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旅行

    
    这一次轮到怪人愣住了，惊讶的问道：“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燕枫微笑道：“前辈如此犯难，埋藏在这里的东西对前辈一定极为重要。而你如此不愿意见到这个重要的东西，就说明前辈不愿意面对过去。即是如此，晚辈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水清霜闭口不言，燕枫都已经这么说了，她又能说什么呢？
    怪人的眼神不断闪烁，打量着燕枫浑身上下。他的表情、眼神、手脚、就连喉咙也不放过。他想要将燕枫这个人看透，所发现根本做不到。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看透燕枫，因为燕枫这个人本就没有什么需要被别人看透的地方。
    许久，他轻叹一声。缓缓走到燕枫的身旁，同样注视着那个灌木草丛。
    “没有什么犯难的，既然答应你，我自然会做到。况且，以前的事情我也该面对一下了，总不能逃避一辈子”。
    这个时候，他忽然笑了，笑出了眼泪。这一笑，他似乎看开了，看开了曾经令他迷茫的事情。
    “啪”。手掌狠狠的拍入地面，他所用的力气极大，竟然一下子钻入地面。
    “老朋友，十年没见了，我也总算可以面对你了”，怪人依旧笑着，紧接着“呀”的一声。手臂，脖颈都勒出了青筋，似乎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他好像在地下抓住了什么，只见那个灌木草丛越来越凸起，就像一个孕妇的肚子那样突出。
    而随着他最后一声呼和，那埋藏在地下的东西也终于被他拽了出来。
    东西很宽、很长，上面带有厚厚的泥土。燕枫看到这个东西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怪人的目光有几分复杂，然后想了想就变的释怀了。
    最惊讶的莫过于水清霜，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猜到怪人的身份，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她就极为惊讶。
    那是一个长六尺，宽两尺的木板一样的东西。怪人小心翼翼的将那个木板上的泥土清除干净，水清霜终于知道这是一件什么东西。
    那是一件乐器，而且是古代乐器之首，古琴！
    “这是……”？看到那件古琴之后，水清霜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在她的脑中就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名称。
    那是一张古琴，琴乃乐器之首。这张古琴却与平常的古琴有些不同，除去附在它身上的泥土之后，它不像是普通古琴那般呈古铜色。反而是有些荧光发亮的感觉，寻常古琴大致为檀木所制造，而这一张古琴显然不是。
    燕枫在一旁轻松的笑着，对于这些事情他仿佛早就料到了，也早就释怀了。
    “这是……铁琴……”？水清霜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即使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却也依旧是吞吞吐吐的。
    在这个世上能让水清霜这样子性格的人感到惊讶的事情并不多，更别说令她这副模样。这张古琴代表着那个怪人的身份，而他的身份正让水清霜吃惊。
    “我姓王，叫王勤”，怪人这个时候说话，而他的表情也变得比原来稍稍有几分得意。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有多么落魄，至少他曾经辉煌过。这张古琴代表着他的过去，一见到它，怪人就会想起曾经辉煌的自己。
    王勤，王勤，琴王，铁琴王。当初百事通重铸高手榜之后排名第六的铁琴王居然会在这座小岛上。
    燕枫笑了一声，然后又叹了口气。“没想到，前辈会在这座小岛上生活了这么就，江湖的人……”。
    他还没有说完，王勤自己就已经笑了起来，接道：“江湖中的人是不是都以为我被别人挑战之后已经死了”？
    燕枫点了点头，王勤又说道：“那在我消失之后呢？是不是阿竹那小子接替了我的位置”？
    这次轮到燕枫惊讶了，“前辈也认识阿竹前辈”？
    他觉得有些奇怪，按照江湖上的传言，他似乎已经离开江湖十几年了。而阿竹他在江湖出现也不过十年的时间，他二人怎么会认识的呢？
    王勤大笑道：“认识，当然认识。那小子虽然跟我相差二十岁，却也是我的好兄弟呢！他出生于南海，谁都不知道他师承何派，不过武功却真是厉害。我知道我消失的这些年内，一定有不少传闻是我的事情。其实跟那些人猜想的也没差多少，我当初也确实是与一个人战斗。不过不是他挑战我，是我主动挑战他的”。
    燕枫又是一惊，问道：“前辈在江湖上已经是翘楚，还有可以让您主动挑战的人吗”？
    王勤笑道：“有，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个。每个人都是需要不断的挑战才能够变强，当时在江湖上能够让我注意到的人还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你喽”。
    燕枫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我”？
    王勤又笑道：“不对，不是你。是东海魔笛，你应该是他的传人吧。之前我们两个在比拼那音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想你也应该早就猜出我的身份了”。
    燕枫微笑道：“是啊，我师父只跟我讲述过一个人能够在音律上有此修为，那就是前辈。我们虽然都没有用自己的兵器，但是多年修炼的音律根本不是用别的东西就能够改变。而笛子与古琴之间的差别，估计一个不懂音律的人都能辨别出来”。
    王勤接着说道：“我也是以音律为武功，当初最想挑战的自然是东海魔笛。只不过他总是居无定所，我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而那个排名第一的无影剑就更不用提了，我估计除了东海魔笛之外也没有人见过他。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榜上其他的人我还真没有看在眼里，所以我就只能够再寻找一个更加厉害，名声更大的人，那个人也不属于高手榜”。
    燕枫问道：“那前辈你找到了吗”？
    王勤忽然苦笑一声，然后说道：“自然是找到了，不然我也不会流落到这座小岛。当初在挑战那个家伙之前，我就去找过阿竹那小子。告诉他如果我在十天之内没有出现的话，就由他出面去做高手榜第六名，莫要让江湖为这个排名争斗的血流成河。”
    水清霜在一旁插口道：“他的确是成为榜上第六名，只不过江湖上的人却都以为是他杀了你之后才成为第六名的”。
    王勤微微一愣，然后有几分愧疚的说道：“是啊，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只是一心想要挑战那个人。这十几年来，估计阿竹那小子的日子也不好过，第六位一定有很多人虎视眈眈”。
    看着他有几分愧疚的样子，燕枫眼神一阵暗淡，忽然有一阵不忍。王勤的表情没有丝毫做作，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他与阿竹之间的感情。
    转眼他又回归正常，暗中决定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知道的不会超过五个人。
    “前辈不必在意，阿竹前辈现在在江湖名望极好，名声甚至超越当初的前辈。我敢确定，现在如果江湖有人与他做对的话，一定会被整个江湖中人都唾弃的”。
    王勤又是一愣，转眼就释怀的笑了。“是啊，我倒忘了，那小子心肠及其柔软，的确是一个老好人。他的武功那么高，这些年一定没少行侠仗义了吧。听你的口气他好像过的还不错，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燕枫看着他的笑容，自己也露出了笑容，有几分欣慰。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那么，你挑战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水清霜一直在静静的听着王勤的话，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当然知道当初的铁琴王多么有名气，那个时候虽然东海魔笛是江湖的信仰，但毕竟年纪还太过年轻。而铁琴王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过了三十岁，无论武功、心性还是威望都是高手榜中的翘楚。
    而这样一个人居然也会被别人逼到一个荒岛上来，就算是水清霜这样的人也觉得惊讶。
    王勤一听到这个问题，表情变得凝重几分，似乎只要想到当初那个击败自己的人他的心情就会变得沉重。
    在这座岛上呆了十几年，他依旧没有忘掉这件事情，更无法释怀。
    “那个人，不在榜内，却是天下都崇敬的一个人。他的武功极强，内力更是出神入化，是天下每一个学武之人的目标”。
    燕枫的心头微微颤抖，他好像已经想到了什么。水清霜的目光也露出惊讶之色，不经意的看向身旁的燕枫。王勤说的这些，她好像也能从中听出一些端倪。
    “武林七大先生之首的火先生”，王勤终于说出来了，而他说的答案也正如燕枫预料的那样。
    霎时间，周围安静了下来。空气似乎停止了飘动，时间也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燕枫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消失惊讶，然后是无奈，最后沦为苦笑。
    水清霜的眼神也是无法掩饰的惊讶，只不过她要淡定一些，毕竟与火先生的瓜葛并没有太过深刻。
    王勤倒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以为他二人是因为火先生这个人而惊讶。
    许久，燕枫终于回过神。轻呼了一声，小心的怕别人发现一样。苦笑道：“原来前辈也是……”。他忽然想笑，没想到自己与这个铁琴王的经历这么相似，就连流落到这座岛上的原因都是一个。
    王勤“嗯”？了一声，一下子就听出了燕枫语气中的意思，眼睛一下子瞪大起来，更是忍不住惊呼道：“你，你也是被火先生那家伙给打落海中飘到这里的”？
    燕枫苦笑着点头，现在的他也只有苦笑而已。
    惊呼声过后，王勤也是苦笑一声，“没想到我们两个的经历如此相似，怪不得，我还在奇怪，江湖上又有谁有本事能够让东海魔笛受重伤，原来也是那个家伙”。说着说着，他又大笑起来。
    “来，你跟我仔细说说这其中的经历。原因，过程。”
    燕枫无奈的笑了一下，其实他不想重复这一段事情的经过。因为他认为这是自己最失败的一次，不但败给了火先生，更是没有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的人。
    不过他也还是说出来了，毕竟王勤也是江湖的前辈，还要比自己师父大上许多，或许他有对付火先生的办法呢？
    听着燕枫叙述着过程，在听到燕枫为了就萧若雨而与火先生奋战的时候，王勤的目光渐渐露出了惊讶之色。微微偏移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一旁的水清霜几眼，眼神略有深意。
    水清霜自然注意到了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一下子就有几分慌张的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神。
    许久，燕枫终于讲完了自己的事情。像是有些沉重的吐了口气，吐出一口气，也想是将自己心中的沉重吐了出去。
    而王勤听完之后也一样吐了一口气，叹道：“没想到，火先生居然是魔教的教主。唉，除去这件事情以外，我对他倒还真是佩服的很。虽然他把我打去海中飘到这座小岛无法回去，不过他的武功也真是深不可测呀”。
    燕枫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是啊，火先生的武功令人敬佩。”
    王勤又接着说：“十几年前我与他战斗的时候，用的就是我的成名武器铁琴，只不过……”，略微停顿，带有几分叹息。
    燕枫二人随着他的话声看向他手中的古琴，终于发现了一丝异样。这张古琴不仅仅是材质伤与寻常古琴不同，还有一点不同，就是没有琴弦。
    二人惊讶的目光毫不掩饰，王勤在一旁却是不断叹息。
    “火先生的内力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出神入化，而像你我的音律武功也是以内力为基础。而在这一点上，我就已经失败了。我的琴声，或许甚至你的笛声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影响”。
    燕枫沉声道：“前辈这张古琴的琴弦，就是再那个时候被折断的吗”？
    王勤叹道：“是啊，与他最后的拼搏之中琴弦被震断，而我也被打落大海飘到这座岛上来。我败了，可是我却一点也不甘心，每一天，每一日都不放弃，不松懈的练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回到中原再与他战斗”。
    燕枫在一旁接道：“琴弦已断，前辈自是不想在修炼内力，所以便转移到招式与技巧的修炼上，之前那个精妙的步伐就是由此而生的吧”。
    王勤忽然自嘲般的笑了笑，说：“是啊，当时的我认为凭借内力一辈子也无法赶上火先生，所以就将它埋了起来，修炼招式技巧。那个步伐是我凭借大海的潮起潮落所启发的兴趣，就是为了击败火先生。只是没想到还没有见到火先生就被你给破开了。”
    这个时候水清霜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他之前并不是戏弄自己才没有使出全力，而是之后想明白了才放弃了那个步伐。
    “其实前辈没有错，我师傅曾经告诉过我，内力、速度，技巧三种缺一不可，都是相互辅助而成。学武都到了最后可以说是速度最为重要，但其经验技巧与内力同样极为重要。若是前辈能够将自己的铁琴、速度加上自创的奇妙步伐融合到一起，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击败火先生”。
    王勤再次愣住，以前的他只是想着如果增进自己的武功修为，却从没有想到过将这些东西融合到一起。如今被燕枫这么一提醒，倒有一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王勤苦笑着说：“不过现在对于我来说确实也不怎么重要了，我忽然有点不想打败火先生那家伙，因为我已经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说着说着，又看着燕枫：“话虽如此，但其实你自己也没有对付火先生的办法。”
    燕枫点头道：“不错，我现在也确定没有能够正面与他较量的本事。不过现在让我操心的事情还不是这个，而是怎么从这座岛上回到中原”。
    王勤忽然看了一眼一旁的水清霜，然后沉声道：“这是一座没有被人发现的小岛，因为这里所处的位置和岛上的气候极为怪异，所有经过这里的风都会被渲染。任何方向的风经过这里都会朝着南方划去，所以才没有人能够找到这里，也更不可能有人从这里离开。我们也可以做出一个竹筏，却永远也回不到中原，这就是我一直被困在这里的原因”。
    燕枫脸色微微一变，还抱有希望的问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王勤露出几分为难之色，目光却是看着一旁的水清霜。燕枫发现了，有些惊讶，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