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交战

    
    食堂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很规整的四方楼，除了有一条玻璃廊桥与行政大楼相连接没有丝毫特别之处，主要供应附近工作的军营、办公栋、气象栋、科研栋、文体娱乐栋、发电栋、车库等工作人员的餐饮，像这样的食堂保护站共有十二栋，保护站内有自己的农场棚地种植以青稞为主的各种高产作物蔬果，还开辟了养殖场养殖家禽牲畜，可以自行供给保护站人员七层的补给。
    进入食堂大门，就见到眼前是一处至少可容纳近千人吃饭的大厅，桌椅都是学校食堂常用的那种连体板式餐桌椅，简洁干脆，排列整齐，唯一的风格就是没有风格。这是刘劫见过最直白的食堂，远远及不上重阳秘境辅星楼风云第二楼那般富丽堂皇，也不能跟一些装饰精巧的大学食堂相比，但是自离开京师大学后许久没吃食堂饭的刘劫却倍感亲切，也不觉得这单调的布置有什么不对的，食堂嘛，唯一的功能就是吃饭，装修的花枝招展想怎么样，在几千条牲口一起进食的地方撒狗粮，单身狗都嫌狗粮不够分，干吗不找个人少的欧式餐厅点几支蜡烛你侬我侬，刘劫在学校食堂里吃了这么多年饭，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摊位，可就是记不住什么楼板花饰。
    顺着堂里的长廊看过去，从中餐小炒到西式糕点，各式菜系皆有，刘劫又回忆起了自己吃了三年又一年的大学食堂料理，他喜欢的就是这种天下菜系皆在我嘴边的豪迈，在他还是个红旗下的好**丝的时候，比起对着屏幕地图指点虚无飘渺的江山或者对着跟你没什么关系的美人图发花痴，还是活色生香的美食更来得带劲，人要活在当下，秀色可餐，“餐”字，吃的到才是重点。
    保护站的所有建筑都有完善的环境调节系统，任它外面风霜雨露，里面都温暖如春，身穿各种制服和研究白大褂的人在排队，吃饭，秩序井然，偶尔能看到几名身穿军装的军人，这栋食堂距离各处军营相对较远，所以除了执勤的军人一般不在这里吃饭。
    聚餐的地方在三楼，倒也挺有档次的，相对一二层勉强脱离了食堂的水准可以称得上餐厅了，餐桌旁坐着窈窕艳丽的金发女郎，米色风衣挂在身后，就似一朵怒放的带刺玫瑰，桌上美食秀色，亦不及美人。他们几个年轻人一桌，虬髯大叔肖队长和几个人则坐在边上一桌，其中包括小队长凌江和几个熟识的外国科考工作者，虽然今天发生了令人悲伤的事件，但是科考工作者毕竟不是常人，和死神打交道的次数不知几何，也不至于悲伤到吃不下饭，拿其中一位胡子拉渣满面沧桑感的犀利大叔的话讲，战友走了，我们要连他们的份一起吃，连他们的活一起干，化悲愤为食欲，人生自古谁无死，何谈伤春悲秋。
    席上炊金馔玉，他们入座后不久连迪妮莎在外拍摄回来的父母也赶到了，又是一阵见礼，迪妮莎的父亲看起来是个传统的英格兰绅士，彬彬有礼中带点英式风趣，也不尬，柚丽莎似乎和这大叔还挺聊得来的，迪妮莎的母亲则是个带有北欧风范的干练熟妇，白金色的齐耳短发，神采飞扬。这夫妇俩分别是英格兰王国著名最大的新闻广播机构bbc旗下的主持人和摄影师，据说和贝爷都有过合作，众所周知，贝爷的朋友大多不是正常人，所以才会生养出迪妮莎这个女泰山和英伦淑女各占一半的堪比希特利的奇葩。
    这样按理说该庄重的场合很有华夏特色聚餐风，肖队长等几个豪爽大汉吆五喝六频频夹菜，那些老外似乎也早就熟悉这种华夏式的热闹氛围，颇为放飞自我，迪妮莎的父母听说了希特利兄妹的事，均是赞不绝口，期间肖队长端着杯子来敬酒，刘劫以橙汁
    代酒回敬，肖队长嚷着男子汉连酒都不喝像什么话，刘劫只是轻笑着强调他不喝酒，最后居然还劳烦迪妮莎小姐姐一杯长鲸吸水替他挡了顿酒，虬髯大叔虽不纠缠，心里却对刘劫又看轻了几分，觉得这人就是下一场雪就能压垮的小树苗，连酒都不会喝的男人敢跑到藏地高原来旅行的他听都没听过。
    爱安静的刘劫其实并不讨厌这种热闹，依着以前的习惯只是坐在角落里默默吃饭，这些天在野外不能说风餐露宿，但野餐久了总归怀念人间烟火了，人就是这样，离开人间久了，哪怕觉得人间不好也总要回去。
    除非，你不做人了。
    保护站靠近大荒原，故而一入夜便气温剧降，虽没有大荒原腹地滴水成冰那么夸张，但也如寒冬降世，只有筒子楼林立的生活区下埋设有大量的暖气设施，据说是来自西伯利亚的鄂罗斯专家参与设计的，连同生活区的绿化带都被保护了起来，确保植被不因土壤冻结而损伤，等于是在荒原边境营造出一个温暖的小花园。所以保护站有严格的夜间管控，晚上只有在生活区能外出活动，而且一旦响了入夜铃就不能再在外面闲逛。
    本来离入夜铃还有三个小时，散了席，迪妮莎还要带他们好好逛一下这座保护站，谁承想几个中了华夏酒文化之“毒”的老外扯住人家爸爸要行酒令，大胡子老肖几个直起哄，小姐姐担心自己老娘一个人架不住醉醺醺的老爹回去，于是希特利兄妹只得先行回去，刘劫自告奋勇护送。
    “刘劫哥哥，你好像不喜欢和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吗？”小麻雀柚莉莎两步一蹦跳到面前。
    刘劫摇头道：“我只是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尤其不喜欢在吃饭人多的时候说话。”
    “可是你们华夏人不就是喜欢吃饭时候说话吗？妈妈说这还是种文化，叫饭局。”
    “没有饭只是局，那种吃都吃不饱的席面有什么可提的。”希特利直言道，在他心里饭局是华夏文化为数不多的糟粕之一，小时候跟母亲参加了两次就彻底不感冒了。
    “刘劫哥哥你就是不喜欢和别人吃饭吧。”柚莉莎皱了皱小鼻子。
    “我自己一个人吃饭也挺好的，没人跟我挤。”刘劫淡淡道，他其实也不是如此孤僻，在家里和爸妈吃饭，在重阳秘境的几次聚餐，和毛菁沁吃饭，他吃得可开心了。
    “没关系，刘劫哥哥，下次我和哥哥陪你吃，在加上迪妮莎姐姐和罗猎哥哥，你就知道和朋友一起吃饭有多开心了。我有好多朋友，我可喜欢和她们一起吃饭了，佳佳喜欢吃面条，总是会挂在鼻子上，美美一吃辣椒就打喷嚏，偏偏还那么喜欢吃辣，由纪子可能吃了……”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刘劫却听得悦耳，连黄莺也不如。
    这时，有几个白天里参与了救援行动的科考队员急匆匆在前面奔过去，其中一人柚莉莎还认得是大胡子叔叔组里的队员，当即叫出名字：“周凯楠叔叔，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思路清奇的希特利问道：“难道是那头叫罗刹的怪兽来入侵基地了？”
    那名叫周凯楠的科考队员是个面相敦厚的中年大汉，闻言直摇头，“不是，是前面有人在比武。”
    比武，希特利倒没想到这里还能碰到这么别致的雅事。
    柚莉莎问道：“比武？是不是书里写得比武招亲，打输了就要给人做老婆？还是打架交朋友，打完以后喝一碗酒就是兄弟了？”
    周凯楠道：“不是不是。是有人在挑战那位赶走怪兽的宝臧大师，那人跟你们还有关系呢！就是那个很酷的
    叫罗猎的**军同志。”
    竟然是罗猎！他在挑战那个密宗上师！
    刘劫诧异，他与罗猎虽然刚认识不久，算不上多熟识，可料那小哥不论是军人身份还是性情，都不是会主动惹事的人啊。
    柚莉莎兴奋道：“哥哥，我们快去看看吧，我要给罗猎哥哥加油，嗯，也给那个老法师加油。”
    希特利心道你这样两面加油，不是存心挑事嘛，他知妹妹只是好动爱热闹，况且东方式的比武不像西式决斗那么血腥直接，打完架交上朋友的不少，也就笑道：“好，我们一起去。”
    刘劫也默不作声地跟上，周凯楠等人走在前面，越走越快，好在这保护站建筑稀少，高大植被零零散散，多是没过脚背的草地，故而不担心跟丢，拐过一座约莫是研究性质的红砖大楼，眼前现出一个极大的操场，比一般学校的操场大出两倍还多，放置了不少奇形怪状的训练器械，一侧还竖着一排十几块不同角度、不同难度的人工岩壁，希特利说那些是练习攀岩用的，这里看来是训练登山越野技能的场地。
    场地中心已经围了几十个人，灯光下有老有少，各种肤色皆有，老成持重者细语谈论，年轻热血的高呼喝彩，加油语同样是各种语言方言夹杂，刘劫透过人群看到里面有两道人影变幻翻腾，抢先一步挤进去，见里面让出老大一块空地，那和身披红氆氇袈裟喇嘛拆招之人面若冰霜，眉眼冷静肃穆，果然是罗猎小哥。
    虽然与罗猎相识不深，在刘劫印象里这位军官少校无疑是一位外冷内热，说不定还有闷骚的冰山帅哥，话不多的外表下藏着渴望被爱的冲动和几近八婆的热心肠，要说好感一定是有的，因为刘劫自己也是这种人，两者的区别只是包着火山的是冰层还是顽石而已，撞在一起的话只要外边那层够厚够硬，就不会爆炸。
    刘劫皱了皱眉，罗猎的情况有点不对啊。
    场中二人你来我往，拳脚纷飞，身形都带着幻影，形同鬼魅，一众包括希特利兄妹在内不懂武功的外行也就看个热闹。但是刘劫却看出罗猎出招刚猛，招招抢占先机，反而是以正面杠闻名天下的金刚宗出身的宝臧大师屡屡以鬼魅般的身法稍避锋芒，伺机进招。
    武当向以内家功夫见长，武林史记载1357年，张三丰闭死关悟出刚柔圆通至理，首创太极，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内家拳问世，当时的张三丰恐怕并没有想到自己不但创出一门武功，更开创了一条修炼道路的先河，由于灵气枯竭不利于炼气，中原武林逐渐开始步入内家拳时代，而太极拳也定鼎了内家拳三大流派之首的地位，更有说法称后世的八卦形意等等内家拳均是从张三丰首创的内家拳繁衍变化而成，武当在后来的武林地位一度压过少林，直到清末才有所反弹，内家拳功夫功不可没，刘劫曾有幸在灵泉宝阁越过张三丰手书的《太极拳经》，以他的资本，已经是太极拳的极精深者，自然知道太极拳刚柔一体，混元自如，并不只是以柔克刚那么简单，但是罗猎此时的表现固然刚猛，招数也算得上精妙，但是全无武当武功一贯的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味道，说是比武倒像是打架发泄，跟刘劫想象中的武当高手相差甚远。
    刘劫也不知罗猎是受了什么刺激，按理说他们这样的人情绪极少失控，可是一旦失控就不是给颗糖能哄得下来的了。
    ps：这一章有点勉强，总算赶出来了，本来还想要不要请假明天再更，比武过程刚写完在修改，下一章应该不会延误。
    fp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