕容音这三个字。你只需要知道她还活着,日后也不要想着再见她,这是我饶她性命的最后条件!”慕容无敌见他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不由提醒道。
“父亲!”慕容云海大声叫道。
“够了!我这样做不正如你方才所说的吗?让她彻底脱离慕容家,族谱除名,怎么你现在又是这幅模样!”慕容无敌显然也失去了耐心,大声吼道。
慕容云海不说话了,这确实是他之前的提议,为了保住女儿的性命和日后的安宁,他只想到了这个办法。
“可是父亲,为何不让我再见音儿?!我适才确实说过要她脱离慕容家,但是,我要的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离开,而不是只丢她一人在外!”
“我说过,慕容家早晚都要交到你的手上,这种脱离慕容家的想法,我以后都不想再听到!若你不听为父的劝诫,执意任性妄为,我不可能阻止你一世。只是你女儿,我却也不能保证她还能活多久!”慕容无敌已经做出了让步,儿子却还不知感恩,让他很是恼怒!
慕容云海当然能听出他父亲言语间的威胁之意,“父亲,音儿如今才一岁而已,什么都不懂,更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让她一人流落在外,我怎么能放心?!”
“我已经派人把她托付给可靠的人家,在那里她不会有任何危险,只要你不去寻她,那么她便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慕容无敌看到儿子没有继续顶撞,也缓声道。
“可是音儿没有任何修炼天赋,日后没有家族的庇护,就算长大了也会受人欺凌。父亲,我可以不再见音儿,只求您让我派两个人跟着她,也好护她周全!”慕容云海想要用缓兵之计,先拖一段日子,日后再做打算。
都说知子莫若父,慕容无敌又岂能不知自己儿子在想些什么,便强硬道:
“不行,我们慕容家已经没有了这个嫡女,更不可能再派家中的护卫前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了慕容家的未来,必须趁此机会斩断一切干系,以免日后徒惹祸患!”
没给慕容云海反驳的机会,缓声又继续道:“不过你放心,她虽然命克慕容家,但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我的嫡亲孙女,就算在外面也不会受人欺负。她如今所在的地方人丁稀少,民风淳朴,就算不能修炼,也会平安顺遂的长大。”
听到父亲如此说,慕容云海心中稍稍有些放心,只是一想到女儿小小年纪便要受此等苦楚,心中又是一阵钝痛!
两人在房间沉默了许久,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在慕容无敌看来,他这次的决定已经足够仁慈,日后儿子若继承了家主之位,必能明白他现在的良苦用心。
慕容云海深知父亲的脾气和手段,今日落得这种境况,他也只能暂时做出妥协,否则一味的硬抗,只怕会连累到女儿的性命。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敢再冒险!
想到这里,心中已经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神色也已经恢复如常,不似方才的狠绝疯狂,便抬眼看着慕容无敌道:
“既然父亲已经安排妥当,那我可以答应您,以后都不再与音儿相见,更不会去寻她。但是您也别忘了,要保证她这一生都能好好的活着,不受任何人的欺凌!”
“这是自然,她既然已经对慕容家没有威胁,我又何苦去为难她。就让她如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对她和慕容家都好。”慕容无敌看到儿子把他的话都听进去了,并且愿意按照他说的去做,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慕容云海知道父亲一向说到做到,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再出尔反尔。心口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总算挪开了些,什么都不如女儿的安危重要,他此刻只要知道音儿仍旧好好的活着,便够了!“云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日后慕容家的担子还是要你靠你来挑,为父知道你现在一时难以缓解过来。这段时间府里事情不多,你可以带着玉儿去别庄小住些日子。”慕容无敌继续劝解道。
“今日玉儿受伤颇重,大夫说脑部受到创伤,恐会有失忆之险。”听到父亲提到玉儿,慕容云海想到妻子现在那副憔悴的模样,又是心中一痛,无力的回道。
“我知道,刚已经有人来回禀过了。今日玉儿受伤乃是意外,阴差阳错才伤到她的头部,现如今这样的情况,她若是真的失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慕容无敌自然是知道柳玉儿已经受伤的事,杜青已经详细地跟他说过了。
他说的这些,慕容云海又何尝没有想过,但是仍然免不了对父亲心生怨怼,因着慕容家的荣耀,他的妻子和女儿接连遭罪。若非父亲下手太快,让他毫无防备,现在又怎会这般被动?!
“是,那我先回去看顾玉儿,顺便收拾一下东西,若无意外,明日我们便搬去别庄去住。”慕容云海神色平静道。
“好,你回去吧。这段时间好好照顾玉儿,其他事情就先不要操心了。”看着儿子面上并无异色,心内稍宽,难得的体贴道。
慕容云海没有继续说话,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慕容无敌在房间静默无声。保持着一个姿势不知坐了多久,腿都有些麻木了,才发出一声长叹,起身回房休息去了。
回去的路上,慕容云海的步伐明显比之前轻快稳健了许多,知道女儿尚在人间,他暴戾的情绪消减了不少。如今父亲那边为了防止自己去找音儿,必定是派人盯的极紧。
索性女儿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他不如就先按兵不动,带妻子出府去安心调养一段时间。如此也好让父亲放下警惕,他日后再做别的打算,行事将会更加方便。
回到房间,柳玉儿还在昏睡,菊香跪坐在床前伺候着,见到慕容云海回来,立即站起身道:“大公子,您回来了。”
“嗯,夫人有醒来过吗?”
“回大公子,夫人自您走后便一直睡着,奴婢一刻也不曾离开,未见她醒来过。”菊香赶紧答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慕容云海听了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是意料之中,却又免不了想多问一句。挥了挥手让菊香先下去,自己则上前一步坐到床边。
看着妻子微白的俏脸,心微微抽痛,“玉儿,对不起,都是为夫无用,没能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女儿。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你们的机会!”
慕容云海自言自语着,俊脸上也不自觉滑下两行清泪。若是柳玉儿此刻睁眼,看到他夫君这无措又满含坚毅的神情,必定要心疼坏了,但是她注定是看不到了。
在床边坐着沉思了许久,慕容云海才和衣躺在柳玉儿身边,这一晚上他真的是身心具疲,没一会儿功夫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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