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浑沌

    
    乔霜赖在帐中不走，这让李易很是尴尬，恰好外面喧哗起来，杨信一把掀开帘子闯入，先看见乔霜，呆了一下才问李易：“没听见吗？”
    “怎么了？”李易听他声音慌张，边问边起床披上衣服，将旁边的乔霜直接无视了。
    “卢浩方杀过来了！”
    “啊！”
    李易三下五除二穿戴好出了营帐，提剑上马，指挥部队应敌。
    此时大部分义军将士都已经护送着附近州县的百姓陆续撤往江南，襄阳城附近只剩下李易的亲兵和杨信本部的五万多人，他们预料卢浩方多半会来追击，早已在城内外埋下了几万斤火油。
    李易登上西门中间最高的望楼，他视力远超常人，暗夜之中也能清晰地看到几十里外，正面来的敌军大概有十四五万，主帅卢浩方就在其中，金甲红袍，金盔红缨，四十来岁，气度威严。
    李易命人将卢冲吊起来，挂在旗杆上，下面燃起熊熊火堆。
    “卢浩方！”他凝聚真元大喊，声震十里，敌我双方的士兵全部清清楚楚的听到，“你敢踏入襄阳西门外一箭之地，我就将你的宝贝儿子活活烧了祭旗。”说完朝旁边使个眼色，他的亲兵队长邢诚一甩鞭子，发出一声嘹亮的脆响，卢冲便悲惨的哭嚎起来。
    敌军缓缓减速，卢浩方和他身边的参谋们对着旗杆上的人指指点点；李易下令把火烧旺，让他们更容易确认卢冲的身份。
    “冲儿，是你吗？”
    “是我啊爹！你快救我啊！”
    两军阵前，父子对答。
    “畜生！”卢浩方扬鞭指着大骂起来，“你的事我听说了，自作孽不可活啊！爹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还让我怎么救你？”
    “爹啊！孩儿知错了，孩儿以后改，一定改，啊——”
    卢浩方说完话忽然拈弓搭箭，瞄准亲儿子射过来，一箭穿进卢冲裤裆下的旗杆里，伤是没伤到，却把他给吓晕了。
    这倒把李易和杨信给震了一下，没想到儿子窝囊，老爹却如此硬气。
    卢浩方昏暗中看不分明，以为已将儿子射死，立即下令全军冲锋。骑兵先到，地动山摇，随后投石机、神箭手、云梯、冲车全都攻上来了。
    李易和杨信假装抵挡一阵，便按计划从东门撤离。
    卢浩方没费多少劲就拿下了襄阳，正纳闷呢，忽听一声大震，红光耀天，火焰四起，襄阳城顿时成了一片火海，哀嚎声连绵不断传来，刺激耳膜，部下士卒或被烧死，或者惶急中逃入汉水被淹死，不计其数。
    “草他娘的！”卢浩方被几名亲兵死命救出，头盔掉了，头发烧没了一半，他痛失爱子，又兵威大损，气得三尸神暴跳，下令道：“把后面的人全部调过来，给我追！”
    “可是……大人！”参谋见形势不妙，想要劝阻。
    “没有可是！”卢浩方一声断喝，“今天就是追到天边，也要把李易给我抓住，听到没有？”
    “是。是。”
    李易乘船顺流而下，却还是跑不过卢浩方的铁骑，没出半个时辰就被追到，前方又有一支水军拦路。好在敌人只是前锋到来，兵力有限，但后援不断，李易时间紧迫。
    于是，双方就在郢城以北五十里外的河湾峡谷间展开厮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从水里杀到岸上，从天黑杀到天明，天上下起了暴雨，霹雳狂闪，雷鸣惊心，分不清黑天白夜，山体滑坡，泥沙随河水滚滚而下，冲毁舰船，冲垮了人群。
    真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两军死伤惨重。
    乔霜和地崇站在几里外的山巅上观察，冰冷少女轻哼一声，凝聚起冰凌护盾，就要下去助战，却被地崇劝止。
    “师妹，不要去！师父说过，我们修行之人绝不可对凡人施展法术，否则大损修为。”
    “可师弟危险啊！”
    “不会的。你瞧！”地崇朝李易的方位一指，“地潜师弟根本就没有使用法术，他只是武功比一般人高罢了，是不是？如果真有危险，他肯定能自保。师妹啊，这里风大雨急，咱们还是先到下游等候吧，走啦！”
    “不走！要走你自己走。我要待在这里——等他。”乔霜用一贯盛气凌人的语气对地崇说话，撅着小嘴，不屑一顾。
    “好好好，你不走我当然也留下来陪你。”地崇早就习惯，甚至说很享受乔霜的“训斥”，能陪在她身边，就心满意足。
    于是，两人就这样并立等候着。
    地崇外貌年轻，其实修行半百，早已看惯了尘世风景，山下的血雨腥风、刀光剑影，对他来说只是过眼云烟。
    本来他也自以为看破了一切，将会勇猛精进，直到修行最高峰，然而却不幸遇到了乔霜。
    这个脾气古怪的冰冷少女到底有什么好？我为了她连修行都耽搁了，为什么这么傻？又为什么会对她念念不忘？
    诸如此类的问题，地崇经常问自己，却经常解不出答案。
    这真是印证了师父的那句话——修行大关，唯有一“情”字而已。
    地崇这一会儿观察乔霜，发现她的目光始终锁定李易，那专注担忧的模样，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从没在自己面前展现过。
    地崇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已妒火中烧，却不敢对乔霜发作，依旧讨好着说道：“师妹啊，我看你刚才那招，修为似乎提升了，筑基境？”
    “嗯。”乔霜随便应了一声。
    “怎么突然提升了呢？我记得不久前还是炼气后期。”
    “嗯。”
    “师妹啊，要不……咱们再对练确认一下？”
    “不要，我现在不想练。”
    “那什么时候……”
    “回来啦！回来啦！”乔霜完全将地崇视若无物，她凝视前方，两手握拳，兴奋地叫喊着，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当雨过天晴，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人间的时候，战斗结束了，李易归来了。
    他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从峡谷口奔驰而来，铁甲破败，血染征袍，精神却无比昂扬，战火在他身后燃烧，残旗在他身周飘扬，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是那么的高大雄伟，辉煌灿烂！
    他是那么的美啊——
    冰冷少女乔霜彻底被震撼了，她的心儿扑腾扑腾，她的热血在沸腾，她的身体凝固成雕像，两眼直勾勾拴在李易身上，她的思维融入梦幻，从未领略过的神奇，美丽、痛苦又甜蜜。
    至于旁边的地崇，还在指指点点不停地说着什么，但她一句也没听见。
    恍惚中，她感到一阵恐惧，真实而缥缈——李易是不可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当她清醒过来，回到现实的时候，她深切的意识到，她已经悄然迷失在李易清俊的面容和坚定的眼神里。
    她要发疯。
    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问自己。
    绝不是这几天。
    她回忆，思索着。
    也许……就是上次吧？被还是狗的他击败之后。
    李易让杨信率军先走，自己上山来和乔霜、地崇会合。
    “师弟治军有方，击退强敌。佩服！佩服！”地崇笑着来迎。
    “见笑了。”李易只淡淡说了一句。
    当他接近的时候，乔霜立即沐浴在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血腥杀戮、狂傲不屈、雄浑阳刚的男子汉气概之中，她神思昏昏，周身酥软，有种即将虚脱的感觉。
    “乔师姐，你怎么了？”李易看出来她不对头，想起刚给她炼制过紫纹丹，难道出了副作用？于是急忙询问。
    “我……我没什么。你累了吧？没受伤吧？”
    “呃……”
    乔霜的眼神和语气突然变得如此温柔，让李易和地崇同时一愣。
    其实她心里真正想说的却是：“师弟，你好帅哦！我好喜欢你！”
    这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半空中有个讨厌的声音响起：“李易，可找到你了！”
    一个胖大喇嘛呼啦落地，四十五六岁，头戴鸡冠帽，身披大红袈裟，正是李易在大雪山无定峰见过的法赞。
    “尔等何人？”地崇见对方来者不善，拔剑询问。
    跟随法赞来的还有四名年轻喇嘛，其中一个法名布达，也和李易在无定峰见过面，上前一步，介绍法赞道：“这位是我师叔，乃吐蕃逻些城大金刚寺上师。我等来此，只为李易从我们那里偷取了一件物品……对，就是这个！”他指着李易背后的宝剑，“闲杂人等莫要插手，否则我师叔法力无边，可要略施惩戒了。”
    “那可不行！”乔霜霍然站到李易身前，朝对方几人冷眼扫视，道：“这把剑既然到了我师弟手里，那就是我师弟的，谁也不能抢！我倒要劝劝你们，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乔师姐，这不是我偷的。”李易赶紧解释一句。
    “哦，那就更是了！”乔霜对着五个喇嘛挺胸昂头，气势汹汹，悄声对后面的李易说道：“师弟别怕，有师姐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李易暗笑。
    法赞却在狂笑，笑完说道：“替人出头得有真本事才行。霍巴，你去试试这位女施主的本事。”
    “是。”法赞身后一名年轻喇嘛越众而出，笑眯眯的对乔霜道：“女施主，请出手吧。”他见乔霜长得窈窕秀美，早已心痒难挠，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乔霜见霍巴笑得猥琐，早已恼怒，也不答话，直接凝聚一片冰锥打了过去。
    “哎呦！”霍巴距她不到三丈远，突然之下，反应不及，胸口中了两锥，脸也被划破，既痛且惭，掏出两只铜铙，咣的一振，吼叫着攻了过来。
    乔霜丝毫不惧，凝聚出两把晶莹冰刺与他相斗，一时难分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