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品格

    
    第二天一大早，汪静姝当着一同用早膳的王爷在彤史薄上用了印，然后挥退了所有的丫鬟，她要跟王爷进行一次彻底深邃的交谈。而且所谈之事不可以让下人知道。
    朱沛还在用早膳，却突然没下人伺候布菜了，自然不乐意，他可是有起床气的人，虽然昨夜不是歇在她这里的，“你做什么把下人们都撤走？”
    汪静姝坐到他身边，“我要跟王爷交谈一下，自然不能让下人听到。”
    朱沛好奇，“你要谈什么？”
    “王爷，你昨夜没去新人那里！”
    又是一个新人。朱沛烦不胜烦，“就这事？王府里都是我的女人，我想去哪就去哪了呀。”
    汪静姝鼓足勇气，“王爷，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了？”毕竟青天白日的指这种事，她也不好意思，微红了脸颊，“要是你…不行…我们找郎中瞧瞧吧？他一定会给保密的。你看你，你对美人儿都没兴致。”
    一开始朱沛不明白，后来反应过来……这个王妃，简直要气死他。“你再说一遍试试？”
    汪静姝后知后觉的试探一句，“你……生气了？”
    话音刚落，朱沛起身就要暴走，又扭头狠狠握住她手腕，拖她快步回到睡觉那间里屋，把她扔床沿上，“你亲身试试你夫君，到底行不行？”
    原本手腕吃痛的汪静姝一下子想笑，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操心过了，人家还是血气方刚的公子哥儿，娇声软语的求和，“王爷～我错了，我不敢瞎说了。”
    朱沛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抱住她啃。
    两人厮混一上午，最后汪静姝真起不了床又连声求饶。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朱沛疾言厉色收拾衣裳，不过他没有真生气，“本王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爱胡说八道的王妃呢。”
    汪静姝仅剩最后一点力气，“那人家…不是关心…你嘛……谁让你放着大美人儿不去宠的。”
    “你管得真宽，”朱沛切一声，“我要嫡子，你怎么不管了？”
    嫡子…又是嫡子……
    汪静姝摆手，“行吧行吧，我管我管，我管到底。”然后翻个身缩进被窝沉沉睡去。
    两夫妻这么一闹，朱沛晌午才离开正院。
    隔两日，依旧没有新人被宠幸，汪静姝很好奇，王爷到底什么缘故？
    她跟几个丫鬟提及。采玉却说：“王爷不想，我们又帮不上忙，还不如坐着看戏。主子操这份闲心做什么。他若稀罕谁，自然会去谁的院子里。不过才两天而已，只当看看新人们的为人如何。”
    话虽如此，可汪静姝是王妃，王爷若真有什么缘故，也该早些告诉她，免得到时候抓瞎。再者，新人们也快沉不住气了，“若再过两日王爷依旧不动声色，年纪轻轻又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哪里沉得住，恐怕要把我这个正院门槛踏烂。”
    她们听着倒也这个理儿。
    良久翠潞嬷嬷沉吟着，“再看看吧，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佳人，婢子瞧着之前拜见时的规矩是不错的。王爷迟早会去她们那里，主子再等等，若实在不成，就问问。”转头又说：“昨夜王爷宠幸了赵昭训，您不必过虑。”
    “嗯——再看看。”
    汪静姝接受了提议，王爷不是那方面不行，那就是时间问题。想她这个王妃做的，真是什么都要拿操心。转头又吩咐，“这几日常夏姑姑去同常春嬷嬷叙旧，不大往正院来。姑娘们那边，烦嬷嬷多加盯着些，如今天冷，千万别冻着了，免得大人孩子都遭罪受苦。”
    “您放心。”
    又过了一日，汪静姝还不见王爷宠幸新人们，看王爷气定神闲的独自睡前院，可新人们却着急了。
    开始偶有良娣昭训的去侧妃院里坐坐，或许指望着侧妃给她们引荐给王爷，可是临近新年侧妃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闲情逸致跟她们聊家常聊京都，只让她们坐了坐就下逐客令，她没空招待。
    既然侧妃那里不行，就只好去正院。
    可王妃也闭门谢客，让她们吃了个闭门羹。
    汪静姝就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提前告诉双福，新主子若来，就拒绝。她可不想被打扰这种清静的日子，省得徒添烦恼。
    “她们若是为着住不习惯吃不习惯的饮食起居，就让侧妃管管。若是因为王爷，那就少来烦我跟侧妃。临近新年，各处都很忙的，没事儿就少出来走动。王爷若愿意，自然会去，若不愿意，我跟侧妃押着他，他也不会宠幸。都是秀女堆里出来的聪明人儿，这点道理还不懂吗？凡事都要王爷自己愿意。”
    这话传出去，几个新人倒真渐渐沉寂了，不再到处走动了。
    不过到了傍晚，赵承徽还是悄悄来了正院。
    “烦您通禀，王妃一定会见我的。”
    新主子话说的如此客气，双福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敬重，语气也客气起来，“承徽主子，小的进去通禀，王妃见不见，可不是小的说了算的。小的只负责通禀。”
    赵暖语送上丰厚的礼塞给他，“多谢。”
    双福进内通禀。
    汪静姝正抱着福福哄，这孩子就是闹腾，这会子乳母都哄不好。本就焦躁的心一听来人，下意识的回绝，可转念又答应了，“去传。”旋即把福福交给乳母抱，“这会子里屋热，你们都不用去东厢房了，免得冻着。”
    又让采玉看顾好。
    她理了理略微褶皱的衣裳，扶了扶鬓，转头就出里屋，孩子还在闹，其实她也没多少心思招呼别人。
    坐在上首接见了赵承徽，“赵承徽不必多礼，快快免了。”
    赵暖语刚坐，就有丫鬟奉茶和点心，再谢过，尤为客气。
    汪静姝只叫她安心坐，不必那么多礼，“多年未见，承徽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真是好看，与你姐姐有些相似。”
    赵暖语初到陌生的地方，还有几分拘谨，但她知道自己要拜对主子，谁才是这个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多年未见，王妃主子依然光彩照人，如明珠璀璨。”
    汪静姝直乐，“多年不见，暖语妹妹的嘴愈发甜了。”
    称呼从承徽到妹妹，赵暖语岂会不懂，立刻跟上，“你也比不得静姝姐姐。”
    汪静姝又笑。“那么，暖语妹妹今儿来，所谓何事？”转而喝口茶，说明意思，“若是为了王爷，那么大可不必，此事我帮不上忙。若是为了年幼相交的情谊，我倒是很欢迎。”
    “自然是后者，”赵暖语笑，“之前姐姐已有所相帮，如今进了王府如何说话做事如何过日子都是该靠自己。否则别人只会以为我是王妃念着旧日情谊才能被皇后赐予王爷的。那岂不让人低看我本事？！”
    这就是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
    汪静姝很喜欢聪明人，说话不费劲。而说起后者，她心里很激动，“你姐姐，暖柔，过得好吗？”
    赵暖语微微颔首，“很好，姐姐她嫁到了宛城大户人家，又生了孩子，公婆夫婿都对她很好，只她还念及年少时候的事儿，说起来也想你。”
    “我也想以前那些事，”说是少时，汪静姝才真正有几分动容，“我收到过她的信，但由于一些缘故，我没有回信。”
    “听说，我们不能跟家人亲眷通信？”
    汪静姝微微抽了抽嘴角，“怎么，选秀时的教习嬷嬷没有告诉你吗？这是自古就有的规矩，王侯妻妾一律不能跟外面的人通信。”
    “说过，只是我不信。”赵暖语如何都没想到这竟是真的，她以为只是教习嬷嬷吓唬吓唬她们，毕竟山高皇帝远，王侯妻妾不可能这么乖乖的听从这种不近人情的规矩。她真的只以为到了平州以后再想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吗？”
    汪静姝问：“你想家吗？”
    家……
    一个字就让赵暖语红了眼眶，她当然想，从启程选秀那天到如今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虽也是北边，可到底还是有些伤怀，“我，很想家。”
    “我知你离家背井很不习惯，年纪又小，身边也没熟悉的丫鬟陪着你。可，”谁都想家，不知她赵暖语一人吧，“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不能后悔，只能走到底。”
    “王府所有女人都一样。你想，我们更想。”
    “我也好，侧妃也罢……在这方面都是一样的。王侯妻妾一律不可以通信。”
    汪静姝看着她双眸，警告一句，“所以那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不要试图寻找办法。我告诉你，没办法的，不要妄图传信，要是被人误以为你传得是政事机密，不仅你遭罪，更连带你的家人。”
    赵暖语的心沉到谷底。
    汪静姝直接拒绝了她，这是让她明白这个王府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希望她会懂，“如果你今天是因为这个来的，那么，你可以回去了。我就是宁王妃，也，无能为力。”
    赵暖语还想试试，“可是……我想向我父母报平安。”
    “你册宁王承徽的那天就已经有喜报快马加鞭送到你家。”汪静姝又加一句，“宁王府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你是宁王的承徽，就得遵守王府的规矩，遵守皇室的规矩。”
    赵暖语终究死心了，她明白了这件事并不那么容易做到，就算真的容易，估计也得费一番功夫。自然她不相信王妃真的一点没有办法，人家也不可能跟京都汪家一点不通信，肯定还有其它法子，只是如今不可能告诉她。
    既如此赵暖语也不多坐，又寒暄了两句，就匆匆告退了。
    汪静姝不去管她，心里挂着孩子，只悄悄进了里屋，见福福被乳母哄睡着了，她也就安心了，这才有心情轻声同又晓聊起赵暖语这个人，“一个人想家是人之常情，若她不想，我还觉得她冷血。可这么快提出要通信的事，我倒有几分意外，我还以为她是因为王爷才上门的呢。”
    又晓说：“我也这样想，我还以为她是为了套近乎呢。”
    汪静姝突然明了赵暖语来正院的真正意图，“有没有套近乎的意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接见了她，落在别人眼里就跟她成了一体，或者说，我宁王妃接受了她赵承徽一个新人的示好。”
    “七位新人里她位分最低，一路上应该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一进王府就想借我的名义让后院所有女人知道，她跟我是一体的。想借也的名义做她的保护。”
    又晓经主子提点，一下子也反应过来，“既如此，那主子您……”
    汪静姝灵机一动，“立刻交代双福老实传扬出去，就说赵承徽想念家人，希望通过王妃给父母报平安，而王妃拒绝了她。”
    “一个人太顺风顺水恐不是什么好事，她到底年轻了些。殊不知想要得到别人保护，就得自己有几分能耐，自己身上要有可取之处，否则别人为何要如此……”不经历磨难，赵暖语永远如当年那样纯真，“我为她在皇后跟前递话是看在跟她姐姐以往交情的份上，可不是为了她这个人身上有什么可取之处。现在进了王府也该让我看看她自身的可取之处在哪里。”
    又晓懂了，立刻去照办。
    双福的话一传扬出去，闹得整个王府的女人们都瞧不上赵承徽。结果头一个上门的是柳昭训来打探消息，“王妃姐姐，赵承徽那人……”
    “我跟她姐姐是年幼时的玩伴。自然小时候也跟她见过面。”
    柳盈盈惊讶，“那她想通过您传信给家人，为什么会遭到您的拒绝？”
    汪静姝对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还看不到她的可取之处，自然不能称为盟友，既然不是盟友，又何必帮她……如今新人们才刚进府，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不可以仅凭曾经的交情就结盟拉拢，若人家已经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了，那么还不如结交真正的新人。”
    柳盈盈一下子顿悟，转头又说，“怎么王爷不去那些新人那里？”
    汪静姝笑呵呵，随后扯了个谎，“等过了年，开春后应该会逐一宠幸。王爷宠幸新人嘛，自然要挑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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