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品格

    
    宴席一结束，朱沛跟着汪静姝以及两女儿回到正院，如今孩子出生以后他大多空余时候都在正院里看孩子们。汪静姝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两女儿，这让她心里的遗憾略微减少。当然不仅是她，整个王府里其余人都看得出来。
    “王爷又去了正院，全是因为王妃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良娣姐姐做何感想？”
    孙芳蔼抱着孩子，斜眼一看，“赵昭训，你是来挑拨离间的吗？”
    赵婼念没有应也没有不应，“还需要我挑拨离间吗？事实，不都摆在你眼前了吗？”转头又开始逗弄她怀里的孩子，“大姑娘好久没见到父亲了吧。自从王爷上回刚回王府时来过你院子以后再没来过吧？”
    “姐姐或许不在乎，可孩子怎么办？大姑娘才是王爷长女，如今因为生母离逝就取消了一切仪制，洗三满月通通都没有，王爷只说用度比肩嫡姑娘，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说要请封郡主品级，就连小名都吝啬取，如今嫡姑娘才出生就区别这么大，将来……可怎么好？要知道女儿的前程可都系在父亲的宠爱之上，能不能请封郡主是王爷说了算。”
    这些孙芳蔼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想承认，华儿虽不是她亲生的，她养了三个月也有不少感情，一开始她想要郭氏的孩子无非是为了自己孤寂的生活能够增添一点颜色，终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对这个襁褓里就没了生母的孩子渐渐付之真情，自然希望她一切都好，能得父亲的宠爱。
    将孩子放在摇篮里盖好被子，轻声低语，“我自然也想华儿一切都顺心遂意，可她本就不比嫡姑娘尊贵，人家自然命格高贵，她再被我抚养，生母也就一承徽。郭氏死了都没被王爷提位分依旧只是个承徽。如此我实在是没法子，我不好拖着拽着让王爷到我这儿来啊。”
    这些日子因为这个孩子，孙芳蔼跟赵婼念走得近，走得近了有些话两人也好说。
    赵婼念自己的女儿不在了，除了羡慕也是真心喜欢大姑娘的，便隔三差五的过来串门子。她想来想去也跟孙芳蔼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大姑娘没了生母，只有你这个养母，她还小没法争宠，可姐姐就不同了。都说母凭子贵，可孩子小时候也讲究另一句子凭母贵。要我说，你也该伤心几分。如今那边只是两个女儿，若真生了个嫡子，华儿作为长女就更没有王爷的宠爱了。”
    孙芳蔼有些沉默，争宠……她起初也不是没争过，“争宠这事上，我远不及你。”
    赵婼念泫然欲泣，“我哪里好了，如今王爷哪里还会想着我了？自从女儿没了，王爷的身影也随我而去了。”
    她孩子死的事是孙芳蔼觉得特别不耻的，赵氏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把孩子的死归咎于王妃……原顾着面子不想提，却复又听她说：“如今这话我也就跟姐姐提及。其实我一早知道孩子活不成，这才去……”
    孙芳蔼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已至此，不想做恶人，转了话题，“你比我好些，有太后撑腰。”连她都知道赵氏背后是太后，也算有些强大的背景。
    半晌赵婼念沉闷的提一句，“听赵家提了一字半句，似乎宫里的太后，厌弃我了……有意扶持新人。这新人就是这次选秀后会送进王府的妾室。”
    “这次王府要进新人？”孙芳蔼故作不知，“王妃不是刚生育嘛，怎么帝后迫不及待的塞新人进王府？”
    赵婼念把打听来的消息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王府是要进新人，好像有三个还是五个的。似乎有良娣昭训承徽之类的，就是没有侧妃品级的，好像是王爷死活不答应立侧妃。”转头说：“当真不知道陈侧妃有什么好的，竟然让王爷如此迷恋，不想要其他侧妃巩固自己势力。真是唯一侧妃呀，将来若有朝一日很可能是唯一贵妃。”
    孙芳蔼微微变了脸色，“这王府一进新人，我们都成了旧人。不过你这些消息从哪里打听来的？”
    “就是今天宴席上的郑夫人，没想到她娘家顾家跟我赵家还有些牵扯呢，到了北边竟也有攀亲带故的关系，”赵婼念没有隐瞒，“那些命妇夫人的可比我们消息灵通多了。哪想我们不出王府一步，整个四四方方的天，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孙芳蔼也注意到是有个夫人跟她关系不错，两人窝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很久，“就是那个跟你聊得挺多时候的？”
    “可不是。”
    孙芳蔼试探，“那她还说什么……”看了眼角落站着的乳母，示意她抱走大姑娘。有些事当着襁褓婴儿说，显然不好。
    等孩子一被乳母抱走，赵婼念和盘托出，“她还说汪家三姑娘被剃发为尼惹怒了皇帝，因为她意图勾引姐夫，就是嘉王，嘉王的侧妃不就是王妃的嫡亲妹妹，汪家二姑娘嘛。跟皇子私定终身……那个自轻自贱的东西。”顿一顿，“不过这事于我们关系也不大，更大的还在后头。”
    “什么？”
    “听说王妃跟人定过亲，对方是谁，那我就不知道了。”
    孙芳蔼一听特别惊愕，“定亲？在嫁给我们王爷之前？”
    赵婼念呵笑，“当然咯。”扭头又提及，“似乎就在北边。后来是因为被皇后看中选为宁王妃，才不得不退亲。你还记得那个堂姑娘嘛，就是王妃的堂妹汪令仪，她家不就在北边，而且王妃年幼时就来过北边。我猜着这事八九不离十。”
    “竟还有这种事……”孙芳蔼嗤之以鼻，“王爷整个人都鬼迷心窍。喜欢的女人就没几个正常的，先有侧妃一门心思就爱死了的老相好，后有王妃曾跟人定亲肯定也是老相好，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这话赵婼念听着好笑，却也没说别的，似乎是默认。
    “不过这事儿也不一定。”孙芳蔼又改了口，她可不想被赵氏抓住话语把柄。
    可结果没两天孙芳蔼就把这事传得整个王府上下都知道了。
    众说纷纭，人云亦云。
    丫鬟小厮越传越传神……说什么都有。
    “王妃……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就不是真的，我一听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还知晓王妃的妹妹被皇上勒令剃发为尼。真是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三姑娘意图勾引嘉王。嘉王可是姐夫，那是勾引姐夫才惹怒皇上。”
    “二姑娘也不是什么好姑娘，哪有跟皇子私定终身的。”
    “那侧妃不也……听说也有老相好。”
    ……
    王府所有人都在口耳相传，尤其是丫鬟小厮，传到后面更多的是侧妃以前的事如风传过，传得满王府都有，主要是众人也不敢过多的传王妃以及汪家的事，渐渐地，矛头指向侧妃。
    陈尔嫣端坐在屋里足足十天，最终她实在忍不住罚了几个嚼舌根的下人，然而这样一来，反而好像更坐实了这桩事。但又觉得自己心虚，下人传得本就是真的。
    她确实……罢了，不提也罢。
    久而久之，消息自然而然传进正院也传进前院，但王爷不管，根本听之任之，似乎就像听说书一样，每天都有新的传闻，有些是真有些是假，他心里有根秤。
    又过了两天，传到后面连孙芳蔼赵婼念都有些坐不住，总之说什么都有，她们生怕王爷彻查流言蜚语的根源。
    流言蜚语这么大的事汪静姝自然听说了，她是为了照顾孩子们，实在无暇分身料理此事，但也没想到这件事最大的受害人居然是侧妃。
    她看着朱沛娴熟的抱着女儿逗弄，突然问起一事，“这都快半个月了，王爷还听之任之？侧妃被饱受非议。”
    朱沛一边表示无能为力不想帮助，一边又提出建议，“被饱受非议就得自己想办法，怎么样让流言蜚语引向该引的人那里去，而不是坐困愁城。”
    不过这话听起来像是建议，但实际上就是表明态度，这件事只能让侧妃自己解决，换而言之也可以是纵容侧妃可以以牙还牙，说起来就是让侧妃自己变得强大。
    汪静姝听懂了这话，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心里还是有侧妃这人的，他想要通过这次流言蜚语告诉侧妃，只有自己真正强大才可以免于别人的攻击。酸溜溜的说一句，“王爷真是良苦用心。”
    朱沛斜眼看她，思来想去做了解释，“一个侧妃连对自己不利的流言蜚语都解决不了，你说她能帮你做成什么大事……你不是跟她结盟了吗，她若不强大，咋的，你还能指望尚氏？”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汪静姝不能全然相信，“你怎么知道我跟侧妃……”
    关于她们女人之间的结盟，朱沛私以为不是坏事，他从小生活在皇宫里，这种事常有，早已司空见惯。毕竟他不可能大部分时间都在王府后院，女人之间起了争执也是正常，争得不过是他这个人。而王妃选择跟侧妃柳氏尚氏一起，也算有点眼光吧。他思来想去整个王府真正安分也就这么几个女人了，或者说她们太安分。侧妃在这个王府里除了对他冷若冰霜恨之入骨以外对其他人几乎无可挑剔……这也是朱沛会默许这种结盟存在的根本原因，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友好结盟的也能少些争执更少些害人勾当。
    “像你说的，王府就这么几个女人，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还能真不知道？”他又加一句，“这个王府的事多，你都要管确实太累，再加上你还得照顾孩子们，以后交给你那几个心腹盟友好了，只要你信得过不必按着规矩交给两个良娣，柳氏虽出身不如但品性不错，叫她先学着，反正她迟早将来要晋升品级的。这话是我说的，那些女人但凡有意见就让她们找我。”
    汪静姝愣了，这事居然是她赚了，王爷处处替她想到了，她正愁府务又得给两个良娣管着了……结果她正犯困，王爷就递枕头。有这话在，自然要让柳昭训学着打理了。
    “那我可就应了王爷的话。别到时候新人进来了，又另一个说辞了。”
    朱沛轻哼，“在女儿面前，你非得给我添堵，是不是？少提新人。”
    汪静姝兴致勃勃，“那下人们不都在传，宫里给你三个或者五个嘛……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天仙美人。”
    可朱沛根本兴致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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