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交战

    
    “避风港？你们在这里建了诺亚方舟？”
    迪妮莎道：“拉利姆斯保护站的外表下也的确是一座保护站，只不过这座集合了各国资源和技术的大工程要保护的可不是环境和濒危动物，而是人类，这是一座以容纳和供养一千万人口为目的的被称为基地市的超级计划的雏形，因为我们即将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你既然是重阳秘境的人，那你应该听说过灵气复苏的传闻吧。”
    刘劫点了点头。
    “米尔蒂恩对灵气复苏的看法角度可能和你们不太一样，我姑且说给你听。”迪妮莎紧了紧身上的越野羽绒大衣，踩着厚实的草甸走到湖边挑了块岩石坐下，这种环境氛围居然摆出一副彻夜长谈的样子，刘劫心道这姑娘是个狠人，不是敌人的话得哄好了。
    “1566年，本名米歇尔·德·诺特达姆的诺查丹玛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预言家，真实身份是米尔蒂恩有‘先知’之名的预言系占星术大师，他一生致力于预知未来，并追求更遥远的未来，因为他认为在有限的生命洞察死后的世界，正是对自己生命的延续，而他的确是米尔蒂恩出现过的最厉害的先知。在穷尽心血预言未来五百年的历史后，突然有一天，他死了，死得毫无征兆，但是明明他还能再活几十年，魔法师虽然没有东方炼气士生命悠长，但是像诺查丹玛斯这样博学的大师，活到百岁总不是大问题，在死后他的预言被整理成了预言集《百诗集》，影响了其后数百年的人类史，但他留下的最后预言却一直被米尔蒂恩封存，他的预言最后的遗言中写道：他再也看不见更遥远的未来，他的生命也毫无意义，走到了尽头。这就是整个魔法界对几百年后灵气复苏事件的第一次认知，带着强烈的末日气息。”
    “一个预言家的预言？是不是太儿戏了。我们华夏也有《推-背图》、《烧饼歌》，哪有那么悲观，就你们西方人喜欢搞末日说。玛雅人还说2012是世界末日，结果那天我都考虑要不要去上学，第二天起床吃饭上学睡觉依旧，嘛事没有。”刘劫说道，他也听说过诺查丹玛斯的大名，西方排名第一的预言神棍，连跟犹太人不共戴天的元首都被这货迷得不要不要的，坚信自己是天命之子，搞笑的是之后英法一方也抢着宣传自己才是预言诗里的主角，堂堂两大超级阵营同时抢着抱一个死了几百年的犹太人的大腿，真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迪妮莎白了他一眼，道：“我虽然不喜欢这些学说，但是也被它们牵着走，预言这东西，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之后几百年，魔法界各种预言师占星术士算卜师也都没闲着，随着诺查丹玛斯的其它预言接连应验，尤其是到了二十世纪，魔法界尤其是研究预言魔法的法师们几乎到了亢奋的地步，涌现了不少理论假说，其中最被人接受的理论大概是这样的：地球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生物，有着被称为‘阿赖耶识’或是‘盖亚意识’的星球意识，所有生命相当于是这个超级生物的类似寄生虫的东西，地球在许多年前曾经遭受过重创，漫长岁月里一直处在沉睡之中，当它苏醒的时候，世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地和海洋扩张，元素和能量活跃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一直囚禁在折叠空间里的生物会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
    刘劫道：“听起来不错啊。地球体量增大，人们可居住的领地变大，能量的活跃使得修炼者们突破壁垒的难度大减，说不定科技还会借助这次变革引来爆发，这都是好事啊。”
    迪妮莎叹口气，“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华夏网络里不是有很多这种题材的吗？这一连串变故会引发的后果不难想到吧。”
    刘劫道：“嗯。没错，灵气复苏带来的好处不止是人类可以享受到，可即便是非人类生命在灵气中得到了力量，也不可能危及人类，毕竟人类已经统治地球多少年了，虽然跟恐龙这样的存在不能比，但是要说恐怖程度，恐龙磕破头也及不上人类，如果说是工业革命技术爆炸前的人类文明，还可能因为灵气复苏而被拉到和其它物种同一实力水平，那么科技爆炸后的人类，根本不可能。”
    几乎所有灵气复苏都会渲染动物们在得到异变力量后将人类逼到灭绝地步的情节，但所有类似剧情都在有意无意间刻意弱化了人类，包括丧尸病毒等其它题材的末日，或是为了营造末日气氛，或是作者逼格不够，总之为了末日而末日，有点强行尬。
    刘劫是个凡人，叱咤神佛的凡人，要说信仰只认马列毛概，要说敬畏，唯有科技，或者说知识，这一点从他的修炼历程就可以看出来，从天地丹田到风云散手，刘劫一直从自己独有的科学辩证法思维角度解析修炼，绝不盲从于古今佛道儒任何思想。在他心里，始终牢牢记着，知识才是终极的力量，喷泉的高度不会超过它的源头，你能触摸到多高的位置，取决于你能看到多高的位置。
    人类很恐怖，或者说，掌握了足够强科技的人类很恐怖，比丧尸病毒变异人怪兽异形加在一起还要恐怖，可偏偏很少有人认识到这一点。
    迪妮莎接道：“确实，不说那些先天智慧远高于其他物种的普通人，就是现在的人类里也有不少修炼者，在灵气复苏的时候修为会迎来大幅上涨，不管是修炼还是科技，人类的优势都高过其他物种太多了，动物们就算在灵气复苏中获得力量变成了魔兽妖兽，也不可能对人类文明造成威胁。但是，我告诉你，在远古时期，地球就已经出现过拥有强大修炼者和科技的超级文明，却都消逝在世界上，你听过旧日支配者的传闻吗？”
    刘劫心道何止听过，杀都杀了一头还吞噬炼化掉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好像听过一些，神话故事？”
    迪妮莎道：“既是神话，也是真实，地球漫长的岁月里，有过诞生毁灭复苏沉寂，佛教的说法，就像轮回一样，超级文明存在过，神也存在过，只是文明会死亡，神却还活着！末法时代，一批修炼到我们不能理解的生物其实并没有死去，它们沉睡在地球的某一个角落，它们是远古世界的主宰者，曾经统治过地球甚至奴役建立的超级文明的人类，即使在这个末法时代仍有一些人或者宗教崇拜它们，希望得到它们的力量，而它们也靠沉寂的精神力联系信徒，在人类文明中继续它们的影响力，魔法界之所以诞生了黑魔法一系的邪恶力量，就是有野心家法师企图窥伺这一远古的禁忌，灵气复苏，这些来自远古的禁忌存在也会苏醒。因为它们是曾支配一切的君主，所以被宗教和魔法界称为旧日支配者，科研学者则一般称之为泰坦君主。”
    “照你这么说，那远古人类中应该也有极高境界，近似于神的修炼者呀。”刘劫面不改色，旧日支配者的传闻他早已从星夜的记忆里知晓了，但是他更关心的是曾经远古修炼者中的超级强者，都去了哪里？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确实有证据表明超古代文明出现过堪比甚至超越远古泰坦们的人类强者，但是我们从没见过真实存在的个体。”
    “你们是谁？听这意思你们已经见过真实活着的旧日支配者了？”刘劫步步紧逼。
    迪妮莎深深看了他一眼，从开始到现在，这个此前印象有些木讷的男人掌握了主动一步步套她的话，不过她无所谓，本来为了获取信任她就是带着诚意来的，“我从头开始说吧。灵气复苏和旧日支配者的末日传说在魔法界乃至整个西方世界上层流传了几百年，在进入上世纪初后，也许是预言的时代渐渐逼近，旧日支配者的传说开始流传到了各个阶级，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动下发展出各种信仰的流派和团体，并间接导致了两次世界大战。在权力野心还有对更大未知恐惧夹杂着渴望的各种影响下，人类还没有面对旧日支配者和盖亚意识的复苏，就已经弄得一团乱。但是，真正的恐怖在二战末期终于出现了，人类掌握了前所未有的强大破坏力，但是随之唤醒的，就是人类始料未及又仿佛命中注定的了……总之，地球现在的主宰终于对上了曾经的主宰。”
    迪妮莎叹口气，“旧日支配者真正出现在了人类面前，仿佛神话降临在人间，人类切身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在这种近乎毁三观的现实面前，人类的各大强国在各种政治扯皮和思想碰撞的洗礼后，一个代号为‘君主’的计划诞生了，名为‘MONARCH’的国际学术科研组织集中了科研界各个领域的精英，有各国政府提供经费和军事支持，目的正是寻求与巨大未知生命体，也就是旧日支配者，泰坦君主们共存的可能性。”
    刘劫望着湖面，“让人类主动寻求共存，那尊旧日支配者把当时的人类高层吓得不轻吧。”
    迪妮莎完全没在意其中的嘲讽味，说道：“何止……他要真是敌人，现在的人类都要绝望了。”
    “这么说你就是这个‘MONARCH’的成员了，米尔蒂恩在其中布置了不少棋子吧。”刘劫说道。
    “米尔蒂恩就是君主计划的主要推手，不存在什么黑幕和棋子，各国政要都是心知肚明的。”迪妮莎再次语出惊人。
    刘劫心里暗惊，对比一下从星夜记忆里了解到的情况，这个又被帝王组织的机构虽然对群众保密，都是对于各国高层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没想到幕后人物竟然就是西方修炼界地位堪比重阳秘境的神秘势力米尔蒂恩，更没想到这一绝对会遭到各国忌惮的超然存在竟然如此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以这种姿态干涉和引领人类文明的走向，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米尔蒂恩的影响力已经至少在西方世界深入到了各个阶层不可动摇的地步，甚至可能不止是一座魔法学院，而是已经转型为魔法和科技合一，在最根本的科学技术领域握住了命脉的地步，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各国政府不敢对其下手，而且从武林史中米尔蒂恩的几次出场来看，它一直都是这样做的，科技的兴起丝毫没影响它的地位，反而使其在西方世界更加根深蒂固。
    “而在MONARCH组织探索远古泰坦君主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发现了一些意外的惊喜，一些超古代文明的遗迹，许多泰坦君主成眠的地方都发现了一些科技文明程度极高的史前人类遗迹，这绝对不是巧合。”迪妮莎说道。
    刘劫道：“是那些远古的泰坦君主毁灭了那些超古代的文明？！所以证实了旧日支配者毁灭世界的末日说？似乎各个民族的神话传说里也多有类似的怪物邪神灭世传说，不说希腊神话的泰坦神，像北欧神话的诸神黄昏，华夏神话的共工头触不周山，十金乌灭世，洪荒群魔等。”
    迪妮莎白了他一眼，“不是的，根据查证的线索表明，那些毁灭的古文明大多是侍奉旧日支配者的信徒，有的可能还发展成为了类似共生的关系，从利益角度考虑，千万年的史前文明的毁灭未必是旧日支配者们做的。所以有人提出了外星势力的假说……喂！先别急着否决，还记得我刚才说的盖亚意识假说吗？如果地球是活得，那么是什么造成了灵气枯竭星球意识沉睡呢？”
    刘劫在她说到外星人的时候就无聊得一头躺到草甸上，此时心里猛的一惊，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些洪荒破碎宇宙翻覆的记忆碎片，还有曾经一直缭绕在脑子里的关于现在地球只是远古世界的一个碎片的恐怖假说，以及少时就接触过的奇幻《山海经》和一些洪荒神话，隐隐觉得有无数无形的线密密麻麻的将它们交织到了一起，线和碎片的最深处藏着惊天秘密。
    “如果地球的末法时代是人为制造的，那么显然地球之外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和更多的旧日支配者，甚至可能今日的地球就是远古时一个超越我们想象的世界的碎片，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乡村不知道城市是什么，以为大山就是世界。”迪妮莎继续道：“为了区分，MONARCH将地球之外的泰坦势力称为‘外神’。盖亚意识假说和外神假说的相续出现让末日论越来越真实，地球从一个沉睡着远古魔神的陵园变成了一个被侏罗纪世界的黑暗森林环绕的小山村，只要有一点变故引起山外面的注意就会万劫不复，我的事你大概也了解了一些，但没多少人知道的是在很小的时候我曾被一位来自米尔蒂恩的大人物青睐，学会了兽语魔法，拥有了和动物对话的能力，不过之后我和那位大人物就没有交集了，直到十年前，在牛津大学念书的我被那位大人物引荐加入了一个学术科研团体，名叫‘圣杯’。”
    “‘圣杯’？就是希特利也加入的那个？”
    “不错，‘圣杯’组织是十多年前由全世界十几名各个领域的天才少年男女发起的，之后又后续加入了两百多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某一领域或者多个领域堪称妖孽的天才，我算是较早加入的老人，是第二批加入的，我那位机械天才的学弟才加入不久，对组织的一些内幕还不是很了解。”
    “那啥……你是什么天才？”
    “哦，忘了说了。我在牛津哈佛和麻省理工获得了总共七个博士学位，不过我能被‘圣杯’看中主要是因为我从精神魔法角度和精神力入手发明的人机神经协调系统，帮上了他们一点忙。”迪妮莎一脸我只是上街捡到一千块钱交给警察叔叔获评三好学生，不值得夸的表情。
    刘劫叹口气，“好吧，请继续你的装逼。”
    “‘圣杯’的发起源由是上世纪号称诺查丹玛斯之后最伟大的预言家，同样是米尔蒂恩预言学教授的珍妮·西比尔，她一生都在致力于挑战诺查丹玛斯，整个人生就是诺特达姆先生的翻版，仿佛宿命一样，但是万幸的是临终的珍妮留下了较为完整的预言，大致意思是地球文明将遭遇极为恐怖的致命打击，那危险来自外太空，魔法界和科研界对这一威胁有一个统一的称谓——终极恐怖。‘圣杯’正是在珍妮教授去世后一批兼具了魔法师和科学家双重身份的年轻天才，试图用科学手段预测并解除破除这一威胁的方法，米尔蒂恩再次作为幕后的重要推手，‘圣杯’的成立有很大的正面意义，由于当时正是人类互联网科技步入全面发展的时代，在网络技术成熟后分散在全球各地的成员能通过网络互相协助研究，并和‘君主’展开了长期合作，给人类科学带来了可观的进步，对泰坦君主和地球的探索也取得了较大进展。现在的‘圣杯’基本是作为‘君主’的后备和科研支援团队存在的，有近百名圣杯成员已经加入了MONARCH。”
    “你的父母知道你参与了这些事情吗？”刘劫问道。
    “他们知道，我父母是MONARCH的观察员。”迪妮莎说。
    呃……好吧，刘劫早该想到这一家都不同凡响，实际上即使没有隐藏身份这一家也是不同凡响的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