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万负婆的还债生涯

    
    邮件发送成功。
    我送了口气，目光瞄向手腕上的表，那是8哥送的礼物。
    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表盘的画，和我小时候送他的一模一样。权温瑜当时的回答是这样的。
    “因为那是光的开始。”
    为什么那是光的开始？
    我勾了勾唇角，在等待的间隙，想着一定要找恢复了记忆的8哥问个明白。
    ——滴答滴答。
    没多久，脑海中忽然想起了系统自动设置的一板一眼的机械声。
    “恭喜玩家夏皮完成【攻略权温瑜】的主线任务，奖励积分一百万。”
    “您当前的积分为470万，请再接再厉。”
    “系统传送中——”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地，我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我眯着眼睛，等着失重感过去。
    再次睁眼，我已经回到了那个深蓝色的空间之中。
    权温瑜低沉的声音响起：“玩够了？”
    虽然看不见他的人，然而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忽然就放下了心，干脆枕着脑袋任自己在空间中漫无目的地漂浮游荡。
    混沌的空间边际仿佛逐渐凝成了他的模样，锐利又危险。
    “看来我猜对了，我就说为什么我都打了这么多次直球了，主线任务还是没有波动。”我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智美现在怎么样？”
    权温瑜没有回避，“她精神力还在恢复，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回来。”
    我咂摸着“回来”两个字，心想真正心酸的大概是这个。本该是最亲近的星际世界，对于智美这样不能动弹的夸克患者来说，竟然是游戏世界更加有归属感。
    我默了默，“……抱歉啊8哥，我发现得晚了点，要是早点儿知道就好了，你或许不会这么不安。”
    权温瑜语调带笑，他呵了一声，“夏皮皮，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勾唇，凝视着虚无的一点，我总觉得权温瑜可以与我对视，这空间简直就像是他的怀抱一样舒适，令人安心。
    “是啊，我们8哥坚强又厉害，发现一个人莫名其妙消失了算什么，你总会找到真相的。”
    权温瑜沉默了。
    “8哥？怎么不说话？”
    “……你……”权温瑜像是在斟词酌句，发出一个气音之后又很快消失，我被他的反应弄得疑惑不已，“8哥？有什么话你就说啊。”
    权温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慢慢道：“没什么……只是忽然很好奇，如果你是那个失忆的我，如果发现世界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你会怎么样？”
    这话问得很奇怪。8哥怎么会忽然做起了这样的假设？
    不过……也无所谓。
    我认真道，“8哥你忘了，曾经的我什么也没有啊……既然你都想起来在这个世界里让我再见老卢一面了，那么想来你也知道我……想过自杀。”
    权温瑜沉声道：“……抱歉。那时候我……还不喜欢你，我自私自利，想要找一个精神力不错的合适人选……”
    “所以调查了我？”我笑着摇了摇头，“都过去了，说起来也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及时把我拉进了游戏世界，我可能已经不存在了……不过你是怎么这么精准地找到了我的呢？”
    “……夸克病人的资料库发生了严重的泄露事件，我检测到了你，精神力评级S，还未出现病症。”
    没错，我也是夸克病人。
    这件事情权温瑜知道，我并不意外。
    想起那时候的绝望心情，和现在调试好了的自己相比，我甚至于觉得自己已幸福无比。
    “第一个世界还说什么‘自杀的人都是懦夫’什么的，8哥，你还真是会伤害人。”
    “……对不起。”
    我摆摆手，笑眯眯的，“没什么，站在你的角度我也可以理解。智美这么多年也没放弃，而我仅仅是诊断出了这个病就选择了极端的方式，你觉得我懦弱也是可以理解的。”
    权温瑜还是执拗道：“我不该这么说，我没有资格对任何人的人生加以评判。”
    我骤然爆发大笑：“哈哈哈！8哥，你有没有发现你真的变了好多啊？几个世界以前可是你不由分说地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把我拉到这个世界里来的啊，甚至于都没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那个时候的你可是自私又冷血得很呢！”
    出乎意料的，权温瑜低声道：“…如果，我说不单单是为了利用你呢？”
    “……你什么意思？”
    “……智美最脆弱的时候，也想过极端的方式，被我拦下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研发出了检测人的生存欲望的系统，后来被用在了对夸克病人的检测上。”
    我更惊讶了，“难怪我不好的年头才起来就被拉进了世界里……你是说当时你既已经知道了我的打算，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拉进了游戏，既实现了你的目的，又挽救了我的生命？！”
    权温瑜淡声道：“是。……你……生气吗？”
    这个发现又让我对权温瑜多了一层认知……想了想，却也觉得并不违和。
    要不是因为夸克病，或许权温瑜也不会孤独寂寞地独自过了这么多年……所以其实他真的是一个自私冷酷到极点的人么？那样的人真的可能这么轻易地爱上别人么？
    恐怕不会。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不得不令自己冷酷坚硬起来的人而已，而人心又是肉做的。他利用我是真，可是想帮我，也是真。
    我无奈了，“你这样还真是……让人怪你都觉得别扭。”
    “那你怪我吗？”
    我故意逗他，“你猜呢。”
    权温瑜不说话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别啊8哥，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你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会轻易怪你的，别伤心啊。”
    权温瑜默默道：“不是……是智美。”
    ……好吧，那看来还是我自己恋爱脑多想了。
    我闹了个大红脸，态度端正起来，摊摊手道：“那好吧，既然智美没什么事，等我完成任务，我们再见？”
    “……先不慌，智美精神力的检测还没完成。”
    “吉人自有天相，智美这么可爱，不会有事的。”我企图多说话来缓解权温瑜低落的情绪，“说起来你送我的东西都不见了，还真是舍不得，还有那块表的表盘为什么是我小时候的画啊。”
    权温瑜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满道：“你别瞒着我啊，虽然我也很喜欢你别扭的样子，但是喜欢就要说出来啊，我并不总是能猜中你的心思的鸭！”
    “……谁让你小时候那么粘人的？”
    几乎能想象到他耳尖泛上的红色，我笑眯眯地逗他，“所以你就慢慢地喜欢上我啦？8哥，你看起来生人勿近，其实只要付出真心，也很好追嘛~”
    “真心换真心，很公平。”
    我点点头，“是挺公平。”
    孤独的小孩，只要有一点氧气和阳光，还有爱，就会毫不犹豫地死死抓住，坦荡又热烈。
    我无声笑开了。
    权温瑜猝不及防道：“好了，智美回来了。”
    才说完，他的语气忽然就沉重了不少，“……不对，她这次的精神力太过薄弱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平静，我也严肃起来，“什么意思？智美她没事吧？”
    “这次智美的情况不太好，精神力波动幅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高……我没办法和她对话，只能尽快开启下一个世界，找到她才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点点头，“那就开始吧，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