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伺候!”
“是,侧妃主子。”
这一夜陈尔嫣都没怎么睡着,迷迷糊糊的一大早就醒了,一醒来就见王爷不在了,她也算松了口气,他真的没有碰她丝毫。可又睡不着了,索性就掀开帘布,叫丫鬟伺候洗漱。
紫兰上前去扶她,看到床上依旧没有落红难免失望,俩主子这是和衣而睡了一宿,“主子,王爷方才回去了,往正院那边去的。”
片刻丫鬟们鱼贯而入的伺候侧妃梳洗。
陈尔嫣下地走动,心里有点好奇,王爷一回王府不去正院却跑她这里睡觉,这是何缘故?“王爷昨夜从哪里来的?你们可知道?”
环佩奉上一个锦盒,“不知道。王爷临走时交代让婢子将这个锦盒给您。”
陈尔嫣边洗漱边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块令牌,王爷的令牌?这是怎么回事?转念又觉得奇怪,好端端的王爷给他自己的令牌做甚?怕不会给错东西了吧?“快快梳洗,我要去正院面见王爷。也许他给错物件了。”
令牌……
腰牌充当令牌的事是不是被他知道了?
在环佩的安排下,丫鬟们伺候她的手上速度又加快了。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陈尔嫣已经穿戴整齐,顾不上用早膳,只搭着环佩的手匆匆赶去正院,三步并作两步。
一到正院,却发现自己或许来的不妥。陈尔嫣站在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似有争执声,难道王爷王妃吵架了?
院门口唯独双福守着,陈尔嫣觉得若屋里不方便她就不必通禀了,还是问清楚更好些,“这屋里……是怎么回事?”
双福哪里敢置喙主子的事,不过他总觉得侧妃主子来得很不巧,恐怕会白跑一趟,“回侧妃,小的也不知道屋里怎么回事,方才双奚远远见着您,已经去通禀了。”
“真是不凑巧,也许是王爷王妃有事商量。昨夜太晚,没成想王爷竟回府了。”陈尔嫣看似无关紧要的问一句,“对了,王爷昨夜来正院了嘛?”
昨夜不是双福值夜,他也只是听说,“听双奚说,来了又走了。”
来了又走了……
先来的正院后去的她那里。
陈尔嫣瞬间明了。
也许他们有矛盾……否则王爷不会深更半夜的跑她那里去。
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但此刻她却晓得她还是离开很好,王妃肯定不想让她看到吵架的场景,“既然王爷王妃有事,那我先回去了。只当我没来过。得了空再拜见。”
双福一一称是,恭送侧妃离开。
陈尔嫣转身要离开,偏生采玉出了屋匆匆来请,行了礼,“请侧妃主子安,王爷请您进内说话。”
既来之则安之,陈尔嫣重重呼吸,微微颔首,给她一张笑脸,“好。”
由采玉引着进了正院。
两人才走两步,陈尔嫣就听采玉说:“婢子们人微言轻,恳请侧妃主子劝一劝,王爷王妃在屋里争执不休。”
陈尔嫣总要晓得是何缘故,“大清早的,为何争执?王爷不是回王府了吗?”
采玉方才听了一耳朵,“听说等下就要走了。皇上让他回京都禀告洛州的事。”
既是因为圣旨,想来王妃也能理解,总不能因着这个争执吧?再争执不休,哪怕王爷自己都不愿去京都,可终究不能不去,不能抗旨不遵。
陈尔嫣总觉得不会因为这件事,问:“可还有其它什么缘故?”
采玉支支吾吾不敢提,“是,事关汪府……”
汪府……
这下陈尔嫣更一头雾水,眼见就走进了屋里,几乎无处下脚。地上一片狼藉,一看都是瓷器碎片,摔的。她真的挑了最不恰当的时候过来。
“给王爷王妃请安。”
此刻朱沛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春景,明明是春景,可他的心异常疲惫。而汪静姝坐在上首,背靠椅子,她有点精神不济。
“起来吧。”
陈尔嫣真的后悔这个时候过来,都不说话的时刻让她都不敢多说一句。静静的站着。
片刻开口打破寂静的是朱沛,他转过身看向她,“侧妃有什么事?”
陈尔嫣将锦盒放在桌案上,“方才丫鬟给我一个锦盒,说是王爷您留下,我一看是令牌,想是王爷送错了,这才匆忙送过来。”
“给你的就是令牌。”朱沛双手交叉叠在后腰,“我等下就离开平州了,留着令牌,见令牌如见宁王亲临,你们以后做事也方便。我一路回京都有父皇的圣旨出示,没有令牌也无妨。”
陈尔嫣不敢逾矩,“那也该是王妃主子收着的。”
汪静姝看了一眼锦盒,她跟王爷争执根本不是因为令牌,可是她现在不想见侧妃也怕迁怒人家,索性挥退她,“侧妃收起令牌吧,整个王府本就你管着的。你先下去吧。”
陈尔嫣还没开始劝,就被挥退下去,她连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反正她也不愿做这个和事佬,索性顺势告退离开正院。
屋里又剩朱沛与汪静姝两人。
又是朱沛打破这片死寂,“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汪静姝不让他走,或者说是她心里不想让他走,“话还没说完,你就急着走?”
方才他们在争执汪府的事,可是没有争执出个结果。一提汪家,朱沛好容易才压下的怒火又开始噌噌噌涌上心头,看向她强忍的眼泪清晰可见,他到底不忍心,只从嘴边挤出一句话,“那么,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大清早这场争执的起因是他必须要赶赴京都,而汪静姝托他带信,可他却不肯。
“方才我有说错半句嘛,太子屡屡出手,甚至和宪长公主敢在平州作威作福,难道真的就没有你母家掺和的事儿?那些主意到底谁出的尚未可知。你是汪达的女儿,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汪达的外孙辈,结果汪达什么态度,你自己不也看见了?太子的目的不够清楚?我就不明白汪府凭什么想让你劝我不要夺嫡?如今父皇没死,他们就敢在我去洛州的路上设埋伏,让我差点死于一帮土匪手里,你说以后父皇驾崩,还有我一点点的好日子吗?”
汪静姝震惊,她不知道这个事,她心里多少关切,“王爷你怎么样了?要紧吗?怎么会有土匪?”
此刻的朱沛顾不上那些,反正当时情况有点凶险,那帮土匪绝对是武士假扮的。“原本我不想告诉你我的决定,现在我实话告诉你,我这次回京都就是要弄清楚汪府最后的态度。如果汪达依旧执意,那我会完全弃了汪家。没有汪家的助力,我也不会完全输掉,哪怕孤注一掷。不过将来我若真有登基的那天,我也不会拿汪府当岳丈家。汪达若是纯臣,我一点不在意,反而会欣赏他,只可惜他真的纯吗?他让你在我身边做眼睛的时候,让你劝我不要夺嫡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纯臣了。他就告诉我,他汪家就是支持太子。”
汪达……
汪达……
汪达……
这两个字一遍又一遍回荡在汪静姝耳里,仰卧对她的父亲丝毫敬意都没有,对她母家已厌烦至极,她心里多少有点不满,可她能说什么……这一切不都她父亲自己做出的后果吗?支持太子没什么不好,可她嫁给了宁王,静妙嫁给六皇子…那么他还不改变,难道是想让所有女儿都死吗?
朱沛看着她,突然觉得这场争执毫无意义,既定的事实,不是他跟她争论就可以改变结果的,“罢了,你好好休息吧照顾好自己。令牌给了侧妃,她管着王府事务手里有令牌会比较方便,若你有事,她会帮你。和宪长公主暂时不会来,若真来了也不要顾忌,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会尽早赶回,在你生产之前。”
他必须要走,得赶路了,早点走能早点回。
汪静姝望着他的背影,挺着肚子匆忙站起来,她已决定跟他同舟共济,“王爷,不管我母家支持谁,我都会选择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你的。我们是夫妻,夫妻理当一体。”
“你是你,汪家是汪家,我既娶了你,就决不会弃你于不顾。”这是他最真挚的承诺。争执完了一切也该归于平静,他不是气性大的人,其实也不是气她而是气这种处境的艰难。他总是把最坏的脾气撒在她身上。
娶她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打算,可跟她相处下来,朱沛心里不是没有一点感情与触动的。扭头上前扶住她缓缓坐下,“我昨夜太累了才胡说八道的,女儿挺好,长大了可以跟你一起读书写字陪着你,我没有嫌弃她,真的,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尽快赶回。”
汪静姝心里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变得轻松,沉甸甸的心装了太多的事,也许注定她只能选择一边,“好,我等你回来,你早点回来,给孩子取个好名字。”
朱沛突然想笑,这算不算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么快他两又平息了纷争,“好,你呀好好休息,别送我了。”
很快他离开了正院,而难得的是侧妃在王府门口等着要送他。
朱沛猜到她是为了什么,“难得你今天这么好心要送我,可是有事要说?”
“我,王爷,可不可以请求您到了京都以后去看看我母亲的坟地?再去看看外祖家?”
果然被朱沛猜到,只有需要他的时候她才会这么放下她的清高。这么久以来他渐渐也冷了心肠,王妃会吵会闹,可她只有冷。面对侧妃,他始终很无奈,他迎她回家以后才发现这样的女人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她就像月光一样,人只能欣赏月光而不能拥有月光。
朱沛凑近,低语问:“你说你那么冷,给本王一个笑脸都没有,那么本王凭什么要答应你的请求呢?”顿一顿,“你心里只有姓滕的。那么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乎不伤心,你不是想知道陈家的事吗,这个还真只有我这个活人能做到,你心里惦记的死人是做不到的。”
陈尔嫣呆住。
朱沛扬长而去,这次他没有再给她一点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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