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旅行

    
    “叮……”，清脆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不算惹人注意的声音。只不过，现在的他们也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个。
    双方都蓄势待发，在这种时刻自然是要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的身上，根本没有精力去观察别的事情。
    不过，除去那四个人之外，苏雪和李乐二人自然是不用那么紧张，也有空去观察周边的事情。此刻一听到这一声声清脆的响动，皆是有几分好奇的顺着声音看去。
    微微侧身，就看到了燕枫。燕枫此刻安然的坐在一个普通的凳子之前，表情也极为平静，他背后的夺声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在手中。
    左手握着夺声剑，右手拇指与食指夹住李乐所借给他的飞刀，不断的在夺声剑上敲打。那一声声清脆的响动，就是飞刀与夺声剑交碰的声音。
    天空渐渐明亮起来，黑夜即将过去。夜晚的寒冷，也终将被温暖所驱除。可是温暖就会永远就在人间吗？不会，过了一天之后，寒冷依旧会回来。
    “叮……叮……叮……”，飞刀撞击夺声剑的声音并不算大，也不如何引人注目。但它却产生的声响却是那么有规律，就像在弹奏一副曲子。
    没有人听得出燕枫弹奏出的曲子是什么，只不过，那些人的心里却都有无形之中被他却改变。
    “他，他这是……”？苏雪此刻已经完全将自己的心神转移到燕枫的身上，明明一旁的战斗即将发生，明明自己担心的人将会受到危险，但她现在的心神就是无法再移动到另一边。
    因为燕枫发出的声音吸引了她，令她不得不注意燕枫。
    李乐此刻也在看着燕枫，目光显得很深邃，只是表情却无比轻松赞叹：“东海魔笛，果然厉害”！
    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忽然赞叹燕枫是为什么，苏雪虽然有一点明白，但也不是特别懂。只是觉得，现在的燕枫与她之前所认识的十分不同。
    变得神秘，深邃。那样的燕枫，竟然令她也有了几分恐惧的意思。
    “叮，叮……叮、”！声音依旧在继续，两个铁片之间所发生的声音也就是那几种。但燕枫所敲打的却是有几分不同，有规律，而且还有音律。
    郭凌义、马嫣、剑杀、方玉灵四人依旧在僵持着，至少从表面上看似乎都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只不过，之前那股剑拔弩张的微妙气息，此刻却已经悄然消失。
    他们现在，竟然都没有再出手的打算。
    “吱……”，声音忽然变调，变得刺耳起来，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苏雪在内心脏都仿佛掉了一拍，变得急促，表情也变得不自然，只有李乐的表情还算平静。
    “叱……”，声音又在变化，变得比刚刚稍稍平和一些，不过依然比最开始的要高昂许多。燕枫发出的声音在变，在场的人也都跟着他的声音而变化。
    苏雪的心脏有几分不断的跳动，瞳孔略微有几分收缩的看向燕枫的神情。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燕枫了。
    最开始见到他，他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书生，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有礼貌。后来，发现他懂得的道理很多，只是每次说那些道理的时候好像都会把自己难住。
    等到了与他战斗的时候，却发现他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执着的明明知道结果却依旧那么去做。他的性格在战斗中不断变化，心态也依旧变化。
    而在战斗之后，又好像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
    而现在，用无法形容来形容燕枫是再合适不过了！
    燕枫轻轻的敲击着夺声剑，从开始的面无表情到脸上露出几分轻快的色彩。在这个过程中，他似乎在享受着自己发出的声音。
    没有人能听懂他发出的声音真正的意思，就算是李乐也不能。那是一种音律，只有懂得音律的人才会明白。
    燕枫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自己所敲打出的音律，永远也不会说出来。因为，这代表着一个人！
    苏雪默默的注视着燕枫，从燕枫的身上，她看到了太多那个人的影子。但若是仔细比较的话，他们两个却又完全不同。
    明明都是东海魔笛，甚至有可能有着血缘关系，可是除去两个人的相貌与武功之外，在面对事情的时候却是那么不同。
    燕枫的师父，叶青枫！无论什么困难与危险再遇到他之后，一切都迎刃而解。甚至有的困难，都不敢主动找上他。
    苏雪说过，他师父比他更成熟，更男人，而且更加完美。完美的世上几乎什么事情都懂，什么事情都会。没有可以让他感到困难的事情，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燕枫不同，除去武功、相貌之外，似乎只要遇到一丁点困难都会让他很吃力的应付。刚出岛的他，不问世事。而稍稍成熟的他，却总会感到迷茫。
    这一辈子，他好像都不可能追上他的师傅了。
    “你最完美的一点，就是你不够完美”！苏雪盯着燕枫，默念这一句话。
    “完美的男人，未必是最好的”！
    她的表情忽然露出几分痛苦，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只是刚刚想到就用力的摇了摇头，把脑中的那些东西完全甩出去。
    之前，她只要一看见燕枫能够想起他的师父。而现在，燕枫在她眼里就是燕枫。
    长吁一声，苏雪叹道：“东海魔笛最强的就是音律，我不知道他的玉笛去哪儿了，但如果刚刚他还有玉笛的话，恐怕我会败的更惨。”
    李乐就在她的身边，一听到她这么说，只是淡然一笑而已，说道：“万事没有绝对，他之前不用玉笛能打败你，你也可以打败使用玉笛的他”！
    苏雪微微一愣，喃喃道：“或许吧，不过我真希望他能够阻止这四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听到他敲打的声音之后，我对于江湖的事情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只想一切都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李乐笑道：“他一定能做到，东海魔笛就是那么奇妙。因为他弹奏的不止是曲子，更是人心。以人心来牵动人心，江湖上至今还没有一个能够抗拒他的曲子就是这个道理”！
    苏雪忽然歪过头看着他，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也不能”？
    李乐也同样歪过头，笑道：“我现在也感觉到累了”！
    “叮……”，声音依旧在继续，每个人都感觉这一段时间是那么漫长。如果平时过了这么长时间，天空早已经明亮，但是现在依旧跟刚才没有变化。
    唯一变化的，只有他们的心而已。从刚开始剑拔弩张的气势想要杀了对方，到平静的心里无法再出手。而现在，他们的心居然是统一的，一同对抗这个奇妙的声音。
    声音犹如浪花，而他们就像小船。小船在浪花上飘荡，浪花不断冲击着小船！
    不断的摇晃，令他们无法凝聚心神。就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击飞到天空摔落下来。
    “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我，又怎么配做东海魔笛呢”？燕枫自嘲般的笑了笑。
    “就算不是为了成为东海魔笛，我也要这么做。因为，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
    “你们可以怨恨我，痛骂我――但是，必须接受我的心意”！
    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到。就算能买到，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这句话在曾经，是燕枫最抵触的一句话。那个时候他认为这句话太过极端而且不同人性，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忽然感觉到这句话很有道理。因为他……
    “我做的这些，绝不后悔”！
    “燕枫……”，一声娇喝响起，飞刀与夺声剑的碰撞生还再继续。而燕枫这个时候却忽然从侧面感到一阵强烈的气息冲着自己袭来，这个气息他在熟悉不过了。虽然与她分别了很久，但他依旧清晰的记得。
    马嫣在经历的内心的波涛汹涌之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没有出手就是因为燕枫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一种魔力，令自己的心情可以随着他而变化。无法控制自己，也无法出手，就像当初那样。
    刚刚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瞬间的机会，她就已经向着燕枫挥出一刀。她并没有打算凭借这一刀伤害燕枫，她也没有这个意思。
    她只是希望，这一刀能让燕枫停止手中的动作，然后自己继续做想做的事情。
    当然，只是希望而已！
    燕枫的笛声被打断过几次，都是由外来因素打断。当初的五毒灵子，马嫣都打断过。这一次，马嫣显然也是这个心里。
    但是他们都已经忽略了一件事，燕枫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燕枫。
    “嗤……”，就在马嫣发出的刀茫即将触碰到燕枫身体的那一刻，燕枫捏住飞刀的右手忽然青筋暴起，在夺声剑上用力的滑动。
    刺耳的声音瞬间发出，刀茫瞬间被冲击的无影无踪。而那阵刺耳的声音还没有结束，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呼……”的一下，除了燕枫以外，所有的人脸色皆是一变。他们只觉得扑面而来的一种强大的气息，令他们无法与之对抗。每个都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而在这之后，每个人都是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就算是站在一旁的苏雪和李乐也同样没能幸免。
    声音戛然而止，燕枫依旧是燕枫！而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在惊异的看着燕枫。他们没想到，没想到燕枫居然会弄出这么强悍的气息，强悍到他们所有人都无法与之匹敌。
    “我知道你们会怨恨我”，燕枫缓缓的从凳子上站起来，面无表情，也没有丝毫动容。
    “我也知道我这么做恐怕会失去一些朋友”，燕枫将右手的飞刀递到李乐的面前还给他。李乐下意识的接了过去，眼神却还有几分茫然。刚刚的燕枫给他带来的感觉实在是太震撼了，就算是他也没有料到燕枫有这种气势。
    “但我更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的，未来的我一定会后悔，甚至痛苦”，燕枫看着面前的四个人，心中却想起了花芸。
    那个，被他伤到心的女孩儿！
    他终于了解了花芸当时的心情，那是一种痛心，痛苦。现在，他因为当初做的决定而感到后悔，甚至痛恨自己！
    所以，他不想这四个人因为今日这个草率的决定在日后感到后悔！
    “今天，由我在这里，你们就别想决斗。如果要决斗，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燕枫面无表情，话却无比坚定。
    “当然，我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你们踏过去的。”
    燕枫还从没有这个样子过，他温柔过，伤心过，开心过，痛苦过，自责过，执着过…………
    他经历了很多情绪，也感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性格。而对于朋友，他始终一如既往的温柔，今天这么强势的他，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
    周围怪异惊讶的目光，燕枫毫不在乎。因为，他只想做一件不会令自己未来后悔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承担，你们要恨就来恨我。
    这个时候，不知道哪一个方向的公鸡忽然鸣叫起来。叫的很响亮，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同时抬起了头，看向天空。一缕平淡的光芒渐渐消散在空中。
    天亮了！
    淡淡的光芒洒向大地，周围变得明亮起来。
    天已经亮了，那么事情就应该有一个结果。
    燕枫依旧没有变化，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答复。苏雪和李乐此刻也默然而低下头，似乎什么都不管了。
    东海魔笛已经做了一切该做的事情，他们又需要做什么呢？
    方玉灵马嫣四人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这两个女人在平时都是那么仇深似海，现在却同时轻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都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剑杀与郭凌义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所有的决策都在他们心爱的人手中。他们无论做什么选择，自己都会支持，哪怕是…………
    与东海魔笛为敌！
    周围没有了声音，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
    这个时候，马嫣忽然抬起了头，注视着燕枫。从她的眼中，燕枫看到了一丝愤怒。他无所谓，在做出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仅此一次。”马嫣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然后就转过身，快速的离开了这里。郭凌义没有立刻跟上他的脚步，而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燕枫，之后他才追了上去。
    方玉灵这个时候也说话了，只是她在叹气，显得有几分言不由衷。
    “只因为你是东海魔笛。”说完，她一转身也离开了这个地方，剑杀没有像郭凌义停顿几分，而是立刻追了上去。
    刚刚这里还有很多人，只是在一瞬之间，就只剩下三人。忽然就觉得有几分凄凉！
    燕枫站在原地，看着四个人相继离去的背影，喉咙抖动了几分，忽然说了一句：“谢谢”！
    那四个人都听不到他说的话，因为他的声音太小，而且小的连李乐和苏雪都是勉强听得到。
    他没有大声说出，因为他怕只要自己的声音一大，就会蕴含着其他的东西。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阻止他们，要承担一切后果。可是一旦这种后果发生，却还是那么令自己感到痛苦。
    “我还真是一个软弱的人”！燕枫自嘲的说了一句，这一次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现在他自己的心情，连自己都形容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