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浮光

    
    “刺啦。”
    伴随着一道布帛撕裂的声音，一道黑色的裂缝从这颗黑色小球的边缘向着扭曲的空间中延展了出来。
    “就这？”
    李奥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小球。
    “就这。”
    伊森纳斯倒是显得兴奋不已。
    “很抱歉，诸位冕下。”伊森纳斯转过了头，提高了音量喊道。“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如果不想在归虚之下失去自己的神体，那么最好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
    几位神明一阵骚动。
    巴察摆摆手，按下了神系的骚动。
    公正，在哪里都可以和权威二字挂钩。
    “伊森纳斯说的没错，眼前这个东西，乃是神王所描绘过的‘原初之物’。”
    “威尔勒尔竟也曾描绘过‘奇点’？”伊森纳斯奇道。
    他也是在工匠镇中翻阅了不少书籍后，在之后的一年中才慢慢完善了这个技能构想，以威尔勒尔数百年前的见识，如何能够理解这种宇宙初开的知识？
    又或者说，智慧女神所藏的诸多典籍，都和威尔勒尔有关？
    巴察想了想，说：“要说‘奇点’倒也没错，不，这种说法似乎要更加准确一点。”
    “当空间压缩到极致以后，就会产生莫大的吸引力，将身边的东西都吸入它的体内，而吸入的东西将再次增强它的吸引力。循环往复，直到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成为他的一部分。当世界压缩再压缩，成为了一个无法观测其大小，只存在于概念中的点时，这就是‘原初之物’或者说‘奇点’了。”
    “而在‘奇点’之外，就是‘虚无’，也是这一招被伊森纳斯称之为归虚的原因。”
    这其中涉及的概念之宏伟，冒险团无不为之失声。
    就在这时，远处狂乱攻击着的根源巨龙也察觉到了这边正在孕育着一个恐怖的东西，生存本能发出的危险预感让阿尔曼暂时放下了永恒三龙。
    根源巨龙龙瞳一缩，一团凝练的能量向着巨龙的龙嘴处汇聚了过去。
    转眼间，一颗百米大小的混沌色能量弹凝聚了出来，弹射向了李奥身前不过针尖大小的黑色小球。
    这颗能量弹挟着无穷气势，压碎了心灵之光结界之余，还将下层的神国世界碾出了一道扭曲的压痕。
    然而这样一道威破两界的攻击，在距离黑色小球数百米的地方便缓缓停止了前进。
    众目睽睽之下，威势无双的能量弹发出了“啵”的一声轻响，崩解成了无数颜色各异的能量流，顺着虚空中的能量河床汇入了黑色小球之中。
    黑色小球吸收了这股能量后，体积猛然膨胀了一下，紧接着又迅速塌缩，恢复了原来的大小。
    唯一不同的，就是小球的边缘又延伸出了一道漆黑的裂缝。
    “看来，根源巨龙可是把我们全都看成了敌人，诸位冕下。”伊森纳斯默默说道。
    本来有腓特烈大公和永恒三龙在前吸引根源巨龙的注意力，这些被‘全知全能’计划剥夺了力量的神明倒也不是多么引人注意，然而伊森纳斯配合着公正之神联手算计了整个光明神系。
    归虚之中，既有李奥调动的空间能力，又有巴察提供的神力，巴察又和光明神系紧密相连，根据力量上的联系，根源巨龙理所当然的将光明神系都看作了敌人。
    看着剩余的神明满脸不忿的神情，李奥迟疑了半天，岔开了话题：“归虚…是无解的吗？”
    “虽然从概念上来说，归虚确实是无解的，如果没有干扰，这颗黑洞花费无数的时间自然能将世界重归奇点，但是现在嘛，世界正处于热寂之中，这样强行归元的技能可是天然会遭到世界规则的抵制的。如果诸位神明能够倾力配合你，这颗黑洞当然能够消除。”
    伊森纳斯无所谓的瞟了一眼愤慨的神明一眼。
    如果仅仅依靠外界压力来逼迫这些神明和他们站在同一战线，难免会有神明起些小心思，坑害盟友的利益，但是现在伊森纳斯明白无误的将众人的生死和能否倾力合作捆绑在了一起，这才算是彻底绝了后患。
    不相信别人的自觉自愿性，以外界环境逼迫别人做出选择，将所有发生意外的可能性降至最低，这就是伊森纳斯的谋划风格。
    “有别要弄出这么大的声势吗。”李奥看着一旁有些冒火的神明们，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计划是伊森纳斯出的，但是被人拿来出气的为什么是他啊，李奥也只是一个工具人而已。
    “很有必要。”伊森纳斯望着黑色小球边缘的缝隙，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哪里吗？”
    “心灵之光的结界？还是神国？”
    “没错，简而言之，我们不在真实的物质世界之中。如果构筑这些世界的物质和能量结构崩塌了，我们在结界或者神国中做出的一切动作都会被打回原型，对根源巨龙做出的一切抵抗都变成了无用功。”
    “打个简单的比方，一群小孩子在过家家，他们在自己的世界中斩妖除魔，打倒了想象中的大人。这时候，一阵风掀翻了他们的棋盘，他们在过家家中所作的一切都变成了泡沫。”
    “我们现在正是在过家家，只不过这样的过家家也是会死人罢了。”
    李奥皱眉，问道：“你的归虚能打破这样的局面？”
    “能！”说话的不是伊森纳斯，而是成吉。
    魔法，是一门探究世界真实的学科，而成吉多年来良好的素养让他迅速的理解了伊森纳斯的想法。
    “按照伊森纳斯的说法，黑洞是能量和物质高度聚合的产物，并且由黑洞来推动时间和空间到达拥有无穷曲率的奇点，这就好比小孩子们在过家家的时候放了一把火，不但烧毁了他们的游戏，蔓延的火苗还将点燃这个世界！”
    “看到那些黑色的裂缝了吗？那不是‘归虚’创造的黑洞的延伸，而是拥有无穷重力的黑洞压破了空间幕布，干扰了曲率后所展现的虚无，这就是点燃世界的火种！”
    伊森纳斯意外的看了仍然在激动的喃喃自语的成吉一眼。
    这个法师，似乎从自己设想的技能中领悟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是一个坏消息。
    对于布局者来说，己方实力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无论是过强还是过弱，都不是他们所喜欢的。
    但是现在伊森纳斯已经没有时间了解成吉的变化了。
    天空之神带着十几位神明从远方飞回，为脆弱的联盟再添了一丝压力。
    “好啊，巴察。”天空之神一回来，就开始吊着个脸，阴阳怪气了起来：“一不留神，你居然已经和我们的敌人展开了亲密无间的合作了。”
    挑拨离间，这是再明白不过的挑拨离间，但偏偏光明神系的诸神就吃这一套。
    这一切，早在伊森纳斯的预料之中。
    不待伊森纳斯开口，巴察便冷笑一声，说道：“弗鲁格（flug），你仔细看看清楚，在你眼前的可是‘原初之物’的雏形，这东西如果没有相应的规则来破解，一不留神可是会毁灭我们的世界的。”
    “原初之物？”
    天空之神惊疑不定的看着巴察所指的黑色小球。
    “就是神王描述的原初之物。”
    天空之神不信，抬手打出了一道能量波。
    这道能量波比之根源巨龙发出的能量球更加不堪，不过堪堪离开天空之神的手掌便消散在了空中，一股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流涌进了黑洞之中。
    “怎么样，这下信了吗？”
    巴察嘴上在对天空之神说话，眼神却看向了天空之神带来的其他神明。
    这些神明一路受到天空之神的影响，隐约间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内部联盟，这对于对抗根源巨龙乃至根源祖龙的战斗都是十分不利的。
    还好这些神明和冒险团没有直接恩怨，在得知了巴察他们弄出来的东西后，立马安分了不少。
    神躯对于神明虽然不如神格和神职那么重要，但也不是可以随意舍弃的，更何况“原初之物”可是有着灭世的能力，若是将他们在世俗的势力也毁灭干净，那才是真的糟了。
    巴察松了口气，说道：“我们的计划很简单，我们提供能量，巨龙冒险团来控制这团‘原初之物’战斗，看看能不能打退或者彻底消灭阿尔曼所化的根源巨龙。”
    “不能消灭阿尔曼！”
    又是天空之神跳了出来。
    “阿尔曼身上还带着我们的规则呐！谁知道被原初之物消灭的东西还能不能还原？要是没有了规则的支撑，我们就再也不是神明了。而且，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全知全能’的计划考虑吧？”
    天空之神的一番说辞再次动摇了光明神系其余神明的心思。
    根源祖龙的存在仿佛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而“全知全能”则是他们唯一可以指望的武器。
    更糟糕的是，为了打造这把武器，光明神系已经耗尽了绝大部分时间和资源。就算这次能镇压根源祖龙的躁动，光明神系也没法在根源祖龙脱困之前打造一个同等层次的计划了。
    换言之，光明神系已经被坎诺绑在了“全知全能”的计划上了。
    局面在天空之神的竭力挑拨之下，又一次变得微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