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旅行

    
    看着表情无比悲痛的百依依，即使她曾经做过再多的错事，燕枫也是不忍心再指责她什么了。
    水清霜道：“我不知道你们两个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我知道你若是早一点醒悟得话他一定会很开心”。
    百依依掩面低头，不想让自己更加懦弱得样子为二人看到。燕枫用有几分责怪得眼神看了水清霜一眼，这种时候，她为什么还要说出这种话来。
    水清霜也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得话有些太过逼近，十分知趣的沉默。
    “吱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三人的耳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玲儿在清洗过碗筷之后，就很整齐将它们摆放到原处，然后推开门倒水。
    这个过程她一直在那里清洗着碗筷，丝毫没有听到这边交谈的内容。冥冥之中就像有一种气氛，刻意保持着这最后一份安宁。
    “我在埋葬他之后就遇到了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百依依就停止了哭泣。眼角的泪痕虽然还在。却也能够自如的说话。
    她这一个月之内都活在痛苦之中，内心的情绪深深的掩埋无法发泄出来。如今遇到好不容易可以发泄，哪怕这个人是她曾经的敌人她也要原原本本的将那些东西发泄。
    “她的父母是这里的一户普通百姓，每天要努力的干活赚钱，才能勉强维持着生活”，百依依的眼神有几分神采，似乎脑海中已经有了那些辛苦奋斗却依然快乐的日子。
    “当时的我很狼狈，很迷茫。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该去那里，是他们好心收留我吃了一顿饭，才不置于让我饿死”。
    “这是我除去他以外的又一次体会到温暖，而这样的温暖是体现在平凡的生活。我想，如果持续下去的话，玲儿以后也一定会那么开朗活泼。只可惜，这个世上总有一些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玲儿的父母传来噩耗。而那个原因，只是因为向一位顾客讨要少给的几文钱那么可笑。那个人身边有很多大汉，将她的父母活活打死”。
    “我知道之后第一时间竟然是那么的伤感，明明与他们相识不到一天，却对他们有了感情。之后我找到那些人，狠狠的惩罚他们，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对玲儿去说出这些事情”。
    一个乖巧活泼的小女孩儿，如果知道自己从小敬爱的父母离自己而去、永远也会不来，那将会是巨大的打击。燕枫和水清霜沉默，他们知道这个道理，尤其是燕枫。在这之前，他同样对铁琴王隐瞒了阿竹死去的消息！
    “你说了吗”？还是水清霜问了这个问题，而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内心对于百依依曾经的愤恨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虽然不知道这位重铸高手榜的女人曾经有过什么故事，但从她跟燕枫的对话中也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伤感。而她自己心中那些负面的情绪，就这样烟消云散。
    “没有。”百依依有几分自嘲的笑着，她认为是自己太过懦弱才不敢说，所以她在自嘲。可是当她说出这个答案之后，却发现燕枫和水清霜没有丝毫嘲笑她的意思。
    反而，有几分欣慰！
    百依依，也终于会为别人着想。
    “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而她再见到我竟叫了我一声姑姑，她说我长的很像她父亲，给她的感觉很像她母亲，我一定就是她的亲人。她又问我她的爹娘怎么还不回来，她已经做好饭等着他们夸奖呢！那种情况，我只有说谎，说她的父母暂时不能回来。我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永远的瞒下去，但只要有一天我都不会让她知道这个痛苦的消息”。
    百依依的话结束了，但是她的声音却回荡在二人的耳边。
    这一次，他们总算知道了，百事通这个人确实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有的，仅仅是百依依而已。
    “这样做虽然无法挽回什么，但至少可以不让我的内心那么愧疚，有几分补偿”。
    “嘎吱”，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出外倒水的玲儿也终于回到房屋内。十分懂事的将手中的木盆放回原处，然后蹦蹦跳跳的来到百依依身前。
    真奇怪，刚刚百依依说那些事情的时间虽然并不长，可是也并不短。这些时间内，玲儿这个小丫头居然才将手倒完。
    “依依姑姑，你的眼眶怎么红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玲儿一走到百依依的身前，立刻就发现了她的异样。表情努力变得凶狠的样子，却更让人疼爱。
    “是谁欺负姑姑了，玲儿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百依依展颜一笑，红红的眼眶与残留的泪痕与着秀美的笑容交织，一副生动的画面油然而生：“没有人欺负姑姑，只是碰到了老朋友聊的太开心笑哭的”。
    她摸了摸玲儿的脑袋，记得那一天她也是这样一边红着眼眶一边抚摸着她的脑袋。同时一个暗暗的决心已经从心头迸发，她要永远的照顾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儿。
    “哦”，相比起大人世界的勾心斗角，孩子们就要单纯太多。百依依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玲儿就相信了她。自觉得无聊，便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将之前放在那里的雕塑又拿起来把玩。
    燕枫不经意的看了正在把玩雕塑的玲儿，忽然被她手中的雕塑所吸引。之前因为一直没有注意，这回却有些惊讶的发现她手中的雕塑竟然有些眼熟，像是雕刻着一个人。
    “哥哥也觉得我的朋友很漂亮吗？这个送给你”，玲儿像是感受到了燕枫的目光，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十分大气的将手中的雕塑递到燕枫的手中。
    燕枫下意识结果雕塑仔细一看，惊讶的合不拢嘴。他手中的雕塑赫然就是雕刻的一个人，而那个人则是令百依依改变的那个人。
    “我还有很多呢，都是依依姑姑亲手为我做出来的”，玲儿在一旁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东西。而燕枫则是一脸惊讶的看向百依依，眼神中露出浓浓的伤感。思念一个人至此，那个被思念的人又何尝不是幸福的呢？
    这些雕像无疑不是百依依因为思念阿竹而雕刻出来的，用的正是她那排在高手榜上的短剑！
    “朋友是要珍惜爱护的，可不能随便送人”，燕枫回过头，冲着玲儿温柔的笑着，将手中的雕塑重新送到她手中！
    玲儿接过雕塑，却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说：“但是将朋友介绍给另一个朋友不同样也是一种珍惜吗”？
    燕枫有几分惊讶的看着玲儿，这句话已经充分表明了玲儿已经将自己也当成了朋友。虽然，年纪有些大了。
    背后忽然有一阵冷冷的目光袭来，不用说燕枫也知道这道目光属于何人。
    “你还真是，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啊”。水清霜冷冷的语气就在耳边徘徊，可是燕枫就是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反倒是一旁百依依已经脱离了刚刚那些悲痛的气氛，此刻正有几分好笑的看着燕枫与水清霜的氛围。眼神中略带深意，不过他们二人都捕捉到了。
    水清霜看着她略微深意的眼神瞳孔微微收缩，然后就有几分慌张的转过身去。燕枫则是一脸沉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还是那句话，他已经不再是当初刚刚出岛时的燕枫了。
    “阿竹前辈埋在什么地方”？燕枫忽然问道。
    百依依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先是一愣，燕枫又提了一嘴之后才回答：“距离这里三里之外，明天我带你去吧。”
    燕枫轻轻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百依依带燕枫去阿竹的埋葬地方，不仅仅是回味过去。更是告别过去。
    “他一定会原谅你的”，燕枫微笑着安慰着百依依，他也只能够想出这种安慰别人的话语。
    “不，他一定从未怪过你”，相比起燕枫，水清霜安慰人的方法就要高明一些了。虽然她从没有安慰过别人，但是她见识的倒是比燕枫多很多。
    在最开始遇到百依依的时候，水清霜对她充满了敌意，因为她是百事通。而现在，这份敌意早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女人对女人的怜悯而已。
    水清霜这个人是一种比较偏激的人，她一旦讨厌某个人就会针锋相对，无法化解；而一旦某一天她对某个人起了仁慈之心，就会不经意间的去关怀她。
    …………
    郁郁葱葱的树林，草叶遮蔽日月。到了晚上，这里又有几分冷漠的样子。一个江湖所敬仰的侠士葬身于此，谁能想到这种结果。
    其实，江湖的人又能有几个可以被好好的安葬。况且就算被好好的安葬了，那又有什么用？
    死人，这一切终究是拿不走的。
    “我只能将他安葬在这里，或许我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地方，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腐烂”，百依依看着面前的一块简陋的坟墓。上面着：爱君阿竹之幕。
    仅仅这一句话就已经证明了她爱阿竹有多么深刻，这就够了。
    “已经很好了”，燕枫缓缓的蹲下，看着那块墓碑，就像在看一个老朋友一样。
    “阿竹前辈身前做了那么多行侠仗义的事情却从不宣扬，这就证明他是一个谦逊的人，埋葬在这种地方或许他也很开心吧”！
    百依依掩面而泣，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水清霜看着那墓碑上的几个字却缓缓皱起了眉头，冲着燕枫说道：“这位前辈就是排名第六的阿竹？”
    燕枫叹道：“正是”！
    水清霜又说：“他已经过世了，可是之前你为何不对王勤前辈说出来？”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燕枫之前与王勤的对话。难怪，那个时候在某一个时刻觉得燕枫的情绪发生了一些变化。
    燕枫站起身来，回应水清霜的是他一向自如的笑容：“你想看到王勤前辈伤心的样子吗”？
    水清霜沉默，没有回答。她不可以否定，即使之前很讨厌那个怪人，但是在他帮助自己二人送回中原之后就不知不觉的在心底尊敬他了。不然，她也不会称呼他为前辈。
    见她没回答，燕枫又笑着说：“况且我也没有欺骗他，前辈如果问我，我自然要回答。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阿竹前辈是否还活在世上这个问题。我顶多算隐瞒，又怎么能算作欺骗呢”？
    水清霜依然沉默，无法插口。
    一旁的百依依忽然说话了：“东海魔笛，你似乎变了”。这一次她没有带上玲儿，所以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及。
    她是由衷的感觉到，燕枫是真的变化了。仅仅一个月而已，他就已经变得成熟了，成为了真正的男子汉。
    对于百依依的评价燕枫当然还是笑容，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动容。
    “每个人都会改变，天下也会改变”。
    百依依的目光忽然有几分怪异，同样笑着说：“是啊，就连数百年来江湖的富豪家族南宫也会改变”。
    在这个世上能够让燕枫动容的事情很少，百依依说的这件事情算一个。
    “什么，南宫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燕枫有几分好奇的问着，百依依反倒是有几分惊讶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吗？不应该呀，这件事情整个江湖都知道了，况且你与那南宫家的二少爷还是朋友，怎么会不知道呢”？
    燕枫不断苦笑着，“这段时间我根本就没在江湖，这其中是有很多原因的，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对于没能完成对云翔的承诺燕枫始终无法释怀，所以对于南宫家的事情也格外关注。
    “没什么大事，只是南宫家主在几天前逝世，还没有来得及选定继承人。据说他曾经的妻子在死之后他就没有再纳妾，所以到现在也只有两个儿子而已而那两个儿子，自然也就要争夺继承人的位置喽”。
    燕枫恍然大悟，南宫家主显然不是突然暴毙，一定是经历了一段时间。之前云翔说需要自己的帮助，难道就是这件事情吗？
    “南宫家在江湖的威望可非同一般，他们的继承人也格外受到江湖的关注。两个少爷都很有才能，家族内部已经无法抉择，只有求助于江湖。本来三天前要在南宫家举行大会，看一看谁的支持者多。不过好像有什么事情给延误了，没有成功。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人……”，话声停顿，忽然有几分怪异的看了燕枫一眼，然后说道：“不会就是在等你吧”。
    等我？或许吧！燕枫暗笑一声，等自己东海魔笛的身份。心头同时轻松了一些，如果说云翔找自己是要自己支持他的话就是这个原因，那么按百依依的说法三天前已经到了期限。而他们却延后了一些，这就说明自己还是有机会完成自己的承诺的。
    “你知道大会延后到什么时候了吗”？燕枫有几分关切的问。
    百依依想了想，然后笑道：“时间吗？好像是今天哦，不过现在好像都快开始了吧”。
    燕枫的头顶划过一条黑线，看百依依得意的表情明显是早知道这一切，却故意不告诉自己。
    …………
    “你，你这种人就算再怎么悔改阿竹前辈也绝对不会原谅你的”！燕枫气急败坏的冲着百依依喊道。
    “哼，我就是看你不爽，你能拿我怎么样”？百依依得意的笑着，看到燕枫这副着急的样子她的心情好了许多。虽说她已经改变了不少，不过对于当初燕枫与自己为敌还是有些芥蒂的。
    “你，没空管你。”燕枫气哼一声，就飞奔着向南宫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