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情已久

    
    一个星期前，霍庭深的上门到访，让姜瑶原本充满希冀的心，再一次跌落到谷底。
    她在打电话向魏武确认霍庭深所言，到底有没有可靠的依据时，在听到魏武躲躲闪闪的回避着，便知道霍庭深是有备而来的，他把现状调查的很清楚。
    也就是说现在自己想要解除跟陈震之间的结婚证，就必须要靠着霍庭深。
    不仅如此，自己在等的那个人，他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少年？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有办法确定，以至于她连着一个星期以来心情沉闷，食欲也大减，她每天把自己封闭在家中。
    没有去追问魏武任何有关于许澈的事情，更没有关心在混乱当天只出现了短短一段时间的林清。她有几次倒想联系许洁，联系许奶奶，可最终她又放弃了。
    或许她是在等，等许澈亲自出现让她死心，又或者说她在等一个奇迹。
    “瑶瑶，快点起床，你看谁来了？小澈来了！”姜母敲了敲姜瑶的房门，激动的早已经没有了主意。
    她看着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打不起精神来的姜瑶。像当初催着姜瑶和姜成兄弟二人去上学时，为他们忙碌地准备衣服准备早餐一样。
    她从一旁拿起姜瑶的衣服，突然想起来人是许澈，是姜瑶的丈夫，不管姜瑶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见他，都是无比开怀的时刻…
    “许澈？”姜瑶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她在看到姜母激动的神色后，也有过一瞬间的激动和期盼，但很快又被现实所打垮。
    “是呀，还有魏武和陈浩都坐在客厅里。”姜母激动的点着头，看到姜瑶轻扶着床面坐起身，便伸手去搀扶着她。
    天知道这个时候的姜瑶，她的心情有多沉重。她想象过无数次跟许澈再次见面时的场景，可唯独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她以为许澈会亲自冲到自己的面前，告诉自己他回来了，可是并不是这样的。他跟魏武和陈浩他们一样，像客人一样在客厅里等着，选择让母亲过来带自己出去？
    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们之间竟然会这么客套？
    而这个时候等在客厅里的许澈，他看上去神采飞扬，可他的内心却早已经按捺不住激动。他不知道他的小姐姐此时会穿着什么衣服，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甚至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跟她互动，会不会因为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的出现，而有任何的反常？
    他现在只能装出一脸的无所谓，他已经决定让姜瑶对他失望，要让身边的所有人都对他失望。因为他最后是注定要让所有人都失望的。
    “小澈…”姜瑶的声音有些虚无飘渺，她就站在卧室门口，还没有靠近，便轻轻地喊了一声。
    坐在客厅里沙发上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青春有活力，可是笼罩在他周身，淡淡的疏离，让姜瑶觉得有些陌生，陌生的有些可怕。
    她甚至没有勇气再继续往前踏出一步，就这样跟他对视，等待着他的开口。
    “瑶瑶，好久不见。”许澈站起身，他单手插在口袋里，对着她微笑。像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见面一样。
    姜瑶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她用了浑身的力气，才缓缓地走向许澈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她本以为她会落泪，可是她没有，她甚至十分清醒的在等着许澈要对她说出的那番话。
    如果霍庭深所说的没错，那这一次许澈来，既是跟她久别重逢，也是跟他们之间的婚姻，进行告别…
    姜母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在经历了这么多坎坷之后的首次见面，竟如此的风平浪静。她走到姜瑶的身旁，依旧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她这才想起许澈在进门之后称呼她为阿姨…
    “小澈，你才刚刚回来，你们两个一定有不少的话要说，那小武、小浩，我们…”姜母轻笑着来缓解现在的尴尬。
    她虽然在一个星期前听到了姜瑶和霍庭深的对话，可是她根本不相信那个男人的鬼话连篇，许澈怎么可能移情别恋？姜瑶为他怀孕、为他颠沛流离这么久的时间，他会移情别恋？
    “阿姨不用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前往海城。”许澈摇了摇头，依旧是面带礼貌的微笑，对着姜母说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们没有办法接受，但这是我思考很久，郑重作出的选择。”
    许澈又将目光看在姜瑶身上，她惨白的脸色，原本诱人的红唇，此时也没有了血色，她一定很害怕吧。
    “我在回来之后又有了一个新身份，法律上我还是单身未婚，而在法律上，你的配偶是陈震。这段时间李妍陪在我身边，可能是日久生情，也有可能是我比较渣，我喜欢上她了，我想要给她一个家…”
    姜瑶抬眸直直的看在许澈的身上，她没有放过许澈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眉眼之处很是轻松，也没有任何的躲闪。眼神之中更多的是愧疚…
    可是她不想要来自许澈的愧疚啊。
    “小澈…”魏武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胳膊，于心不忍的看了看面前没有血色的那张脸。
    姜瑶怀着孩子，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怎么还能承受住这么大的打击？他们两个当初那么相爱，许澈怎么变得这么残忍，哪怕在之后他委婉地告诉姜瑶也好。
    “小澈，你这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姜母在听到许澈的确定之后，愤愤的站起身，她无法理解年轻人之间爱恨情仇的转变。可是她的女儿怀着他许澈的孩子，为他做了那么多，难道就换来一句他爱上了别人？
    “阿姨，您要打要骂我认了，这件事是我办的不对。我跟姜瑶之间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已经回不到当初了，就算我瞒着她继续跟她生活在一起，受折磨的还是她。”
    许澈也站起身，目光一直看在愤怒的姜母身上，根本没有在去看姜瑶一眼，他怕再跟她目光对视的时候，会忍不住去抱住她…
    “继续跟她在一起生活是折磨她？到底是在折磨她，还是在折磨你自己？”姜母难受着捂着胸口，她说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卧床那么久，她为了带你回来，又在南市待了那么久，这哪件事情没有折磨她？”
    “阿姨，瑶瑶的这一辈子还有很长的人生。我不想欺骗她，我跟她之间已经没有了爱情，用肚子里的孩子来把我们两个人绑在一起，这是对双方的不负责任。”
    许澈眼睛的余光看到靠在沙发上的姜瑶，他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的小姐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就像当初他疯狂的追求她，她也能够露出无动于衷的表情一样。在这个时候他的小姐姐，依旧没有掉链子，她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来她的真实情绪。
    可他越是看到姜瑶这样理智，越是心疼的很，他甚至没有办法再继续跟姜母解释下去，他怕说的越多就会越引起怀疑。
    “瑶瑶，我希望你能够从我带给你的阴影中尽快走出来，肚子里的孩子是留下还是去流产，我都尊重你的选择。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们郑重的道歉。”
    许澈说完便重重地鞠了一躬，最后他又以最快的速度从姜家离开。而跟在他身后的陈浩和魏武，被甩出去老远。
    他迎着风，眼泪就这样滑落。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在听到后面跟过来的陈浩和魏武的脚步声时，快速的擦拭眼底的泪水，再一次云淡风轻的说道：“把压在心里这么久，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这心情可真舒坦。”
    “许澈你可真够渣的。”陈浩没有办法理解许澈作出的选择，他骂了一句之后，便消失在滨城的街头。
    而至于魏武，他也一脸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
    许澈的这个决定，让所有的人心里都觉得憋屈，都觉得意难平。
    不管是许家人亦或者是姜家人，还是他们的这些朋友们也好，都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为了幸福的生活做着努力，他们之间所经历的那些坎坷，原本应该是他们爱情里最真挚的收获。
    可是现在这些坎坷，却成了他们爱情里的绊脚石，让他们因为这场坎坷而分开。
    …
    “许澈他真是个王八蛋。”
    陆文静站在姜瑶面前，急得直抹泪水，当她从陈浩嘴里听说今天所发生了这些之后，气的恨不得直接冲到许澈面前。
    谁知道她在来的路上，又碰到了拎着箱子过来的魏武，那箱子里装着沉甸甸的全是现金。
    难道许澈以为他用这些现金，就可以弥补他对姜瑶和姜家人造成的伤害吗？
    “瑶瑶，这些钱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你不想，要妈妈这就拿着给他们还回去，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养活一个孩子也不成问题。”姜母早已经被气的失去了理智，她当然舍不得让她的女儿去打胎。她虽然对许澈的所作所为可气，但是她绝对不会因为这份恼怒，就让自己的女儿去伤害她自己的身体。
    “妈，小静，这笔钱我们就留下吧。还有幸福里的那套房子，房本也在这里。等我月份大一点之后我们就搬过去，这里毕竟太拥挤了。”
    姜瑶从许澈离开之后，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坐在沙发上。魏武送钱和房本过来的时候，她的面目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也有可能是她的心里还在盼望着，祈祷着。也许许澈是有苦衷的，盼望着哪一天他会把所有的一切都解决完，再一次回到她的身边。
    …
    “阿澈，你还好吗？”
    李妍当然知道，现在的自己对于许澈来说可有可无，他不需要当着自己的面演戏。
    他从滨城回来之后，就把他自己关在房间里，到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传来，她这才敲着敲房门。
    “我死不了。”
    房门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打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这个男人，满身的酒气，他眼睛里的猩红和肿胀，让他看上去格外的颓废。
    “他们上门来，你用什么借口把他们打发走的？”许澈径直的走到冰箱里，再一次拿出一瓶啤酒，大口地灌进肚子里后懒散的靠在沙发上。
    他不想挨个的去跟亲人们解释，也不想看到亲人们眼底的担忧和劝告，更不想看到奶奶眼底的失落和失望。
    他承认她很自私，他是笃定了姜瑶不会伤害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让她做出选择。
    “我就说你在睡觉，他们知道你是在避着他们也就没有多问。”李妍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半蹲下身子趴到他的面前：“你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撒谎去骗姜瑶和你的亲人们？”
    “你知道什么？”许澈轻哼一声。
    “你现在已经回到了海城，你可以很好地保护姜瑶，怎么还要害怕霍庭深。只要你把事情告诉所有人，他们一定会很好地保护姜瑶”
    许澈自闭的这一整天，李妍也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情。
    尽管她答应陪着许澈演好这场戏，可她依旧是想不清楚，明明她可以放开手去拥抱姜瑶，为什么还要狠下心来去伤害她？
    “我拿什么去保护姜瑶？你知道霍庭深现在拥有什么吗？北城的金碧辉煌，海城的奢靡，陈震的南市能在顷刻间倾塌，霍霆深起了什么作用，你知道吗？”
    许澈再将这一切呐喊出来后，他的心情仿佛也舒缓了不少。不过看着李妍脸上错愕和心疼的表情，许澈反倒有些不忍心。
    “你能答应陪着我演这场戏，我很感谢你。书房里的那些现金，你抽空拿去存了吧，给你自己置办一套房产，等从这里离开之后，好好的活你自己的人生。以后记住，不要再为了一个男人轻易的作贱你自己”
    许澈说完便拿着啤酒，晃晃悠悠的再一次回到属于他的卧室。
    而保持那个姿势蹲在地上的李妍，却早已经泪流满面。原来许澈也知道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作践她自己，他也知道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
    不过可以庆幸的是，许澈在跟自己对话的时候，再也不是当初的嫌弃，他会跟自己说一声感谢，他也会为了自己做打算…
    …
    烦闷令人无法呼吸的夏天，终于过去了，秋天已经来临，在一早一晚的时候，站在窗户旁边，需要披上一个外套。
    而姜瑶也早已经学会了，如何照顾好自己，她现在还需要照顾另外一个小生命，所以她不能让她的身体有任何的闪失。
    “你来了？”姜瑶在听到敲门声后，转身看向卧室的门。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霍庭深也来过家里好几次。起初姜瑶都是特意换好衣服，在客厅里跟他聊。
    到现在她，似乎也已经看开，不再抗拒霍庭深的靠近。她甚至接受霍庭深的帮助，成功的将和陈震之间的婚姻关系解除。
    “事情已经解决了，放宽心吧，以后陈震再也不会入镜。”霍庭深缓缓走到了姜瑶的身旁，看着她的侧脸一时入了迷。
    “真的吗？”姜瑶缓缓抬头，反复的确认着：“即便是通过警方拦下他的出入境申请，还有私人飞机呀”
    “不用担心，他再也没有机会入镜了。”霍庭深依旧是一脸的坚定。
    姜瑶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不清楚霍庭深用了什么样的办法，甚至也不想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至于霍庭深，为什么不想让陈震入境？姜瑶想她大概也都明白了。
    他霍庭深一直以来都这么聪明，会算计。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永远的拦下了陈震入境的可能，但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他的未雨绸缪。
    虽然不知道当初他是如何跟陈震连起手来的，但北城的金碧辉煌，是如何消失的，跟他们两个人也脱不了关系。
    “你听说了吗？许澈和李妍在一个星期之后要办婚礼。在海城最大的酒店里…”姜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之中没有任何的星光，只有空洞。
    她的婚礼呢，是被他们这些人亲手毁灭的，如果不是陈震，如果不是李文哲、顾寒，如果不是他霍庭深。那她现在会跟许澈坐在摇椅上，亲密的跟肚子里的孩子进行交流。
    可是现在呢，她的许澈要娶别的女人，而她无比的厌烦眼前的男人，却不得不跟他在这里装作好友一般聊天。
    霍庭深当然知道许澈的婚礼是什么时候，会用什么样的仪式会在海城造成多大的轰动？
    他只是想让姜瑶彻底的死心，只要等她死心之后，许澈和李妍也就没有必要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到时候只要安排他们去度个蜜月，那他们就可以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霍庭深，你有想过跟我结婚吗？”
    “想，我做梦都在想。”霍庭深没有丝毫的犹豫，目光真诚的看着姜瑶，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可是我给不了你爱情，因为我的爱情早已经死了”
    “没关系，只要你肯让我陪在你身边”
    霍庭深激动地将双手轻轻的放在姜瑶的肩膀上，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哪怕没有爱情。
    “好，那在许澈的婚礼当天，我们一起去参加他的婚礼吧，到时候还需要你挽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