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梅河

77-78

    
    七十七
    凤阳路由于开店的大多数是女人,而逛街的也大多数是女人,所以人称女人街。金鑫布店也早已改成金鑫丝绸。夏天以经营真丝服装为主。
    他们一般早上八点钟开门。但今天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们议论纷纷,曹静死了。那个凄苦的,经常来问她姐要钱的孤独的女人,终于死去了。这件事迅速在凤阳路女人街传播。而和曹睿认识的,比较好的邻居们,便都过来询问、也都安慰曹睿。
    在胡同卖帽子的刘玉玲、宋玉、金鑫丝绸的刘燕、还有东边胡同卖帽子的林嫂,这时便围在小脚丫店门口,一边询问,一边安慰。
    刘玉玲说:“她什么时候走的?”这里的人们,对于死去的人,一般称为老了或走了。
    曹睿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她很长时间没有来了,我打电话问我妈妈,我妈妈说,近段时间也没见她。我就怀疑,她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就和刘磊开车去她家,但她家大门从里边锁着,也进不去。敲门,里面也没有动静。我们急了,刘磊便爬墙进去。屋门的开销也从里边插着,屋门也取不开。刘磊打开窗户,从窗户爬进去,这才知道,她躺在床上死去了。”
    说到这里,曹睿便开始哭泣。林嫂说:“别哭了,人已经走了,这或许就是她的命。”
    曹睿说:“她太年轻了呀,还不到四十岁。生前无人管,死了也无人知道。”
    “唉!”人们也都叹息,有的也留下眼泪。
    刘玉玲说:“唉!她就是一个受苦的命,一生孤零零的。”
    渐渐的,人们就散了。
    刘燕回到店内,张伟和王晓正在议论此事,刘燕说:“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几个人便不再说话,各忙各的。
    张伟的老公沈玉林走了进来。他已知晓曹静死了。曹静之死,对他是个震撼。
    沈玉林患有抑郁症和强迫症,每天都要吃药,晚上失眠,睡觉前还要吃药。
    他走上三楼办公室,坐在办公室里发呆。曹静死了,他想,是因为抑郁症?对于他自己患有抑郁症,他感到这是件丢人的事情。所以,对于他患病,只有张伟知道,其他任何人,连他的父母、兄妹都不知道他患病。
    他患病已经十几年了,吃了十几年的药,病情不但没减轻,而且越来越重。吃药效果不大,他便想其他方法治疗疾病。前几年,在金鑫丝绸店铺的东面,有一家展销气血循环机的店铺。他偶然去做了几次,做完以后,感觉很舒服。那家店铺是免费做的,他们主要是销售气血循环机。因此,他经常去做,每次做完,他感觉都很舒服。
    他做了有两个月,经不住销售员的劝告,终于买了一台,花了两千八百元钱。但这种气血循环机,对于治疗抑郁症,是治标不治本。只是当时做完感觉舒服一些,并不能治疗疾病。但是也有很多老头、老太太买了这种机器。
    气血循环机是上海生产的,于是,沈玉林便想到上海考察这种气血循环机。正好,张伟到上海进服装,他便跟张伟一起去上海。二人考察了几天,终于选定了银雕这种气血循环机。他们花了三万多元进了十几台这种机器。
    然后,在临河市开了一家门店,免费试做气血循环机,经过几个月的试做,终于卖出了七、八台。后来,税务上的人让其交税,沈玉林便关了这家门店。剩下的几台机器,转给了一家门诊所。不但没挣钱,反而赔了很多钱。为这事,张伟埋怨了他好长时间,甚至过了几年,张伟还有时提起这件事。
    张伟说他是两面人,因为,这种病,在外面可能好好的,但一回家,病情就厉害,有时连做饭都不能做。
    他经常买好菜,回到家,却不能做饭,一对儿女有时饿得哭。张伟在店里忙了一天,回到家,看见他没有做饭,却躺在床上。张伟很生气,只有简单做点饭给两个孩子吃,自己也吃一点。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便雇了一个钟点工,是王晓给介绍的。每天下午给打扫一下卫生,做一顿饭,每月给她六百元钱。后来,张伟见她干得很好,工资又涨到捌佰元。
    沈玉林最高兴的是,每天中午吃过午饭,到银行去存钱,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他一张张点好钱,然后去银行存钱,有时再换点零钱。有几年的时间,店里的事他是不管的。
    没雇钟点工之前,他的工作主要就是做饭。早上起来到店里去,等张伟去了,十点钟的时候,他便到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那时,儿子上小学五年级,女儿上小学三年级,两个孩子中午都要回家吃饭。他做好午饭,喝点小酒,吃完饭便到店里去,然后去银行存款。回来后,就开始打牌。就在店铺门前的人行道上,几家店铺的老板,每天下午都要打牌。下午,等张伟回家吃完饭,睡过午觉,来到店里的时候,到了下午五点左右,他又到菜市场买菜,回家做晚饭。他主要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从家到店,再从店回家。晚上便出去打牌下棋。
    然而,虽然他每天都吃黛力新,但病情并不见好转。张伟的一个在医院上班的干姊妹,介绍他去一家精神病院治疗,开了药,又做电疗。每次都是张伟开车带他去。一做电疗,他便昏睡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总是听见医生在喊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做了多长时间。然而,做了一段时间,病情并不见好转,反而加重了。
    于是,他就不去了。仍旧每天吃黛力新。
    张伟到省城进货的时候,便和他一起去省城的一家精神病院,然而,看完病,拿了药,到了招待所,张伟看了那些药的说明书,便惊吓地说:“这些药不能吃,副作用太厉害。”于是,他便不吃了,白花了钱。这样去省城看过两三次,都是拿了药没吃,就没有再去省城看病。
    然而,沈玉林意志很坚强,一直没有放弃对疾病的治疗。有一年,他看电视,说是拍手疗法,能治很多疾病。他便每天拍手,看着电脑拍手。但有一次,他拍的时间长了,一直拍到晚上十一点钟,当天夜里却失眠了。从此便不再拍手。
    后来,他又找了一个气功师,给他治疗,花了几千元钱,也不管用。这时,他便想到自己练习气功,治疗疾病。他找了一位练气功的,给他送了一件上衣,跟他练了一段时间,然而,效果也不大。张伟信佛,经常到佛堂去,便建议他去打坐,佛堂里有位师傅说,练习打坐,可以治疗抑郁症。他便开始习练打坐,他也到佛堂去学习打坐,还皈依了。他以后几乎天天都打坐。随着他练出真气,他的病情却慢慢好转了。
    近来,新招了一名店员,是四川人,叫周青。她姣好的面容,皮肤白皙。这让沈玉林很着迷,不久,他感觉到自己喜欢上了周青。于是,他总是爱跟周青聊天。每天,他总盼望着周青来上班,渴望见到她,跟她聊天。
    他下楼来到一楼,张伟回家吃午饭去了,店里只有刘燕和王晓,周青上晚班还没有来。店里没有顾客,刘燕和王晓正在谈论曹静之死。最后,刘燕说:“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晓看着沈玉林笑了,玉林也笑了。
    七十八
    玉林走出金鑫丝绸店,来到东面的内衣店。内衣店女老板刘娟跟他打招呼。“玉林,进来。”刘娟长的胖胖的,个子不高。这家内衣店,是刘娟和杨玉合伙开的。她们两人原来都在国棉厂上班,后来,国棉厂垮了,她们俩便摆地摊卖内衣。后来,挣了点钱,两人合伙开了这家内衣店。
    玉林走进内衣店。刘娟笑说:“玉林,我看你们的菊花西装卖疯了,你们一天得提成上万吧?”
    玉林说:“哪有那么多,几百块钱而已。”
    刘娟说:“你真不说实话。那天我给俺对象去拿了一套西装,我看里面人满满的,都在抢购。一身西装两千九百元钱,光那一幅字就值两千多,等于白赚了一身西装。”
    玉林见内衣店里面开了一个门,里面有一个大厅,就说:“这几天没来,你这屋里大变样了?”
    刘娟得意地说:“怎么样,你到大厅里看看。”两人走进大厅。
    玉林说:“这大厅,得有七十多平方吧?”
    刘娟笑说:“七十五平方呢。你看,里面有厨房、餐厅、休息室,这外面是一个大展厅。唉!”刘娟叹口气,说:“四年前,我就想把这里通开。那时候,这房子还属于部队管,我就找管这房子的杨燕,想把这里通开,因为里面这个大厅一直闲着。谁知道王玉伟知道了这事,他找到杨燕,掏出一万元钱,放在杨艳的办公桌上,说:‘刘娟能办到的事,我也能办到,这房子,我也租。’杨燕没要他的钱。后来杨燕跟我把事情经过说了,说这房子不能租了,怕出什么事情。这王玉伟真不是人,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奸诈的很。”
    王玉伟的店就在刘娟的隔壁,他是卖女装的。他的店也能通到那个大厅。
    刘娟又说:“现在,这房子是你姐夫承包的。我今年和俺对象上你姐夫家,找到梅总。我带了一箱郎酒,两条中华烟。我跟梅总说了这事,梅总真好,平易近人,说,他得来看看。后来他来了,看了这房子,说:‘这是承重墙,你们要通开,行,但不能通太宽,最多一米半,门上面要用上梁。还要加点房租。’最后给加了三万元钱。你看,我这一通开,多划算。”
    玉林说:“太划算了,你原来这屋大概只有三十平方吧,这样达到一百平方了。”
    刘娟笑说:“今天晚上,大刘请客,咱不是轮流请客吗,这回该大刘了。你叫张伟也去。”
    玉林说:“行,我跟她说,她可能不去,她一般不参加这种场合。”
    刘娟说:“咱们去看的那个金猴名居,六层的电梯洋房,我昨天又去跟他们的陈总讲价,他给下到六千八一平方了。杨玉马上过来,杨玉也买一套,咱们买的都是四楼,都是一个价。等张伟来了,咱们就一块过去。上次我跟陈总说买一套,这回咱们买三套,问他能给什么价?最好六千六能拿下来。现在,房地产不景气,买房的人少,咱们正好讲价。张伟说,张梅把你们现在住的房子,给你们了。”
    玉林说:“这房子俺姐说是给我们了。”
    刘娟说:“张梅真好,送给你们一套房子。”
    两人正说着,张伟和杨玉同时进来了。杨玉穿了一身套裙,她皮肤白皙,长得俊俏。刘娟又说:“咱们这回,带着卡去,要是能讲下价格,咱们今天就付首付。”
    张伟说:“行,金猴名居,离咱们的店铺只有几百米,以后住起来,上下班也方便。”
    几个人便向金猴名居走去。
    几个人来到售楼处。刘娟说:“陈总在三楼,咱们上三楼。”
    他们到了陈总办公室。陈总是浙江人,金猴名居就是浙江人开发的。陈总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头,平易近人。
    刘娟用普通话说:“陈总,我又来了。”
    陈总见来了几个人,用带着浙江味的普通话,忙说:“请坐、请坐。”刘娟几个人便坐在沙发上。
    刘娟说:“陈总,以前,我买一套,你给按六千八。现在,我把他们三人叫来了,我们都选好了房子,都选的是四楼。我们这回一下买三套,你给按什么价?”
    陈总笑了,说:“刘娟呀,我给你六千八,是按的最低价,不能再少了。我们这六层的电梯洋房,说实话,真不挣钱。”
    刘娟说:“陈总,我把他们都叫来了,一下买三套,你总得给点面子吧?”
    张伟说:“是呀,陈总,这回我们买三套,你说什么也得给降点价?”
    杨玉说:“陈总,你给降点价,我们今天下午就交首付。”
    陈总说:“那这样吧,再降五百,陆仟柒佰伍,这样总可以了吧?”
    玉林说:“陈总,还要那个五干什么,六千七,我们现在就上财务科付款。”
    陈总说:“好、好,就给你们按六千七,你们去付款吧。”
    “还有,”刘娟说:“那车位也得降点,九万,太贵了。”
    陈总说:“好,八万五,不带还价的。”
    杨玉说:“就八万,陈总,我们现在就去付款。”
    陈总说:“好,八万就八万吧。走,我们一起上财务科,我要给他们说一下。”
    他们到财务科付了首付。财务科的人给他们说了贷款必须要带的材料。
    他们又向陈总告辞。
    几个人出了售楼处,都很高兴。
    特别是张伟和玉林,非常高兴,他们终于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刘娟说:“张伟,今天大刘请客,咱们都去,今晚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杨玉也说:“是呀,张伟,今晚你一定要去,咱们一起好上喝一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