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记得了。
康苏图问潘梦知是哪里学的织梦术,潘梦知却不记得了。
她去回想这个问题,却发现大脑当中一片空白。
潘梦知的身形晃了一下。
康苏图上前扶住她,问道:“梦姑娘,你没事吧?”
潘梦知木然的抬头看他,眼中空洞又茫然。
高景之恰好在此时走了出来,神情颇为阴沉。
他愤恨的一拳捶在墙上,咬牙道:“可恨我不能现在就将凶手揪出来绳之以法!”
康苏图见状奇道:“高公子,您怎么就这么确定冯素珍是无辜的呢?人都是会变的,自小的情分也不能说明她会一直是个好人。”
其实康苏图也觉得冯素珍无辜,但是他就是想要呛一下高景之。
高景之果然被他呛住,张嘴几次都没答上来。
潘梦知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离开康苏图扶着她的手,幽幽道:“我相信冯姑娘无辜,因为她心中的委屈做不得假,一个罪有应得的人,心中怎会有那么大的委屈?”
康苏图叹道:“呵,女人,女人总是这么爱感情用事,你都没点证据就敢相信她无辜。”
潘梦知抬头看他,脸上似笑非笑,“你就不觉她无辜?若是没有觉得她无辜,那俩丫头怎么会与你相熟?”潘梦知方才可瞧的明白,诗语与书卉见到康苏图之后没有囚犯见到差吏的那种惧怕,反而是心安不少。
这说明康苏图很照顾她们。
康苏图被潘梦知说中心事,脸上不自在起来,他猛的摇了摇头,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吴府的调查取证已经结束,你想要再进去查案的话,我就得想别的办法帮你。”
高景之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他思索片刻,道:“我倒是有个不必打草惊蛇的主意。”
说着话他看看康苏图,又看看潘梦知,康苏图觉得高景之肯定是没憋好屁。
果然,高景之道:“听闻吴府的那个妾室失了孩子之后神思十分萎靡,我觉得···康大人可以向他们举荐一位织梦人,为她家准夫人安神。”
康苏图切了一声,反问道:“你怎么不举荐?上次沈府纵火案之后不就是你举荐梦姑娘入沈府的么?”
高景之听了之后却摇头道:“这次不一样,我与吴府并无交情,况且我与彦生交好吴府是知道的,想来我就是举荐了人,他们也不会接受。”
潘梦知深以为然。
康苏图看着潘梦知那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笑道:“怎么你现在倒没有刚才在牢房里那样冷漠了?”
潘梦知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面对冯素珍时,表现的十分冷漠。
她一时也不知自己为何那样的冷漠。
康苏图又道:“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有些觉得那位冯姑娘不值,现在她可是背负了杀人的罪过,不想着赶紧为自己脱罪,居然还因为吴厚翰对她用刑而伤心不已。”
经他这么一说,潘梦知这才想通自己方才为何那样冷漠,原来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潘梦知的眼神闪了闪。
康苏图牵过马来,对两人招呼道:“走吧?”
“现在就去?”潘梦知有些讶异康苏图的麻利。
高景之催促道:“快点去吧,夜长梦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外人是永远不会看清楚一个家宅里面那些人的复杂关系。
除非你也进来到这个家宅。
潘梦知现在就在吴府。
康苏图是杀婴案的负责人,吴府为了尽快给自家的小孩子报仇雪恨,没少巴结康苏图。
是以康苏图带着潘梦知登门之后,吴府根本没多做盘问,反而是很欣喜的接受了。
潘梦知自此每天都到吴府去,给那位小妾柳绵绵压惊。
听高景之说这位贵妾以前是扬州瘦马,潘梦知见过她之后,真觉得高景之所言非虚。
毕竟她清梦园也是干这个的。
柳绵绵身上有那种江南女子所独有的柔弱与温婉,乍看上去,外貌还与迦琳有一二分的相似。
这当然不是说柳绵绵只有迦琳一二分的美貌,而是说美人总是相似之处。
柳绵绵生的很美。
与迦琳一样,她虽然也不是什么绝色的美人,但是却十分了解自己,非常懂得扬长避短。
柳绵绵最勾人的,是她那双含羞带怯的眼睛,只是她的嘴唇却有些厚,不太符合她柔弱的气质。
但是柳绵绵十分懂得收拾自己,她涂口脂的时候从不会把嘴唇涂满,而是只涂最中间那小小的一部分,使人乍看上去会觉得她的嘴巴很小,再看的时候,又会觉得她血气不足,反而会更加怜惜于她。
这是位高手。
难怪能把吴厚翰给哄得要把个烟花女子抬为正室夫人。
可是最近这位高手遇到了烦心事。
因为潘梦知又要登门给她安神了。
柳绵绵奋力的扇着手中团扇,可是怎么扇都不见点凉气。
她心中烦躁,却又不能关起门来发火,因为潘梦知一会儿就要到了。
小红见状连忙也上来帮着打扇,回头对小丫头叱道:“都是死人吗!没看见夫人热得很么?还不去小厨房要碗酸梅汤来!”
小丫头闻言,立即就低着头跑出门去。
柳绵绵没骨头似的躺在榻上,见状叹道:“你又何必骂她们呢?都是爹生父母养,怪可怜的。”
小红殷勤的上前道:“那是夫人心善,奴婢可比不得夫人的菩萨心肠。”
柳绵绵惬意的闭目养神,小夏从外面走进来道:“奶奶,那位梦姑娘来了,现下正被夫人叫了去问话呢。”
柳绵绵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小红见状问道:“大爷在什么地方?也在太太那里吗?”
小夏闻言笑道:“哪能呢,我警醒着呢,绝对不能让大爷与梦姑娘碰面,梦姑娘一入院门儿我就跟大爷说今儿奶奶的安神药不够用了,大爷听了之后立即亲自出门到药铺抓药去了。”
柳绵绵笑道:“还是你这丫头鬼精。”
小红道:“嗨,这康大人荐了这位梦姑娘来给奶奶安神虽然是件好事,但咱们谁都未曾想这梦姑娘居然是这么妖娆的一个人,若教咱们大爷再多瞧上几眼啊,魂儿都要被勾去了!”
柳绵绵闻言猛的睁开眼睛,冷冷的瞧着小红。
小红见状慌忙跪下,道:“是奴婢嘴笨,那什么外八路的野货色哪里会是夫人的对手,外面妖精再多,咱们大爷还是一心只有夫人一人。”
说着小红抬头看了看柳绵绵的眼色,见她有所缓和,便谄媚笑道:“大爷是最在意夫人的,小夏不过是说夫人的药用完了,大爷就要亲自去给夫人抓药,可见啊,什么梦姑娘睡姑娘的,都不是咱奶奶的对手。”
“哼,你这丫头,就是嘴甜。”柳绵绵的嘴角轻轻扬起,对小红说道:“去太太那里等着吧,你去亲自候着梦姑娘,她一出门儿就把人请过来。”
“哎。”小红应一声,放下手中的扇子麻利的出门去。
等到人走的远了,小夏这才过来拾起扇子,继续轻轻的给柳绵绵送风。
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柳绵绵闭着眼睛,突然出声问道:“小夏,你说最近小红是不是心有些大?我把她送到大爷床上,是不是把她的心给养大了?”
小夏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垂首敛目低声应道:“奶奶,小红她···,不敢的。”
柳绵绵睁开眼睛扫了小夏一眼,冷哼一声,再不说话。
小红来到吴夫人的院子里,这边潘梦知正在一五一十的对着吴夫人答话。
潘梦知觉得很累。
因为这位吴夫人的规矩非常的大。
她站在地上答话,不能抬头直视吴夫人,腰也不能站直了。
潘梦知面对裴老夫人的时候都没这么大的规矩。
她站的腰都酸了。
吴夫人问话还特别慢,问一个问题还要慢条斯理的喝上好几口茶才能继续下一句。
潘梦知等的心焦。
她合理怀疑这位吴夫人是故意刁难她,但是在看到一众下人的反应之后,潘梦知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因为这位吴夫人就是这么爱摆谱的人。
又慢慢地呷饮一口茶,吴夫人问潘梦知道:“梦姑娘也老大不小了,可有议亲的人家没有?”
“唉?”潘梦告被问的摸不着头脑,这吴夫人这又是在闹哪出啊?刚才不还是在问柳绵绵的身体状况么?
看着潘梦知那一脸茫然的表情,吴夫人笑道:“我看梦姑娘也老大不小的了,这女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姑娘不要介意,老身说句实话,姑娘的品貌虽然是不错,但到底是出身贱籍,比不得我们这样的清贵人家···”
潘梦知越听眉头皱的越深,不由打断问道:“夫人此言何意?直说无妨。”
话头突然被潘梦知给打断,吴夫人极为不悦,但是转而一想潘梦知到底是出身教坊,不懂礼数也不能强求,遂又平下了心气。
潘梦知看着吴夫人强压怒火的样子,心中早就厌恶非常。
潘梦知心道这位吴夫人没问题吧?她潘梦知到吴府也不过是受了康苏图的举荐来给她家的宝贝小妾安神啊!她就是出身教坊又能怎样,又没碍着你吴家什么事,用得着夫人你上赶着胡说么?
潘梦知脸上掩不住的嘲讽之色,就看吴夫人还能说出多荒诞的话来。
但是没有最荒诞,只有更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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